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冰冷刺骨的海水,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进李璃残破的躯体。咸腥灌入口鼻,带着铁锈和淤泥的腐败气味。意识在窒息的痛苦和刺骨的严寒中沉浮,像一块被巨浪反复拍打的朽木。

父母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弟弟惊恐扭曲的脸…这些折磨了她十年的记忆碎片,在蚩尤狂暴意志消散后,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尖锐。每一次回想,都像一把钝刀在心脏里反复切割。跳海…不是逃避,是赎罪。是这具被诅咒的身体和灵魂,唯一能选择的归宿。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

身体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粗糙的东西。是礁石?还是海岸?她不知道。仅存的右手无意识地抠抓着,指甲在粗粝的沙砾和贝壳上折断,渗出血丝。一股微弱的本能驱使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头抬离了冰冷的海水。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肺部,咸腥的海水混合着血沫从口鼻中喷出。她像一条濒死的鱼,瘫软在冰冷潮湿的沙滩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月光惨淡地洒下,映照着她苍白如纸、布满新旧伤痕的脸,和那身早已被海水浸透、破烂不堪的囚服。手腕上,那勒进皮肉、缠绕着暗红矿石碎片的丑陋铁丝手环,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而不祥的光。

赎罪…结束了吗?

还是…又一个无尽折磨的开始?

她不知道。巨大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冰冷,让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再次滑向黑暗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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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市·西港区·“海风”廉价旅馆·顶层阁楼**

空气里弥漫着廉价消毒水和陈年霉菌混合的刺鼻气味。唯一的窗户被厚厚的旧报纸糊死,只留下一条缝隙,透进惨淡的月光和远处尚未完全平息的警笛呜咽。

宋佳心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因为脱力和后怕而微微发抖。左臂的伤口被临时用撕下的窗帘布条紧紧捆扎,暗红的血渍依旧在不断渗出,染红了布条和半边衣襟。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眼前发黑。她死死咬着下唇,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脚下那片浓重的阴影如同凝固的墨汁,沉寂得可怕。Assassin(专诸)就在那里,但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微弱、凝滞。昨夜强行突破阿忠的“金钟”结界、又在Ruler的无上威压下险死还生,最后带着她穿越混乱的西港区逃到这里,几乎耗尽了他的灵基。宋佳心能通过契约感受到那种濒临溃散的虚弱感,如同风中残烛。

“Assassin…”她对着影子,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还好吗?”

影子沉寂了许久。那个一贯平静无波的声音才在她脑中响起,微弱得如同蚊蚋:

*“…无妨…静待…宴启…”*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强撑的意味。

宋佳心心头一紧。无妨?这绝不是无妨的状态!昨夜王富贵那铺天盖地的钢铁洪流和Ruler毁天灭地的审判铡刀,让她彻底看清了现实的残酷。Assassin的“一击必杀”,在绝对的力量和层层防护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破“金钟”?乱“爪牙”?引“凶兽”?每一个条件都如同天堑。

手腕上“天网”通讯腕表突然发出低沉的震动。屏幕上没有文字,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代表极度危险的猩红骷髅标记,以及一个精确到米的坐标定位。是“司辰”的无声警告——王富贵的位置!此刻,就在滨海市最高端的私人疗养中心“云顶”的顶层VIP套房!

机会!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王富贵昨夜动用私人武装引发Ruler震怒,自身势力必然遭受重创,此刻正是他最虚弱、最需要“安全感”的时候!他躲在“云顶”,无疑是因为那里拥有顶级的安保和医疗资源,但同时也意味着,他暂时脱离了Lancer(项羽)那毁灭性的直接保护!至少,物理距离上有了空隙!

宋佳心心脏狂跳起来,一股夹杂着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决绝瞬间冲上头顶!这是Assassin唯一可能的机会!也可能是她唯一能为父母讨回血债的机会!错过了,等王富贵缓过气来,她和Assassin将再无生路!

“Assassin!”宋佳心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将意念通过契约传递出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目标!‘云顶’疗养中心顶层!王富贵!不惜一切代价!就是现在!”

