“陆太太……晚上……想吃什么?”
这三个字,像带着电流,从苏软的耳朵一直麻到了心脏最深处。
她的脸“轰”的一下,烧得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红。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身笔挺的军装,帽檐下的眉眼冷硬如刻,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却映着她小小的、慌乱无措的影子。
心跳,彻底失控。
“我……我都行……”苏软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那就去国营饭店。”
陆骁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下达命令没什么两样,却不由分说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用眼神示意她上去。
那顿饭,苏软吃得食不知味。
这是她四年来,第一次和孩子的父亲,坐在一起,像一个真正的家庭一样吃饭。
陆骁话很少,但一直在用公筷给两个孩子夹他们爱吃的红烧肉和土豆丝。
看着孩子们吃的满嘴是油的幸福模样,苏软的心,像是被温水泡着,又酸又软。
一顿饭的功夫,陆骁和苏软领证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北战区特战旅的家属大院。
吉普车刚开到宿舍楼下,苏软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以往那些看见她就交头接耳、眼神各异的军嫂们,今天远远看见他们的车,竟然都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陆队长和弟妹回来了啊!”
住在隔壁的张嫂,手里端着一盆刚洗的菜,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
“恭喜恭喜啊!陆队长,你这可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惊喜!什么时候办喜酒啊?我们可都等着喝喜酒呢!”
苏软被这声“弟妹”叫得满脸通红,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陆骁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会有安排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让周围所有的议论和猜测都瞬间平息。
他一手拎着苏软那个装满了文件的帆布包,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牵起女儿陆依依的小手,沉声道:“回家。”
那姿态,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他身后跟着的这一大两小,是他陆骁的人,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和孩子。
苏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可靠的背影,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作为“陆太太”的荣耀和……压力。
回到那间小小的单身宿舍,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苏软帮孩子们洗漱,哄着他们上了那张小小的单人床。
或许是因为今天终于有了爸爸,两个小家伙兴奋了一整天,头刚沾到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孩子均匀的呼吸声,让原本狭小的空间,显得愈发寂静。
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这是他们领证的第一天。
是他们法律意义上的……新婚之夜。
苏软局促不安地站在床边,心脏砰砰直跳,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那是陆骁在洗漱。
苏软的心跳得更快了,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今晚……怎么睡?
那张地铺已经被收起来了,整个房间里,就只有一张一米五宽的单人床,和孩子们睡着后剩下的一点点空间。
难道……难道要像之前他发烧那晚一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苏软的脸颊就烫得能煎鸡蛋。
水声停了。
陆骁穿着一身干爽的迷彩短袖和长裤,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擦着湿漉漉的短发,身上带着一股沐浴露清冽的薄荷味,混合着他独有的、极具侵略性的雄性荷尔蒙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苏-软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陆骁的目光扫过床上已经睡熟的两个孩子,又落在了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的苏软身上。
灯光下,她穿着那条淡蓝色的连衣裙,长发披在肩上,小脸因为紧张而泛着红晕,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
陆骁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神暗了几分。
他没有说话,而是转身,默默地从那个老旧的军用木柜里,抱出了一床崭新的、叠得像豆腐块一样的军绿色被子。
然后,他走到了床边。
苏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陆骁将那床新被子,放在了床铺靠里的一侧。
然后,他转过身,用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看着苏软,声音低沉而沙哑。
“今天开始,你睡床。”
苏软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睡床?那他呢?
还没等她问出口,陆骁的下一句话,更是像一道惊雷,劈在了她的头顶上。
“我……也睡床。”
他高大的身躯站在床边,投下的阴影几乎将苏软完全笼罩。
苏软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陆骁看着她那副像是要上刑场一样紧张的模样,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无奈和妥协。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得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苏软,我们是合法夫妻。”
他的声音很沉,每一个字都敲在苏软的心上。
“但,如果你没准备好,我不会碰你。”
苏软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陆骁被她那双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移开视线,看向床铺中间。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措辞,然后用他那独有的、生硬又霸道的方式,补充了一句。
“床很大。”
“中间……可以放下一个楚河汉界。”
说完,他看也不看苏软的反应,就转身走到了书桌前,拿起一本厚厚的军事地图册,低头看了起来,仿佛刚才那个说出石破天惊话语的人不是他。
苏软一个人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个男人……
明明说着最霸道的话,却给了她最体贴的尊重。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四肢百骸,将她所有的不安和惶恐,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
深夜。
苏软躺在床的外侧,紧紧地挨着墙壁,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虽然中间隔着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但身边躺着一个像火炉一样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男人,还是让她紧张得毫无睡意。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和均匀的呼吸声。
这声音,像一首催眠曲, strangely让她那颗慌乱了一天的心,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后半夜,苏软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要……放开我……救命……”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黑暗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混乱绝望的夜晚。
陌生的酒店房间,灼热的身体,还有那几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狞笑……
“啊——!”
苏软惊叫着从噩梦中猛地坐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就在她惊魂未定的时候,她因为剧烈的动作,脑袋一歪,直直地撞进了一个坚实滚烫的、带着淡淡薄荷味的胸膛。
“唔……”
鼻尖传来一阵酸涩,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下一秒,一双强健有力的胳膊,猛地将她紧紧地、霸道地圈进了怀里。
整个世界,瞬间被他身上那股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气息所包裹。
陆骁显然是被她的尖叫声惊醒了。
他没有开灯,只是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只布满厚茧的大手,带着一股笨拙的力道,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颤抖的后背。
他的薄唇贴在她的耳畔,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沙યા得厉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安抚力量。
“别怕。”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