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雷雨季，说来就来。
钱丽君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窗外电闪雷鸣，她手里攥着那根验孕棒，指节发白。
一道清晰的红线和另一道浅淡却分明的红线，像命运狠狠地划破她眼前的世界。
她怀孕了。
高三，还有不到一百天就高考。
她，是年级前十的尖子生，是老师们口中“最有希望走出去的那个女孩”。
可现在，她怀了孙强的孩子。
她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眼神却空得像是塌陷了一块。
孙强跑来的时候，雨水打湿了他整件校服。他一把推开门，呼吸凌乱，身上还带着未褪的少年气。
“丽君！”他喘着气，看到她脸上的神色时，心猛地沉下去，“你怎么了？你……你不是说只是头晕吗？”
她慢慢把验孕棒伸给他，
“孙强，我怀孕了。”
这一句话，像一声惊雷劈进他脑子里，他怔住，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愣了好久，才哑声问：“你说什么？”
她抬头看着他，眼神冷静得不正常：“你没听错，我怀孕了。”
那一刻，她没有哭，也没有质问。
他只是站在她面前，手指无措地想握住她，却又不敢碰。
“你、你确定吗？是不是搞错了？要不我们去别的医院……”
“我查过两次了，停经快两个月了。”她轻声说，“不会错。”
孙强整个人瘫坐下来，脸埋进手掌里，声音嘶哑：“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我不该碰你，我怎么这么混蛋……”
“够了。”她打断他。
她站起身，脸色苍白得像纸：“现在不是怪谁的时候，是我得想接下来怎么办。”
“那你打算……”他声音颤抖。
她沉默了许久，仿佛千斤压在心口。
“我准备退学。”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轻却坚定。
“我不能拿这个孩子冒险，吃药或者人流……对我身体都不好。”
她眼里带着一丝痛苦，“而且，我已经做不到像以前那样，一心读书了。”
孙强呆住了，喉咙滚动，却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她站在那里，像一个即将走入风暴的人，挺直了背。
“我娶你！”孙强猛地站起来，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丽君，我娶你！你别怕，我们一起扛！”
她愣住了，看着那个曾经吊儿郎当的男生，此刻红着眼，语气却真切得像誓言。
“你才十八岁，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
“我不读了！”他毫不犹豫，“我回家接我爸的机械厂，我能干，我能养你！”
她的眼眶终于红了。
“你会不会后悔？”她轻轻问
“我不后悔。”他声音低哑，却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怕过什么样的日子。”
她终于哭了，肩膀一点点颤着，把头埋进他怀里。
窗外雷雨大作，天地翻涌，而他们像两根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小草，却紧紧依偎在一起。
钱丽君退学的消息在学校炸开了锅。
老师们震惊不已，校长亲自找她谈话，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眼里空洞。
她走出校园的那天，没跟任何同学道别。
那件校服，她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了抽屉里，从此封存。
孙强拎着偷来的户口本和她去街道办领了结婚证。
他的字写得歪歪扭扭，那一栏“配偶姓名”填上“钱丽君”的时候，他的手微微发抖。
那天阳光很毒，可她笑得很温柔。
“以后我就是你老婆了。”
孙强握紧了她的手：“对，是一辈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