脚下的阴影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投入巨石的深潭!一股冰冷、决绝、没有丝毫犹豫的杀意,如同沉睡的毒蛇被彻底惊醒,瞬间从虚弱中爆发出最后的、最璀璨的锋芒!

*“…承君一诺…生死不论…”*

专诸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微弱依旧,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平静。宴席,终于要开启了。无论成败,这将是他的最后一舞。

阴影如同活物般延伸、扭曲,迅速包裹住宋佳心受伤的身体。阁楼内最后一丝光线被彻底吞噬,只剩下纯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下一刻,两人如同沉入水底,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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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市·“云顶”疗养中心·顶层VIP套房**

奢华已不足以形容此处的景象。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一座悬浮于城市之巅的空中宫殿。巨大的落地窗外,整个滨海市的璀璨灯火匍匐在脚下,如同王富贵曾经掌控的商业帝国版图,只是如今这版图上,已遍布战火的疮痍。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的醇香、昂贵消毒水的清冽,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顶级食材的鲜美气息。

王富贵穿着真丝睡袍,陷在意大利手工定制的按摩沙发里,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昂贵的红木茶几上,散乱地放着几份加密文件,上面触目惊心地显示着昨夜“黑水”武装在西港区的损失——全灭!被Ruler如同抹去尘埃般彻底抹除!这不仅仅是金钱的损失,更是对他王富贵威严赤裸裸的践踏!更让他心在滴血的是,为了逼出Assassin和那个贱人,他几乎动用了明面上所有能调动的“爪牙”,如今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再想组织起同等力量,需要时间!而时间,恰恰是他此刻最缺的!

“废物!一群废物!”他猛地将手中的水晶杯砸在地上,昂贵的红酒如同鲜血般溅落在纯白的羊绒地毯上。“连个影子都抓不住!养你们有什么用!”

套房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除了王富贵,就是如同影子般侍立在沙发侧后方的阿忠。他依旧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但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呼吸略显急促。昨夜在西港区,他强行释放“金钟”结界抵挡Assassin的致命一击,又被Ruler的无差别威压重创,内伤不轻。此刻他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抖,显然在极力压制着伤势。

“老板息怒。”阿忠的声音平稳,但仔细听能察觉一丝中气不足,“Ruler介入,实属意外。非战之罪。”他微微低头,“当务之急,是您的安全。Lancer阁下他…”

“哼!”提到Lancer,王富贵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和肉痛。昨夜被宋佳心和Assassin逼到绝境,他不得不动用最后一道令咒,强行命令那头桀骜不驯的凶兽去攻击Ruler!那简直是驱虎吞狼!结果狼(Ruler)毫发无损,虎(Lancer)却遭受重创,灵基不稳,此刻正在疗养中心底层特制的灵能静室中“休养”,狂暴的怒意隔着层层合金都能感受到。这道令咒,用得太亏了!

“霸王那边暂时不用管!他需要时间恢复!”王富贵烦躁地挥挥手,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那个玩影子的老鼠和那个小贱人,肯定也受了重创!现在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阿忠,你的伤怎么样?还能不能感应到那只老鼠的气息?”

阿忠闭目凝神片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感应对他负担极大。几秒后,他睁开眼,眼神锐利依旧:“对方气息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且…带着一种决绝的死意。他正在高速移动…方向…”阿忠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套房那厚重的、号称能抵御火箭弹的合金大门!“…就是这里!”

话音刚落!

套房内光线骤然一暗!并非灯光熄灭,而是所有光源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落地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

王富贵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如同毒蛇贴上脊椎的致命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汗毛倒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来了!那只该死的老鼠!他真的敢来!

“金钟护……”阿忠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在感应到杀意的瞬间,他已一步踏前,双手在胸前闪电般结印!淡金色的微光瞬间从他体内爆发,试图再次凝聚成那坚韧的护盾!

然而,这一次,那护盾的光芒刚刚亮起,就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剧烈闪烁、明灭不定!阿忠的脸色瞬间涨红,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昨夜的重创和Assassin那决死一击带来的侵蚀,让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完美凝聚最强的“金钟”!

