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冒雨去宠物店接猫的路上。
撞见一向讨厌猫的男友怀里正抱着一只布偶。
而他阔别已久的初恋在一旁撑着伞。
俩人逗着猫，手指偶尔相碰。
可谁也没想要先挪开。
我摸出口袋里那张忘记兑换的宠物洗护券。
却发现早已过期。
和他八年的感情，好像也一样。
1
“你和叶薇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江柔的声音穿过雨幕飘过了来。
“嗯。”
周叙轻轻应了句，却有似无意摩挲着对方的手指。
随后又摇了摇头：
“家里催的紧没办法，而且...我跟她也都这个年纪了，将就凑合吧。”
我站在拐角处，看着两人愈贴愈近的身影。
突然觉得喉头发紧。
上礼拜周叙单膝跪地向我求婚时，我哭得不能自已。
以为八年长跑终于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原来我梦寐以求的婚姻，在他眼里只是迫于形势的不得已。
回过神，手里那张过期的洗护券早已被我攥的皱巴巴。
我深吸一口气，终究是没多迈出一步。
若是二十岁的年纪，或许我还有歇斯底里的勇气。
可我已经快三十了。
这样做只会显得自己很傻。
接完猫回到家。
我踢掉湿透的鞋子，布丁蹭着我的脚踝飞快钻进屋里。
即便周叙不在，它也一直是这样胆小。
这时，我注意到门口堆放着几个快递盒。
其中一个包裹是周叙的。
我没多想便顺手拆开。
下一秒，心脏猛地骤停。
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几盒女用避孕药。
我颤抖着拧开一瓶，倒出几粒。
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去卧室翻出自己每天吃的维生素。
两粒药片放在手心对比。
完全一样。
怪不得备孕近半年，却一点迹象也没有。
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愣神之际，外边突然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回来了。”
周叙推门进来，如往常那样平淡。
可当他看到我手里的药瓶，轻松的表情却瞬间僵住。
沉默片刻，才皱眉道：
“你怎么随便拆我快递？”
“解释一下。”我把药瓶轻轻摆在茶几上，声音出奇的平静。
他扯松领带，喉结滚动了几下：
“薇薇，我就是觉得现在要孩子压力太大，而且我的事业正在关键期。”
“你完全可以和我商量，而不是暗中耍这种下作的手段。”
我即刻打断了他，语气强硬。
“叶薇，你说这话有意思吗？！”周叙突然激动起来。
“谁叫你爸妈次次打电话都在催，前些日子把婴儿用品都打包寄来了，我明着说不要孩子，我要怎么和他们交代？！”
看着他这幅抓狂的嘴脸，我只觉得可笑。
为了不让自己难堪，所以就算计到我身上了？
毕竟一直怀不上。
旁人只会议论，是不是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许是被周叙给吓到，布丁缩在我脚边不安的叫唤。
我强忍酸涩，摸着它的小脑袋试图安抚。
结果周旭竟抄起烟灰缸猛地摔下：
“吵死了！让你赶紧把这畜生扔了你不听，你一直就是这样，从来不考虑过我的感受！”
布丁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吓得窜到沙发底下，浑身发抖。
我死死盯着周叙，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烦躁不已，用力抓挠着头发。
没再做声，只是自顾自蹲下身收拾起那一地狼藉。
这样的场景，我司空见惯。
八年来，每次争吵都是这样收场。
周叙从不主动道歉，因为我总是会原谅他。
默认翻篇，不留痕迹。
可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我从来不是周叙的第一选择，只是他不得已的将就。
而现在，江柔回来了...
“我来吧。”我上前接过扫把，嘴角微颤。
见我语气平和，周叙明显松了口气。
他挤出略带惭愧的笑，伸手想碰我的脸：
“薇薇，等我升职的事儿确定了，再考虑备孕的计划好吗？现在还不是时候...”
