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傍晚，夕阳西下，厂区里的大烟囱冒着白烟，在秋风中慢慢散去。李颂言怯生生地推开家门，那扇漆都掉光了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客厅里，王建国正把她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扔。那些破旧的衣服、发黄的被褥，还有她舍不得扔的几本《大众电影》杂志，全都被胡乱塞进两个破麻袋里。
小丽坐在那张她们夫妻俩省吃俭用买来的二手沙发上，手里抱着李颂言平时最爱的那个暖水瓶——绿色的瓶身上印着"为人民服务"几个红字，是她娘家妈妈给的嫁妆。小丽故意当着她的面摸来摸去，眼神里满是挑衅。
"赶紧在这上面签字！"王建国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扔到她面前。
李颂言颤抖着手接过来，这是一份手写的离婚协议书，用的还是那种蓝色的方格信纸，字迹歪歪扭扭的。协议上写着：因李颂言品行不端，勾搭他人，现主动净身出户，房子归王建国所有，存款归王建国所有，女儿小悦的抚养权也归王建国。
李颂言看着这几行字，心中满是愤怒。这套一室半的房子虽然破旧，但也是原主和王建国结婚时厂里分配的，面积不大，总共也就二十几平米，但在这个年代，有房子住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存款更是原主这几年省吃俭用攒下的，总共也就三百多块钱，但对于一个月工资只有八十多块的纺织女工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凭什么？明明是被人陷害，却要承担所有的后果！这群人渣简直不是人！
"我不签！小悦是我的女儿！"李颂言抱紧站在墙角的小悦，孩子吓得不敢出声，只是怯生生地躲在妈妈身后。
虽然这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但看着这个无辜的小女孩，李颂言就忍不住想为原主抱不平。原主什么错都没有，凭什么要承受这种待遇？
王建国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要孩子？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自己不清楚吗？"
这时，王强带着两个兄弟推门而入。他们穿着那种军绿色的夹克衫，叼着"大前门"香烟，一看就是街上混的那种人。
"不签是吧？"王强吐了一口烟，烟雾在昏暗的房间里慢慢散开，"那我们就谈谈你在厂里的'光荣事迹'，让整个街道的人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掰着手指威胁道："要么乖乖签字滚蛋，要么我们让你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小悦以后在学校也会被人指指点点，说她妈是个破鞋。你想让孩子跟着你一起被人戳脊梁骨？"
小悦被这阵势吓得哇哇大哭，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李颂言看着女儿惊恐的小脸，再看看这几个恶人的嘴脸，心中满是愤怒。
作为一个来自2024年的现代人，李颂言知道这种威胁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但在1992年的这个环境里，一个被污蔑的女人根本没有什么话语权。更何况，她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了，拿什么和这些人斗？人微言轻，什么都做不了！
她环顾四周，这间房子虽然简陋，但也承载着她们母女的所有回忆。墙上贴着小悦画的画，那是用蜡笔画的小房子和小花，虽然稚嫩但充满童真。桌子上还放着她们前几天一起包的饺子剩下的面粉，那时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谁能想到几天后就变成了这样。
"好，我签。"李颂言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透着咬牙切齿的愤怒。
原主真是太可怜了，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受这种屈辱。但现在她身无分文，人微言轻，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了不让这个无辜的孩子受更多伤害，她只能暂时妥协。
她颤抖着手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钢笔的墨水在纸上留下歪歪扭扭的字迹，就像此刻她内心的愤怒无处发泄。
"明天中午之前必须搬走！"小丽得意洋洋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就像视察自己的新家一样，"还有，小悦跟着我们过好日子，你一个名声败坏的女人养不了孩子。"
"不！我要跟妈妈！"小悦哭着抱住李颂言的腿，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粗布裤子。
王建国走过来想要拉开小悦，但孩子抱得很紧，怎么也不松手。
"妈妈，我不要离开你！"小悦的哭声让李颂言心都碎了。
李颂言蹲下来，轻抚着女儿的头发："小悦乖，妈妈暂时出去一下，过几天就来接你，好不好？"
她心里清楚，现在硬抢只会让孩子受更多的苦。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暂时妥协。但她发誓，总有一天要让这群人渣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