就在这护盾闪烁、尚未完全成型的千分之一秒间隙!

异变陡生!

目标,并非王富贵!

也不是阿忠!

而是套房中央,那张巨大的、铺着雪白桌布、摆放着银质餐具和一瓶刚开启的顶级红酒的——餐桌!

准确地说,是餐桌上,那个罩着锃亮银质餐盘盖的主菜餐盘!

一道微不可查的、比阴影本身更幽暗深邃的流光,如同突破了空间与光线的限制,毫无征兆地从餐盘盖边缘那微小的缝隙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到超越了人类神经反应的极限!目标直指正对着餐桌、脸色煞白的王富贵的心脏!

专诸的宝具——炙心藏锋·鱼龙尽伏(Hidden Blade in the Feast's Shadow)!触发条件:目标接触“宴席”!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昨夜在疗养院厨房的阴影中,专诸拼着最后一丝力量,将鱼肠短剑藏入了王富贵的晚餐主菜之中!他利用了王富贵在重压之下依旧追求奢华享受的本能弱点!这最后的“宴席”,由王富贵自己亲手开启!

“噗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如同热针刺入朽木的声响。

王富贵脸上的惊骇和愤怒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口。睡袍丝滑的布料上,一个微小的破口正在迅速扩大,暗红色的血渍如同晕染的墨迹般蔓延开来。没有剧痛,只有一种冰冷的、生命被迅速抽离的空洞感。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带着泡沫的暗红血液。

他看到了。透过那微小的破口,他看到了一截暗红色的、布满鱼鳞般逆纹的剑尖,正从他心口的位置缓缓缩回。剑尖上,一滴粘稠的血液正缓缓滴落,落在脚下那张价值连城的纯白波斯地毯上,绽开一朵小小的、丑陋的血花。

“呃…”王富贵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气音。身体晃了晃,眼中那滔天的野心、无尽的财富、对权力的渴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死亡的恐惧和茫然。他庞大的商业帝国,他梦寐以求的圣杯力量,他耗费巨资网罗的保镖和凶兽…在这一柄来自春秋时代的、价值不过几两银子的鱼肠短剑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脆弱。

“老…板…”阿忠目眦欲裂,发出凄厉的嘶吼!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不顾一切地扑向王富贵,双手闪烁着淡金色的微光,试图堵住那致命的伤口!然而,那伤口看似微小,内部却被鱼肠剑那湮灭性的力量彻底绞碎!生机已绝!

王富贵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重重地向前倾倒,砸翻了那张摆满珍馐美味的餐桌!银质餐具叮当作响,碎裂的瓷片混合着猩红的酒液、昂贵的鱼子酱和暗红的血液,溅了一地!他最后的目光,死死盯着地毯上那张沾了血污、印着他无限额度的黑金信用卡,充满了无尽的荒谬和不甘。

财富…真的买不来生命,也挡不住那来自历史阴影的、必杀的一剑。

“嗬…嗬…”阿忠跪倒在王富贵迅速冰冷的尸体旁,双手徒劳地按在那已不再流血的微小伤口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悲鸣。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守护的“主”,在他最强的防御领域内,被一把藏在餐盘里的短剑夺走了性命。巨大的挫败感和随之而来的、对自身存在意义的崩塌感,瞬间将他吞没。

套房厚重的合金大门被猛地撞开!数名全副武装、气息精悍的保镖冲了进来!他们是听到异响赶来的,但当看到眼前这血腥而诡异的一幕——翻倒的餐桌、狼藉的珍馐、跪地悲鸣的阿忠、以及心口染血、倒毙在地的王富贵——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在这时,套房角落那片最浓重的阴影,如同滴入水中的墨迹,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一个穿着朴素布衣、面容普通的身影(专诸)极其短暂地浮现了一瞬。他的身影比任何时候都要透明、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他平静地看了一眼王富贵的尸体,又看了一眼跪在尸体旁、失魂落魄的阿忠,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工作。