“分手吧。”
我侧身避开他的触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2
周叙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分手。”这次我抬高了声音，字字清晰。
话音刚落，周叙便瞪着我大吼道：
“叶薇，你他妈疯了是不是，就为这点破事要和我分手？我又不是给你投毒！”
他的声音越拔越高，在客厅里炸开。
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我并未吱声。
“哈，我懂了。”
周叙突然冷笑，眼神也变得尖锐。
“你简直和你爸妈一样，无非是想用孩子套牢我，生怕这婚结不成是吧？”
“说起来，你们这些乡下人不是更会算计？”
“乡下人”三个字犹如刀子一般扎进我的心口。
我太熟悉这句话。
毕竟这是他妈最爱用在我身上的形容词。
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值得配上更好。
宁可他去高攀，也不想被我这样的人“占了便宜”。
周叙总说让我忍忍也就过去了。
他妈向来是这样的脾气。
而且，以后是我和他两个人过日子。
还承诺等结了婚就和我一起搬去外地，不需要时刻忍受他妈的白眼。
为了这句诺言，我忍了整整八年。
现在听到周叙亲口说出这句话。
我才惊觉，其实他和他妈从来都是一路人。
见我脸色不对，周叙的语气突然软了几分：
“薇薇，我就是一时嘴快，你别往心里去。”
他伸手想碰我的肩膀，却又补了一句：
“明天我妈要来，你准备几个菜吧，对了...记得把猫关好，我妈她对猫毛过敏。”
说完，周叙便借口公司临时有事，抓起外套出了门。
听到关门声，布丁才敢从沙发底下钻出来。
我蹲下身抚摸它发抖的身体，它立刻用脑袋蹭我的手心。
布丁是只普通的狸花猫，周叙总百般嫌弃它，说自己向来就不喜欢猫猫狗狗。
可先前他抱着那只布偶的样子，却是呵护备至。
我知道，他不是不喜欢猫。
是不喜欢我养的猫。
好像——我和布丁也差不太多。
想到明天周叙他妈又要过来，我并未感到烦闷不安。
反倒长松了一口气。
正好，有些话也该当面说清了。
3
第二天，周叙接了他妈很快就到了。
门铃响起时，我正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可门一开我却愣住了。
除了那两幅熟面孔外，江柔居然也在。
“阿姨好。”
我强撑笑容让开身。
结果周叙他妈连眼神都没给我一个，满眼亲热拉着江柔的手进屋：“柔柔快进来，外面风大，可千万别吹着凉了。”
江柔不过是温柔说了声“谢谢阿姨”，周叙他妈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对于江柔的出现，周叙也只是平淡解释道：
“我去接我妈的时候正好碰到，反正江柔住也不远，就顺路带来一起吃个晚饭。”
饭桌上，周叙他妈对江柔的喜爱丝毫不加掩饰。
一边给她夹菜，一边明里暗里打探着。
“小柔，说你在国外进修了五年，这次回来是打算在国内长期发展？”
见江柔抿嘴点了点头，周旭他妈立马绽开笑容。
“哎哟~那可真好，我们阿叙现在就在外企上班呢，阿姨记得...你们俩以前还是一个学校毕业的。”
说完，她意有所指瞥了我一眼。
“果然优秀的人到哪儿都一样，那些普通院校出来的就是没法比呢。”
我自然听得出，她这是在明晃晃的点我。
毕竟当年江柔是因为要出国深造，所以和周叙分手了。
而后我们才在一起的。
可那时导师也有推荐我去读研，争取未来能有更好的发展。
是周叙软磨硬泡劝我放弃了深造的机会。
还信誓旦旦说，以后他会为我撑起一片天。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又好笑...
“唉，我那时候就该让阿叙陪着你一块儿出国，说不定你俩...”
