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养的那对双生茶花妖又跑去了小倌楼听曲。
这次她们要的是慕家世代相传给正妻的衔月如意。
这样诱哄的戏码，我见了数回。
我怒过怨过，哭过闹过，甚至离经叛道地学那两对花妖上了小倌楼听曲。可每次，他都赏给我大量无用的金银细软。
慕昭影睨着我，“莫要不知足。”
我平静地奉上了那枚象征身份的衔月如意。
他满意的挑起我的下颌，“这才乖嘛，我只是哄那两只小妖而已，这正妻之位还是你的。”
“那两只小妖初识人间，她们又将我认作夫君，等我教会她们这人间的妇道，就回来同你举案齐眉。”
我不多言，主动接过了他手中那一盒手饰。
他不知道，我不愿再回头了。“少爷，这是夫人房间里的衔月如意。”
我接过管家赏的一盒手饰，慕昭影立即将锦盒抱在怀里，手摩挲着质地温润的如意。
他畅笑出声来，多了几分年少时时期的意气转狂。
管家浑浊的双眼中充满怜悯。为了哄那对茶花妖，府中的人给慕昭影想法子，配合着悉落我，府外长年经营的小厮也认识我了。
慕昭影赏够了如意，抬头，难敛笑意，为如意绑上一带细细的红绸。
“玥儿，如意衔月，素霜和素织肯定会喜欢的。”衔月如意是开国国师御赐给慕家的，灵气浓郁，可养人。盒中的如意月心处是我用指尖血点上的，象征慕家夫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意。
我沉默了会，平静地点头，“嗯！”细细的红绸刺目。
半月前，素霜与素织一个闹到了小倌楼里听曲后决定回山中独自修行，一个跑到佛门前决定了却余生，闹着要含有灵气的如意供她们修行。
指明要同府中祠堂里一样供养的如意。
这府中唯一的如意是用历代慕家正妻血气养出的，世间早已绝迹。老夫人年事已高，任由慕昭引折腾。
他趁我去佛寺祈福时，偷偷换成了普通的如意，谎称沾了尘，已经去佛门放上了几日沐浴佛光。
我知道他撒了谎，如意每日需以一滴血供养，早已染了莲香，又怎会分不清。
他不过是为了博美人的青睐。
晏食，他下意识将一块鱼肉夹到我碗蝶中。
桌上都是偏辣的吃食，见我愣住，慕昭影忙解释：“府中就他们两个姑娘爱吃辣，非闹到了后厨，明日我让后厨做些清淡的。”
我轻轻点头，正妻之位不再，我一个外人自然是没有权利使唤下人的。
鱼刺没有挑完，淡淡的鱼腥味并没有被盖住若隐若无的飘到鼻间。
胃里翻涌，我轻咳了几声掩饰。
他放下银筷，视浅移到我紧皱的眉头和苍白的唇色。“我忘了你不能吃鱼。”
难耐的痒意从腕上出现，他管家找出府找太夫。
府中的小厮匆匆与他耳语了几句，脸就沉了下来。
“素霜在折花时被桃枝划伤了手，平日她怕见血，现在在府里难受着，太夫先去她那儿。”
“你自己去取些林太夫的药。
”落下碗筷起身，侍女蝶彩心疼的扶住被他推到一边的我。
我恍惚间听到蝶彩唤我小姐，我才回过神。
侍女扶我去林大夫的医管，小药童朝我身后投去目光，惊讶：“漂亮姐姐的夫君，这次怎么没来。”
我从小对鱼类过敏，府邸院子里慕昭影亲手把鱼塘填了，打个喷嚏也要带我到元城有名的林家医馆。
蝶彩拉了拉药童想止住话头，我淡笑着摇头：“他……家中有事。”
咽下苦涩的药汁，蝶彩刚结完账，楼下便一阵异动。
“姐姐看，好俊的公子哥！”
“这公子好大的阵战，那手里的药材可都是林家医馆没有的名贵药材，怀里抱着的姑娘也是倾城之姿。”
“只是划伤，用膏药便能好了，来晚半个时辰，就愈合了。”
身旁的药童见到了这，气恼道：“姐姐，他怎么可以如此，你明明……”
我轻轻摸了摸药童的头，视线落在慕昭影的手腕上的红绳。
他回头向管家问了一句“玥儿怎么样？”
两对红绳在日头下闪烁着奇异夺目的光茫，恰似一对璧人。
这红绳他婚前找了城里的绣娘学过，遭了不少耻笑，后来素织贪玩剪坏了。
素织上到二楼，一见我便无视了恕目圆睁的药童和蝶彩。
“姐姐即然让出正妻之位，那么落仙宛就应该空置才是，还请姐姐尽早搬出府里。”
她们不知道，衔月如意需日日以指尖血供养，否则会影响府里的气运。
出于对我的歉疚，慕昭影在一份协议上签字，允我带走府中的一半财，以及元城郊外近佛寺的一座大宅。
我拿出那份休书递给素织。
林太夫悄无声息的上楼将一块玉玦给我，打开的纸条写着苍劲有力的廋金体。
“姐姐，喜服已经备好了。”
管家将房间零星的东西放上马车。
出门时，书房门掩着，慕昭影皱着眉捏紧笔，当是早上未尽食，唇色苍白。
我提上食盒径直入了书房。
他猛地起身拽得我生疼，砚台里的墨汁飞溅在洗旧的素白衣袖上。
“黎玥，你怎么如此不安分！”
“谁许你把休书泄露给她们的。”
“她们只是红颜知己，只是消遣，你才是我的妻，她们不会危胁到你的。”
“等我玩够了自然会回家好好主持家业，与你举案齐眉，白首永隽，你到底在较什么劲，没得闹得满皆知，让我下不来台吗！”
“我慕家是元城的首富，多少女人趋之若鹜，就连你哥当年……”
我心中抽疼，眼中一红，闭上眼不愿瞧他。
他顿了顿，将我拥入怀里。
“成婚三载，我们是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情份你查觉不到吗？”
“乖一点，我保证，这次之后我再也不碰其他的女人。”
他是慕家的继承人，俊美艳丽的容貌引无数女子青睐，当今长公主亲自求嫁，他弃之如履。
在长公主派出的剑客下带我杀出重围，刺目的血染红我的眼。
为博我一笑，花神节重金买下整条街的花束，舞剑引得万人空巷，在月下承诺此生不负我，会护我一生无忧。
我当真信了。
可同样的话，早已变了味，弥漫在舌尖上的唯有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