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熔炉”实验室深处,那抹幽蓝的光芒已成为“铁砧”基地新的心脏,它低沉而稳定的嗡鸣是这片钢铁丛林最有力的脉动。方舟反应堆0.1版如同一个暴躁但被驯服的泰坦,源源不断地将澎湃到近乎奢侈的电力,注入基地的每一根电缆、每一台机器。曾经依靠蒸汽轮机那点可怜巴巴的余压和人力手摇的日子,如同褪色的噩梦,被彻底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电力时代,降临“铁砧”。

最直观的体现,是位于基地核心区域的“锻炉”武器生产线。这里不再是叮当作响、火花四溅但效率低下的手工锻造作坊。刺眼的电弧焊光取代了炉火,发出持续不断的“滋啦”声;巨大的水压冲床在电力驱动下,如同不知疲倦的钢铁巨拳,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沉闷的巨响,将滚烫的钢坯瞬间压制成粗粝但尺寸精准的枪械部件;精密的数控车床(由尼古拉斯设计图纸,学员们手工组装调试,精度远逊于斯塔克工业的水平,但在东海已是神迹)在伺服电机的驱动下,高速旋转的合金刀头如同艺术家的刻刀,以惊人的效率切削出膛线、枪机闭锁凸笋等关键零件;传送带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将半成品有序地输送到下一道工序——电解酸洗槽、自动喷漆房、快速淬火炉…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汗水和煤烟味,而是浓重的臭氧、冷却液和高温金属混合的、属于现代工业的独特气息。噪音分贝提升了数倍,但蕴含的秩序与力量感却让人血脉贲张。

“报告!HMG-4‘铁砧’重机枪,今日下线第48支!合格率92%!”一名戴着护目镜、浑身机油污渍的“铁砧”生产主管,声音嘶哑却难掩激动,对着主控台上的尼古拉斯·赵四大声汇报。他身后,一排排刚刚完成组装测试、枪管还散发着余温的重机枪,如同等待检阅的钢铁士兵,散发着冰冷而致命的杀气。

尼古拉斯站在主控台前,屏幕上流淌着实时生产数据、设备状态监控、能源消耗曲线。他穿着简洁的工装,手腕上那圈浅红色的辐射灼伤痕迹依旧清晰可见,如同一个无声的勋章和警示。他微微点头,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令人满意的数字——日产量是电力化之前的二十倍不止。

“合格率还不够。喷漆环节的瑕疵率上升了0.7%,检查自动喷枪的雾化压力。”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手指在屏幕上轻点,调出详细的缺陷分析图谱。“另外,LC-1‘跳蚤’冲锋枪的冲压件废品率偏高,优化冲压模具的导向精度。产能不是牺牲质量的借口。”

“是!工匠!”主管肃然应道。

这就是尼古拉斯·赵四推出的新一代“铁砧”制式武器:

LC-1“跳蚤”冲锋枪:大量采用冲压钢板和工程塑料(由基地新建的化工分馏塔提供初级原料),结构简单到令人发指,零件数量极少,公差要求宽松。它没有华丽的外表,甚至有些粗糙,但极其可靠、易于维护,能在沙尘、海水浸泡等恶劣环境下稳定开火。9mm手枪弹(同样由基地大规模复装)提供足够的停止作用,30发弹匣供弹。它的设计哲学只有一个:便宜、量大、皮实!专为东海那些穷困潦倒、却又渴望火力的海贼、黑帮、叛乱分子量身打造。售价:10万贝里。

HMG-4“铁砧”重机枪:基于改进的马克沁原理,但大幅简化了水冷套结构,采用更易加工的风冷重型枪管(可快速更换)。使用威力巨大的12.7mm弹药(同样大规模自产)。电动供弹链取代了复杂的手动摇柄,射速稳定在每分钟600发左右,火力持续性远超东海常见的任何同类武器。它的卖点是:持续泼水般的压制火力,足以撕碎木船船舷、打烂简易工事,是海战和攻坚的利器。售价:50万贝里(带500发基础弹链)。

PGP-0“城管”单兵火箭筒: 这是真正的大杀器!基于“雷霆”电磁手炮原理的小型化版本。使用简陋但有效的聚能破甲战斗部(黑火药推进,破甲深度足以击穿这个时代大部分船只的薄弱装甲和木制船体)。它操作极其简单,采用一次性玻璃纤维增强树脂炮管,发射后炮管因高温高压和材料限制直接报废。虽然射程短(150米内)、精度一般,但威力骇人,且免去了重复装填的繁琐和风险,对缺乏重火力的东海势力而言,是颠覆性的存在。售价:50万贝里(单具,含一枚火箭弹)。

“锻炉”生产线开足马力,如同饕餮巨兽,吞噬着由方舟反应堆提供的澎湃电力,将廉价的钢材、化工原料和铜料,源源不断地转化为致命的钢铁洪流。

然而,生产只是第一步。如何将这些“铁砧”的烙印,深深打入东海地下世界的脉络?