周叙他妈故意长叹一口气，眼神时刻打量着我：
“只可惜造化弄人，现在让旁人捡了便宜。”
闻言，江柔故作羞涩放下筷子：
“阿姨...你千万别这么说，其实叶薇才她也挺优秀的呀，我听阿叙说...她最近报名参加了国际设计大赛，要是拿到名次，未来也是前途可期。”
“而且...”江柔顿了顿，眼神略带失落看向周叙。
“现在周叙和她下个月都要订婚了呢。”
听到这话，周叙他妈很是不屑吭哧了声：
“订什么婚？八字都还没一撇！”
此时，我的目光扫向周叙。
他正低头扒饭，仿佛没听见他妈这番刻薄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八年了，每次都是这样。
无论他妈怎么羞辱我，他永远选择沉默。
但这次，我心底却出奇平静。
原来失望到极致，连期待都不会有了。
“阿姨您说得对，我和周叙确实八字还没一撇。”
我突然开口，接着字字铿锵有力：
“这婚，我也没打算要结。”
4
周叙恍惚抬起头，似乎没想到我会接这话茬。
“叶薇，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难道你这位高材生听不懂？”我冷冷直视着他。
下一秒，周叙他妈立刻吵嚷道：
“你看看...乡里丫头就是这臭脾气，说她两句就甩脸子，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阿叙！她现在都敢和我蹬鼻子上脸了，以后进了门岂不是要骑在我头上？！”
下一秒，周叙猛地拍桌而起：
“叶薇你什么态度？立刻给我妈道歉！”
我没有理会他的怒吼，起身端起酒杯微微一笑：
“您想多了，今天这顿饭...就是我和周叙的散伙席。”
一饮而尽后，我礼貌弯腰点了点头。
接着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用力关上门。
门外很快传来摔门声，以及周叙追出去的脚步。
收拾行李时，八年来的一幕幕在我眼前不断闪回。
我很快收拾好行李，准备带上布丁离开这儿时。
却发现猫笼里空无一物。
我连着唤了几声，却没有它的回应。
在看到家里大门半敞着时，我心头为之所一沉。
外面暴雨倾盆，我连伞也顾不上拿就冲了出去。
可在小区里找了整整三个小时，嗓子都喊哑了。
却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等我浑身湿透，失魂落魄回到家时。
周叙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瞥了我一眼，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问了一嘴：“干嘛去了？”
“布丁不见了...”我声音嘶哑，带着些哭腔。
可下一秒，周叙却呲笑道：
“你放心，那畜生在床底下待着呢，没弄丢。”
闻言，我火急火燎冲进卧室，果然看见蜷缩在床底的布丁。
而周叙也告诉我，他送走江柔和他妈回来。
就注意到大门没关，家里也没有我的身影。
仔细一想，就知道我是跑出去找猫了。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打电话和我说？”我颤抖着开口问道。
“我凭什么告诉你，是你不听我的话关好笼子？！”周叙用力摔下遥控站起身冲我大吼着。
“谁让你今天敢对我妈那种态度，我就是要让你长个记性！”
我抱着布丁的手突然收紧，心中骤然停跳。
本该夺眶而出的泪，这一刻却怎么也挤不出来。
“嗯，那你做到了。”
我表情麻木回了一句。
周叙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他皱起眉头，语气愤懑道：
“叶薇，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错，别搞得好像你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我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把布丁放进猫包。
拎起行李箱径直朝门口走去。
丝毫不带留恋。
“站住！”
周叙在我身后斥声怒吼：“叶薇，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结婚的事你就别指望了！”
我头也不回关上了门，将他的声音被隔绝在身后。
从这一刻起，我才算真正自由了...
5
坐上出租车后，随即给我妈拨去电话。
“妈，我和周叙分手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拔高。
"你这孩子能不能别总这么倔，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动不动吵架闹分手，你现在就给我回去，好好跟周叙道歉！”
见我沉默不语，她又赶紧补充道：“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帮你开这个口！”
“妈！”我平静打断了她。
“周叙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我结婚。”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薇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妈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