宴终,人散。

专诸的身影彻底融入阴影,消失不见。留下满室的狼藉、血腥,和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缔造者迅速冰冷的尸体。圣杯战争中最具权势的御主,最终死于一顿他精心准备的奢华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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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市·近郊·荒废的观星台遗址**

夜风呜咽,穿过残破的罗马柱和断裂的平台,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声响。惨白的月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将这片荒芜的废墟映照得一片凄清。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和岁月侵蚀的石头气息,冰冷而孤寂。

在平台中央最高处,玉华婷如同一个被遗弃的破旧布娃娃,蜷缩在冰冷粗糙的石板上。她身上的蒙古袍沾满了尘土和草屑,单薄得无法抵御夜风的寒意。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她想抱住自己,却发现手臂僵硬得不听使唤。

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Archer(嫦娥)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在夜风中纹丝不动,纤尘不染,流淌着清冷的月华。她手持那把由晶莹剔透的冰晶凝结而成的长弓,弓臂上缠绕着虚幻的月桂枝桠。绝美的容颜在月光下如同最完美的玉雕,却覆盖着一层万载玄冰般的冷漠。那双比深海更幽寒的眸子,正毫无感情地俯视着瑟瑟发抖的玉华婷。

“为…为什么带我来这里…”玉华婷的声音带着哭腔,破碎而颤抖,“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嫦娥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荒凉的废墟,空灵飘渺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此地,曾是凡俗仰望星辰、窥探天机之所。然,人心蒙昧,终成废墟。恰如这充满‘背叛’的人间。”*

她的目光落回玉华婷身上,冰冷得让玉华婷如坠冰窟。

*“汝之血脉,流淌着‘背叛者’之罪。汝之软弱,汝之祈求复活亡者的虚妄,皆是污秽。于此‘观星’绝地,当以月华…彻底净化。”*

“不!!”玉华婷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挣扎着想爬起来,“我父亲是被害死的!他不是背叛者!我也不是!我只是…只是想他们回来…这有什么错?!”巨大的委屈和恐惧让她泪如泉涌。

“错?”嫦娥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到极致的、近乎嘲弄的弧度。

*“凡俗之情爱,不过是滋生背叛的温床。生死伦常,亦需以绝对秩序重塑。汝之存在本身…即是错误。”*

她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冰晶长弓。弓弦之上,无需搭箭,周围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一支完全由极致寒气构成的、晶莹剔透的冰晶箭矢凭空生成!箭尖所指,正是玉华婷的心脏!箭矢散发出的绝对零度寒意,让周围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玉华婷看着那指向自己的、散发着死亡寒意的箭矢,巨大的恐惧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她明白了。这位被她召唤而来的月宫仙子,根本不在乎她父亲的冤屈,不在乎她的痛苦。在对方眼中,她和她所眷恋的、充满“不完美”的人间,都只是需要被“清洗”的污秽!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她放弃了挣扎,瘫软在冰冷的石板上,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或许…就这样结束也好…去见爸爸妈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铮——!”

一声清越悠扬、如同龙吟般的剑鸣,毫无征兆地在夜空中炸响!一道匹练般的墨色剑气,如同撕裂夜幕的银河,带着狂放不羁的诗意和斩断一切的锋芒,从斜下方破空而至!目标直指嫦娥手中的冰晶长弓!

剑气所过之处,夜风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发出呜呜的啸音,卷起地上的落叶碎石,竟在空中凝聚成几行狂放不羁的剑气文字:

>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剑气之中,蕴含着对绝对秩序的嘲弄与对凡尘烟火的眷恋!

“嗯?”嫦娥那双冰寒的眸子微微一凝,似乎有些意外。她持弓的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那支瞄准玉华婷的冰晶箭矢瞬间调转方向,对着袭来的墨色剑气激射而出!

“叮——!”

一声清脆无比、如同冰玉碎裂的声响!

