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们公主殿下请您进去。”周安揣着手,笑眯眯地说道。
容夫人起身,带着容杳便往内室里去。
一边走,她心中不满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了。
这府邸是萧府,这兰亭院是她儿子的住处,平日里不是她想来就来的地方?
如今,她想要进来,还得派人通传,得到那人允许后才能进来。
娶个公主当儿媳妇,这怕是要骑在她的脖子上过日子了。
尽管她心中有诸多不满,却也不能表现出来。
如此一想,心中便越发觉得憋屈了。
“拜见公主。”待她被引至沈长妤面前时,早已经收敛了情绪,换上了恭敬谦卑的面孔。
容杳紧随其后,也行了一礼。
“夫人不必多礼,请坐,阿蛮泡茶。”沈长妤简单客套了一下,便不再多说话了。
她知道这二人是来做什么的。
但,她不主动开口,就等着容夫人说话。
果然。
容夫人呷了两口茶,便起身向沈长妤简单介绍起了容杳:“公主,这是容杳,我弟弟的女儿。她母亲去的早,一直养在我的膝下。”
沈长妤微颔首,目光落在了容杳的脸上。
如果她没记错,容杳现在已经接近双十年华,一直待字闺中尚未婚嫁。
容家在凉州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族中的女儿根本不愁嫁。
大抵都是在及笄前就定下了人家,只待及笄便嫁了出去。
容杳到了这个年纪还未嫁,她是一直在等萧灼。
前世,她嫁给萧灼,婚后二人感情大多数不睦,也少不了这位杳娘子的挑拨。
她可真是有不少好手段,临死,都要在萧灼的心上种下一根刺。
如今,可不是她非要嫁给萧灼,而是他主动求娶,这便怪不得她了。
“杳娘见过公主殿下。”容杳小心地行礼,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眸通红,如梨花般娇俏的面容上尤带泪痕。
想必昨晚没少哭。
沈长妤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容杳款款直起身子,转头望向坐在一旁品茶的容夫人。
容夫人放下茶盏,缓缓道:“公主,妾身今日带杳娘前来,是想要恳请公主做主。”
“说来听听。”
“原本不该来烦扰公主的,可此事人命关天。杳娘与灼儿一起长大,感情十分的要好。如今灼儿大婚,杳娘痛不欲生,险些悬梁自尽。这孩子死心眼,说非灼儿不嫁……此事,妾身只能来求公主同意,让杳娘给灼儿做个妾室。”
容夫人说完此话,便起身缓缓朝着沈长妤坐着的方向跪拜了下去。
容杳也急忙双膝跪地,稽首道:“求公主殿下成全,杳娘日后愿当牛做马侍奉左右。”
屋里的婢女们见状都变了脸色,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半点声响。
周安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位容夫人还真是够大胆的,这行为跟骑在公主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昨日公主才刚刚大婚,今日一早便登门要求给驸马纳妾。
看来她是真的不清楚这位公主的脾气和秉性吧。
不过,转瞬间,他又替公主生起气来,这昨日才刚成了婚,今日就要被人往房中塞人。
这般作风就是平常富贵人家的主母都受不了,何况是堂堂一国长公主了?
着实可恨!
周安攥了攥袖子,心里暗搓搓地期待着公主大发雷霆骂人的样子。
不曾想,他等了半晌,公主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不仅不生气,甚至还笑吟吟地说道:“多一个人侍奉驸马,这是好事情。我对此没有意见,待今夜见了驸马,我与他商量一番,若他也有意,我定会为杳娘做主。”
闻言,容夫人狠狠怔住了。
这结果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公主竟然就这样痛快地答应了?
待容杳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就是狂喜:“多谢公主殿下!”