尼古拉斯·赵四没有选择亲自下场,与那些狡猾如狐、贪婪似狼的黑市掮客们周旋。他启用了“铁砧”的另一项资产——那些在夜袭锯齿海贼团中证明了自己的学员们,尤其是头脑灵活、口才出众的“铁砧五号”。

五号换下了工装,穿上裁剪得体的深色西装(尽管料子普通),带着几名同样精干的“铁砧”成员,如同幽灵般穿梭在东海各个著名的法外之地:罗格镇的阴暗后巷、谢尔兹镇的混乱码头、橘子镇被海贼控制的秘密集市…他们接触的不是台面上的商人,而是那些盘踞在阴影深处、手眼通天的“中间人”。

没有冗长的谈判,没有虚与委蛇的试探。“铁砧”的推销方式,简单、粗暴、极具冲击力。

在某处废弃船坞的秘密仓库里。

“看看这个,”五号将一支沾着油污、毫不起眼的“跳蚤”冲锋枪扔给一个满脸刀疤、眼神警惕的军火贩子“老蝰蛇”。“10万贝里一支。送两个弹匣,一盒子弹。”

“10万?”老蝰蛇掂量着手中轻飘飘却异常坚固的武器,熟练地拉动枪机,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动作顺畅得不可思议。“这玩意儿…能用?”

“砰!砰!砰!砰!砰!”

回答他的是仓库角落里突然响起的一连串急促、稳定、毫无卡顿的爆响!五号身后一名“铁砧”成员面无表情地对着早已准备好的、浸透了海水的厚木板打空了整整一个弹匣!木屑纷飞,弹孔密集。

“现在,它沾了海水。”五号走过去,捡起还在冒烟的“跳蚤”,随意甩了甩水珠,再次递给老蝰蛇。“再试试?”

老蝰蛇半信半疑地接过,再次拉动枪机,扣动扳机!

“砰!砰!”

依旧清脆!依旧可靠!

老蝰蛇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发现了金矿。10万贝里,对于一支如此可靠、火力远超燧发枪的自动武器,简直是白菜价!

在另一处偏僻海湾的礁石滩上。

“铁砧”的人架起了HMG-4“铁砧”重机枪,目标是一艘早已报废、搁浅在浅滩的旧商船。几位被“邀请”来的、颇有实力的买家站在安全距离外,面带疑虑。

“开始!”五号一声令下。

哒哒哒哒哒哒——!!!

低沉而连续的咆哮声瞬间撕裂了海风的呜咽!枪口喷吐出近半米长的炽热火舌!肉眼可见的金属风暴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鞭挞着百米外那艘可怜的旧船!木质的船舷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碎、崩裂!船体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碗口大洞!仅仅十几秒的持续射击,那艘船靠近水线的部分几乎被打成了筛子,海水疯狂涌入,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倾斜!

枪声骤停。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海风灌入破洞的呼啸和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买家们目瞪口呆,脸色发白,看着那艘正在迅速沉没的“演示品”,喉咙发干。这种火力密度和持续性,他们只在海军的大型舰炮上见过!而现在,它被装在一个可以几个人抬走的钢铁架子上!

“50万贝里,带500发弹链。”五号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打破了沉默。“量大,价优。”

“城管”火箭筒的演示则更加震撼。当一发火箭弹拖着白烟,轻松将一艘作为靶船的旧渔船中部炸开一个直径近两米、边缘融化的大洞,并迅速将其送入海底时,发射手随手将那根还在发烫的一次性炮管扔进了海里。所有在场的潜在买家都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便携的“船体开罐器”,威力恐怖,虽然是一次性消耗品,但50万贝里的价格,在关键时刻足以扭转战局!

可靠耐用!威力恐怖!价格相对“合理”(对黑市而言)!

“铁砧”武器的名号,伴随着一场场精心策划的“暴力演示”和相对“公道”的价格(对尼古拉斯而言,低廉的电力成本和自动化生产让利润空间依然巨大),如同野火燎原般席卷了整个东海的地下军火网络!

“老蝰蛇”们疯狂了!他们嗅到了前所未有的暴利气息!一支“跳蚤”转手就能卖到十五万甚至更高贝里!“铁砧”重机枪在黑市上被炒到七八十万贝里依旧供不应求!“城管”火箭筒更是成为小海贼团眼中的“屠龙神器”,50万贝里买一次决定性的攻击机会,许多人觉得值!

