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集：机场来电我归来
清晨六点，肖百川在画室的沙发上醒来。
头痛欲裂，宿醉的后遗症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太阳穴。他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陶子涵熟睡的侧脸——她靠在沙发扶手上，头微微歪着，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温柔的条纹。她的手还轻轻搭在他肩膀上，保持着昨夜守护的姿势。
肖百川没有动。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张他找了十五年的脸，看着她眼下淡淡的乌青，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二十三年的时光在这一刻坍缩，那个天平山红枫林里系着红绳手环的小女孩，和眼前这个女人，终于重叠在一起。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一个梦。陶子涵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声，但没有醒。
窗外传来鸟鸣，新的一天开始了。肖百川小心翼翼地坐起身，脱下西装外套盖在陶子涵身上。他走到窗前，看着庭院里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拿出手机。
屏幕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几十条未读信息，大部分来自医院和周特助。最新的一条是五分钟前发来的：“肖总，赵珊珊小姐的航班LX138已起飞，预计下午三点十五分抵达。她上飞机前发了信息，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肖百川冷笑。赵珊珊的惊喜，从来都是精心包装的毒药。
他拨通周特助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手术安排得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周特助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匿名捐赠者已经在医院，薇薇小姐和李女士的手术都安排在上午九点。主刀医生是您从北京请来的刘院士团队，绝对保密。”
“赵珊珊那边呢？”
“她在飞机上，无法联系外界。等她降落时，手术应该已经开始了。”周特助顿了顿，“但是肖总，王振海那边有动静。他今天一早就去了赵氏集团，说要和赵董谈合作。我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赵珊珊已经把真相告诉了王振海，他们要在今天动手。”周特助的声音带着担忧，“如果赵董知道珊珊小姐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知道二十三年前的真相，他的心脏可能承受不住。”
肖百川握紧手机。赵振东有严重的心脏病，这他是知道的。如果真相突然曝光，老人可能真的会出事。
“派人去赵氏集团盯着。”他最终说，“另外，联系赵家的家庭医生，让他随时待命。”
挂断电话，肖百川转身，看见陶子涵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晨光中，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了昨夜的迷茫和脆弱。
“她都知道了？”陶子涵问。
肖百川点点头：“她在回来的路上了。下午三点十五分到。”
陶子涵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
“现在。”肖百川看了看表，“七点出发，手术九点开始。你需要提前见到你母亲，安抚她的情绪。”
陶子涵深吸一口气：“好。”
七点整，黑色轿车驶出别墅，朝着医院方向开去。清晨的街道还很安静，只有清洁工在打扫街道，早起的老人提着鸟笼在公园散步。一切看起来那么平静，但陶子涵知道，这可能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车里，肖百川一直握着她的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手腕上的月牙胎记。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很多次，但这一次格外不同——不是试探，不是确认，而是一种珍视，一种失而复得的后怕。
“月月，”他突然开口，“等今天的手术结束，等这一切都处理完，我们离开这里吧。”
陶子涵转头看他：“去哪？”
“去哪都行。”肖百川的眼神飘向窗外，“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你可以画画，我可以...可以做点别的。开个画廊，或者书店，什么都好。”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陶子涵从未听过的向往，像一个疲惫的旅人终于看见了远方的灯火。但她知道，那灯火还很遥远，他们还要穿过很长很长的黑暗。
“那薇薇呢？我母亲呢？”她轻声问。
“薇薇手术后需要休养，我会安排好。”肖百川说，“你母亲也是。等她们都康复了，如果愿意，我们可以接她们一起。”
陶子涵的鼻子一酸。这个画面太美好，美好得让她不敢想象。
车子驶入医院地下停车场。肖百川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她：“这是手术同意书，需要你签字。还有...你母亲的一些旧物，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陶子涵接过文件袋，先签了手术同意书，然后打开另一个小袋子——里面是几件婴儿衣物，一个褪色的拨浪鼓，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李秀兰抱着一个女婴，背景是福利院的走廊。女婴右手腕上系着红绳手环，手环下隐约可见月牙胎记。照片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字迹：“我的月月，2003年6月20日，从此你是妈妈的宝贝。”
陶子涵的眼泪掉在照片上。原来母亲一直都知道。知道她是赵家的女儿，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却依然选择爱她、养她、为她付出一切。
“你母亲为了保护你，这些年一直保守秘密。”肖百川的声音很轻，“她知道赵珊珊在冒充你，知道真相一旦曝光你们都会有危险，所以她选择沉默。甚至在你被赵珊珊选中当替身时，她也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说出来你会更危险。”
陶子涵捂住脸，肩膀颤抖。她想起母亲总是欲言又止的眼神，想起母亲对她过度的保护，想起母亲生病后那句“是妈妈拖累你了”...原来那不是愧疚，是爱，是深沉到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爱。
“我想见她。”她哽咽着说。
“好。”
VIP病房里，李秀兰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窗外。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比昨天清明了许多。看见陶子涵和肖百川进来，她微微笑了。