墨色剑气与冰晶箭矢在半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极致的寒冷与狂放的诗意相互湮灭!剑气崩散成漫天墨色流萤,冰箭则化作无数晶莹的冰粉,簌簌飘落,在月光下折射出凄美的光晕。

两道身影,几乎在碰撞的余波尚未散尽时,便已出现在观星台废墟的两端。

东侧残破的台阶上,李白(Saber)长身而立。一身飘逸的白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硕大的酒葫芦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他手中那柄古朴长剑并未出鞘,只是随意地斜指地面。俊朗的脸上带着三分醉意,七分疏狂,眼神却锐利如剑,穿透飘散的冰粉,锁定着悬浮空中的嫦娥。

“啧啧,好冷的月光。”李白晃了晃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任由酒液顺着唇角滑落,喉结滚动,“如此良辰美景,仙子却在此地欺凌一个弱女子,岂非大煞风景?不如放下弓箭,共饮一杯如何?”他语气轻松,仿佛在邀请老友赏月,但周身弥漫的凌厉剑气却如同出鞘的利刃。

西侧一根断裂的巨大石柱顶端,秦良玉(Rider)的身影如同标枪般挺立。明光铠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寒光,白杆长枪斜握在手,枪尖低垂,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沙场威压弥漫开来。她目光如电,先是扫了一眼瘫软在地、泪痕未干的玉华婷,确认其暂时无恙,随即如同两道实质的寒芒,刺向空中的嫦娥。

“Archer(弓兵)!”秦良玉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金戈铁马之音,在夜风中回荡,“汝之力量,本可匡扶正道,守护黎庶!然汝却恃强凌弱,妄行‘净化’之举,视人命如草芥!此等行径,与邪魔何异?!”她手中的白杆枪微微抬起,枪尖闪过一丝寒芒,浩然正气与铁血煞气交织升腾,“吾,秦良玉!以手中白杆枪立誓!今夜,定阻汝暴行!”

嫦娥悬浮空中,清丽绝伦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仿佛眼前这两位强大的英灵只是路边的顽石。她冰冷的眸光在李白和秦良玉身上缓缓扫过,如同在评估两件物品的价值。

*“诗酒之徒,沙场莽夫…”* 她的声音空灵飘渺,带着万古不变的孤高与漠然,*“亦是沉沦凡俗浊世的污秽。一并净化…倒也省事。”*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并未再凝聚箭矢,而是做了一个让李白和秦良玉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缓缓松开了握着冰晶长弓的左手。

那把由极致寒气凝结的长弓并未坠落,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悬浮在她身前。紧接着,她双手虚握,对着长弓两端的月桂枝桠虚影,做出了一个“拔剑”的姿势!

“嗡——!!!”

一声清越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剑鸣响彻夜空!

璀璨的月华如同受到君王的召唤,从九天之上疯狂汇聚而来!清冷的光辉如同实质的流水,在她虚握的双手中迅速凝聚、塑形!一柄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净的月光凝结而成的长剑,缓缓被“拔出”!

剑身修长,散发着柔和却冰冷到极致的月白色光晕,剑锋处流淌着丝丝缕缕的寒雾,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细微的冻结声!剑格处,那虚幻的月桂枝桠缠绕延伸,形成天然的护手。整柄剑,如同广寒宫桂树上摘下的一截精华,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令人窒息!

**“月魄为锋·桂魄孤寒(Lunar Radiance Blade of Lonely Cold)!”**

嫦娥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宣告着这柄月光之剑的真名!她不再是弓兵,而是握住了以月光为锋、以孤寂为魂的剑!这柄剑,凝聚着她对人间所有“不完美”与“背叛”的刻骨憎恨,是她“净化”意志的终极体现!

她双手握剑,剑尖斜指下方废墟中的李白和秦良玉。那双比万载玄冰更冷的眸子中,第一次燃起了实质性的、如同月轮般冰冷的杀意火焰!

*“以此剑…涤清凡尘!”*

月光为剑,孤寒为锋。

最终的净化,降临在这片荒芜的观星台废墟之上。Saber的疏狂剑意,Rider的铁血枪锋,与Archer的月华孤寒,如同三颗注定碰撞的星辰,在惨白的月色下轰然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