罗格镇的黑市里,“跳蚤”冲锋枪成了最抢手的硬通货,压得那些做工粗糙、动不动卡壳的老式燧发枪和劣质火铳彻底没了销路。谢尔兹镇的船厂老板惊恐地发现,最近来维修的船只,船体上的弹孔不再是零星的圆洞,而是成片成片的撕裂状破口——那是“铁砧”重机枪的杰作。橘子镇的海贼头目们,腰间挎的不再是弯刀,而是清一色的“跳蚤”,并开始讨论如何凑钱买一挺“铁砧”来增强火力。

更让尼古拉斯·赵四都略感意外的是,东海的“繁荣”很快溢出边界。嗅觉灵敏的“老蝰蛇”们,开始通过隐秘的走私渠道,将“铁砧”的武器贩卖到邻近的南海、西海,甚至伟大航路入口附近的一些不法岛屿!虽然数量相对东海本土是九牛一毛,但“铁砧”这个名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开始扩散向更广阔的海域。

“工匠,这是‘黑帆岛’(位于东海与南海交界)的订单,指名要五十支‘跳蚤’和五具‘城管’,价格是东海黑市的两倍!”五号将一份加密的订单放在尼古拉斯的控制台上,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还有,我们收到风声,罗格镇和谢尔兹镇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拆解我们的‘跳蚤’,试图仿制了。”

尼古拉斯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生产数据和出货记录,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走到巨大的舷窗前,俯瞰着下方灯火通明、机器轰鸣的“锻炉”生产线。钢铁洪流正在被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它们将带着“铁砧”的烙印,流入世界的阴影角落。

“仿制?”尼古拉斯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让他们拆,让他们仿。看看他们需要多少人、多少时间、多少成本,才能手工打磨出一支勉强能用的‘跳蚤’。”他指着下方高效运转的自动化冲床和数控机床。“我们的成本优势,来自反应堆的无限电力,来自这些不知疲倦的钢铁手臂,来自标准化的模具和流程。除非他们也能找到一座‘方舟’,或者有一群不吃不喝、不要工钱、手艺比机器还精的奴隶工匠日夜赶工,否则…”他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满足黑帆岛的订单。”尼古拉斯命令道,“但出货序列排在东海之后。另外,告诉‘老蝰蛇’,下一批‘铁砧’重机枪,价格上浮10%。他们赚得够多了,该为更好的产品支付溢价了。”

世界政府与海军的反应:

在海军本部马林梵多的某个办公室,一份来自东海支部的例行报告被放在一位海军上校的桌上。报告简要提及了东海地下市场出现了一批性能可靠、价格不菲的新式枪械和一种威力不错的单兵火箭筒,来源不明,代号“铁砧”。

上校扫了几眼,嗤笑一声,随手将报告丢进了“低威胁度观察”的文件筐里。

“又是些给海贼混混们用的玩具罢了。”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不以为意。“真正的海上强者,会怕这些玩意儿?别说中将、大将们,就是掌握霸气的好手,也能轻松躲开或者硬抗。这些铁疙瘩,也就只能在东海那种地方搅和搅和,欺负欺负杂鱼。让支部盯着点走私渠道就行了,不必浪费本部精力。”

在更深的阴影里,CP组织的某个情报节点也收到了类似的信息,同样将其归类为“地方性武器扩散,威胁等级:低”。毕竟,在拥有毁天灭地能力的恶魔果实和顶尖体术霸气的世界,这些所谓的“先进”枪炮,在真正的高端战力眼中,与烧火棍无异。

“另外,研发部报告,‘铁匠’(Mark1)的关节液压系统和神经信号滤波算法有了突破,原型机制造进度提前了。”五号补充道。

尼古拉斯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被基地灯光照亮的钢铁丛林,更投向远方深邃的黑暗大海。军火交易只是手段,是积累资源的必经之路。方舟反应堆的蓝光在基地深处稳定燃烧,为他提供着无尽的动力。而他的目光,早已越过东海的波涛,投向了那片蕴藏着古代兵器秘密、强者如云的伟大航路。世界政府和海军的不屑一顾?正合他意。

“继续生产,继续出货。”尼古拉斯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用钢铁和火焰,让整个东海的地下世界,记住‘铁砧’的名字!让我们的‘铁匠’,踩着这钢铁洪流的基石,早日踏上那最终的征程!”

东海的地下军火之王,已然诞生。但这仅仅是他宏大蓝图的第一步,钢铁的意志,正伴随着枪炮的轰鸣和电力的嗡鸣,悄无声息地重塑着这片海域底层的规则。他依靠的不是什么精巧的防伪或控制,而是纯粹的、碾压性的工业效率与成本优势。那些试图模仿的对手,在尼古拉斯·赵四看来,不过是妄图用锄头对抗挖掘机的愚者。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目光,暂时还未能穿透迷雾,看清这“玩具”工厂背后所蕴藏的、足以颠覆时代的真正力量——那是一种名为“生产力”的恐怖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