“妈。”陶子涵扑到床边，握住母亲的手，“手术一会儿就做，您别怕。”
李秀兰轻轻抚摸女儿的脸，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肖百川身上：“肖先生，谢谢你。”
“阿姨，您叫我百川就好。”肖百川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应该是我谢谢您，谢谢您把月月养大，谢谢您保护了她这么多年。”
李秀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露出释然的微笑：“你都知道了。”
肖百川点点头：“我都知道了。所以您放心，从今往后，我会保护她，用我的生命保护她。”
李秀兰的眼泪涌出来，她紧紧握住陶子涵的手，又看向肖百川：“好，好...那我就放心了。”
护士进来做术前准备。陶子涵一直握着母亲的手，直到她被推进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腿一软，差点摔倒，被肖百川及时扶住。
“会没事的。”他搂着她的肩，“刘院士是国内最好的移植专家，手术成功率有百分之八十。”
“那还有百分之二十呢？”陶子涵的声音在发抖。
肖百川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搂住她。他们并肩站在手术室外，看着门上“手术中”的红灯亮起，像两尊守望的雕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陶子涵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陶小姐吗？”是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我是王振海。想和你谈谈。”
陶子涵的心跳骤停。她看向肖百川，用口型说：“王振海。”
肖百川的眼神瞬间冷下来，他拿过手机，按下免提：“王总，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肖总，别紧张。我就是想提醒你们，赵珊珊小姐的飞机还有一个小时降落。她一下飞机就会直接来医院，说是要‘探望未来小姑子’。你们准备好了吗？”
赤裸裸的挑衅。
“不劳王总费心。”肖百川的声音冷得像冰，“赵珊珊来不来，都不影响今天的手术。”
“是吗？”王振海的笑声更冷了，“那你知不知道，赵珊珊手里有一份你和你这位‘替身小姐’的亲密照片？如果这些照片流传出去，你猜媒体会怎么写？《肖氏总裁出轨未婚妻替身》？还是《豪门替身疑云：一场二十三年的阴谋》？”
陶子涵的手开始发抖。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肖百川握紧她的手，示意她镇定：“王总想要什么？”
“很简单。”王振海说，“放弃今天的手术，让赵珊珊按原计划捐赠。然后公开承认陶子涵是骗子，把她送走。这样，我可以保证那些照片永远不会见光，赵珊珊也会继续做你的未婚妻，一切回到正轨。”
“如果我说不呢？”
电话那头的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威胁：“那今天下午三点半，全城的媒体都会收到那些照片。到时候，不仅你的名声，肖氏的股价，还有你妹妹和那位李女士的命...恐怕都保不住。”
电话挂断了。
陶子涵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浑身冰凉。照片，媒体，舆论...这些她从未想过的东西，现在都成了悬在头顶的刀。
肖百川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冰冷的手：“别怕。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可如果真的有照片...”陶子涵的声音在颤抖，“如果赵珊珊真的拍了...”
“那我们就承认。”肖百川突然说。
陶子涵愣住：“什么？”
“承认我们的关系。”肖百川看着她，眼神坚定，“承认你不是替身，承认你是赵清月，承认我们二十三年前就认识。把所有的真相，一次性全部公开。”
“可是薇薇和我母亲的手术...”
“手术照常进行。”肖百川站起身，“等手术结束，我们就召开记者会。把所有证据——老陈的日记，当年的收养记录，赵珊珊和王振海的勾结，全部公开。”
他的眼神里有破釜沉舟的决绝：“赵珊珊以为用舆论就能逼我就范，但她错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躲，不会再妥协。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让所有人都看清她的真面目。”
陶子涵看着他，看着这个在晨光中挺拔如松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勇气。她站起身，握住他的手：“好，我们一起。”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护士走出来：“肖先生，陶小姐，手术很成功。两位患者都已经脱离危险，转入ICU观察。”
陶子涵的眼泪夺眶而出。肖百川紧紧抱住她，眼眶也红了。
就在这时，周特助匆匆跑过来，脸色异常凝重：“肖总，赵珊珊小姐提前降落了。她已经出了机场，正在来医院的路上。还有...赵董和林夫人也来了，刚到医院门口。”
肖百川的眼神一凛：“他们怎么知道？”
“是赵珊珊通知的。”周特助说，“她说要在家人的见证下，完成对薇薇小姐的捐赠。但她的原话是...‘如果手术还没开始的话’。”
陶子涵的心脏狂跳起来。赵珊珊还不知道手术已经完成了，她还以为能用捐赠来要挟肖百川。而现在，她带着赵家父母来了，准备上演一出“深情捐赠”的戏码。
“我们去会会她。”肖百川拉起陶子涵的手，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走廊很长，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陶子涵握紧肖百川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
二十三年的迷雾，十五年的寻找，所有的谎言和真相，都将在今天，在这一刻，迎来最终的审判。
而这一次，他们不再逃避，不再隐藏。
他们要站在光里，让所有人都看见真相。
医院大门外，阳光刺眼。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赵珊珊优雅地走下来，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在她身后，赵振东和林婉如下了车，两位老人的脸上写满担忧和期待。
赵珊珊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肖百川和陶子涵，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自然。她走上前，亲昵地挽住肖百川的手臂：“百川，我回来了。薇薇的手术还没开始吧？我说了要亲自来的。”
肖百川轻轻推开她的手，将陶子涵拉到身边，直视着她的眼睛：
“珊珊，不，或许我该叫你张秀芳的侄女——手术已经结束了。薇薇和你想要害死的李女士，都已经平安。”
赵珊珊的笑容彻底凝固在脸上。
阳光很烈，但陶子涵觉得，这一刻的光，是她二十三年来见过最明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