“公主雅量弘深,汪洋如海。妾身感念,如沐春风……”容夫人忙谢恩。
话正说到一半,家令范阳了,垂首站在门外。
沈长妤瞟见了:“我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二位若是无其他事,我便不多留了。”
“是是是,那妾身不打扰殿下了,这就告退了。”
从屋里出来,容夫人便站直了身子,昂首挺胸又摆出了当家主母的架子,带着杳娘飘然离去了。
“殿下,您怎么能容忍她二人这等无理要求呢?”容夫人前脚走,阿蛮后脚便抱怨了起来。
“这容夫人是不是蠢?”凝翠皱眉道,“她这不是在打咱们公主的脸吗?大婚第二日,跑来提这种要求,是不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她不是蠢。她这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明知道这件事不合理却依然敢这么做,她这是在故意的欺负我。”沈长妤淡笑道,“她是吃定了我不敢拿她怎么样。”
“哎呦,我的殿下啊,您何曾受过这种气啊!我方才差点忍不住,上前抽她两个大嘴巴子,给您消消气。”周安也跟着抱不平了起来。
“是吗?”沈长妤侧目,幽幽看了他一眼,“那你刚才为什么不那么做?”
周安一噎:“奴这不是怕……怕误了您的大事吗?怕小不忍,则乱大谋。”
沈长妤闻言,朗声笑了起来:“好一个小不忍乱大谋,我看你纯粹是怕萧灼吧。”
周安垂下头:“不敢,不敢……”
沈长妤哂道:“瞧见了吗?连你们都更加怕萧灼,而非怕我。那容夫人呢?便更加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那……那您真的要给驸马纳妾?”阿蛮又忍不住心疼起来,“您一来这里就受这么大的委屈……您是一国长公主啊,无比尊贵的存在。”
“行了。”沈长妤听得脑袋疼,“这事儿不用你们替我操心,我自有主张。”
新婚第二日就巴巴跑来给她上眼药,真当她是泥巴捏的不成?
她答应,只是为了试探萧灼。
待她先探探他的虚实,之后再做处理也不迟。
见沈长妤不耐烦了,一屋子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了。
“行了,让范阳进来,我还有事情要吩咐他去做。”
“是,殿下。”
晌午,烈阳如焚。
萧灼此时已经在城北的军营巡视了一番了,此刻,他登上了校场的将台上,观看诸军练习“枪矛阵”。
贺岩山在一侧陪同,止不住的抬手抹汗。
这鬼天气太热了,甲胄下的衣服早就湿哒哒的贴在了身上。
待练习完毕后,萧灼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错。”
贺岩山嘿嘿笑了两声:“主公,诸将士都谨记您的命令,日日都在操练,日日不曾懈怠。”
“今日中午加餐,每人一壶酒,二斤肉。”萧灼眉目舒展道。
他这人从来都是恩威并施,对待这些在战场上一次次流血拼杀的将士们从不吝啬。
“谢大将军!”将士们的声音闷雷般从校场上传来。
“时候不早了,主公,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军府了?”主簿谢遇凑上前来问道。
“你着什么急啊!”贺岩山一开口,声音便似洪钟般,“这大晌午的,你让主公顶着日头赶路不成?好歹先用顿午食再说。”
谢遇瞟了他一眼:“我着什么急?我不急,这不是得看主公的意思?”
“主公,别走了吧!属下今儿中午安排人炙肉,你好歹留下来用些。此外,我还有事要和主公商量。”贺岩山一再挽留。
“也罢。”萧灼道,“那便用完午食再走不迟。”
贺岩山立刻喜笑颜开:“属下这就让人准备。”
中军牙帐。
晌午的天气热得像是下了火,再加上屋内还在炙肉,更是热得人挥汗如雨。
今日萧灼留下来用饭,贺岩山特意命人增加了几个冰盆,但这点凉气远远不足以让人彻底凉爽下来。
于是,一群男人便纷纷打了赤膊。
眼瞅着萧灼也卸了甲胄,却依然穿着中衣,贺岩山便也撺掇他:“主公,咱们这里全是男人,您不如也脱了吧。”
“是啊是啊。”谢遇也赶忙道,“主公,脱了凉爽。”
萧灼打仗时与将士们吃住一起,便是常事。
既如此,他也果断脱掉了衣衫,露出了肌肉紧实的精壮上身。
只是,当他转过身往屏风上搭衣服时,那宽阔后背上长短各异,纵横交错的抓痕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嘶——”贺岩山掀起嘴角,露出牙疼的神情,“主……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