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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的指尖按在那份离职申请上,他抬起眼,眼神锐利。
“想清楚了?”他缓缓重复,声音低沉,“无国界法医,战区援助,随时有性命之忧。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沈家那小子,怎么......”
姜离的嘴角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
“不喜欢了。”
她的声音清冽,没有颤抖,也没有波澜。
师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是叹了口气,在申请上签了字。
“流程走完需要一个月。一旦最终确认,就无法撤回,要不再想想?”
姜离沉默,眼前掠过的不是未来战场的硝烟,而是沈家祠堂门缝里那刺目的一幕。
心口曾为他灼热跳动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冷。
她再次确认:
“我想得很清楚,是自愿的。”
将最后的心绪沉淀,她转身投入验尸台前的工作。
器械的冷光,组织样本的气味,反而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宁。
次日清晨,提交完最后一份详尽的尸检报告,手机的震动打破了实验室的寂静。
江云清的朋友圈更新赫然在目:
一张是沈晏书在儿童房哄孩子睡时,她凑近偷吻他脸颊的亲密自拍;
另一张,则是铺陈在黑色丝绒上、璀璨得令人眩晕的蓝钻项链,一百零八颗主石熠熠生辉,宛如截取了一段浓缩的星河。
配文是:【他说我眼底有星光,于是摘了整条星河送我。被爱,是藏不住的。】
姜离的目光在那条项链上停留了数秒。
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
那个同样疲惫的深夜,沈晏书带她到市局天台上,指着城市光污染下稀疏黯淡的几颗星,说:
“阿离,看那两颗靠得最近的,像不像我们?再黑的夜,它们也彼此守望。”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是宇宙中独一无二的坐标。
原来,他只给了她一颗孤星。
却把真正的星河,留给了别人。
她没有表情,指尖在屏幕上那个小小的“赞”上轻触了一下,然后熄屏,将手机收入白大褂口袋。
动作干脆利落,如同完成一次无菌操作。
走出市局大楼,深秋的晨风带着寒意。
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几乎无声地滑到她面前。
沈晏书推门下车,几步便跨到她身前,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恰到好处的歉色与担忧。
“阿离,”他伸手,习惯性地想去握她的手腕,声音放得低沉柔和,“昨晚院里有个紧急的跨国案件视频会议,必须全程静音。早上才看到你们科室群消息,说你昨晚身体不适?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姜离微微向后撤了半步,他的手落空。
她只是抬眸,安静地注视着他,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眼睛,此刻清澈见底,却映不出丝毫温度。
她的沉默让他预演的关切有些无处着落。
他轻咳一声,从西装内侧口袋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方盒,打开,递到她面前。
里面是一条设计简洁的独钻铂金项链。
“路过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他解释,顿了顿,几乎是脱口而出,“云清也觉得,这种简约的风格,更符合你的气质。”
云清觉得。
姜离几乎要冷笑出声。
他送给江云清的是倾泻的星河,送给她的,是简陋黯淡的孤星。
爱与敷衍,高下立判。
彻夜未眠的疲惫此刻汹涌袭来,她声音极淡:
“我很累,想回去睡觉。”
“今晚不行。”
沈晏书却不由分说,上前一步拿过她手中的公文包,另一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揽住她的肩将她引向车门。
“家宴,老爷子特意嘱咐你必须到场。你是未来的沈家长媳,这种场合,不能任性缺席。”
姜离抬眸,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沈晏书,我真的是未来的沈家长媳吗?”
对上她那双像看穿一切的眸子,沈晏书心头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