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是......”
我刚想开口,谢可欣却先一步我说出。
“他是妈妈的朋友。”
她甚至对小宇挤出一个略显夸张的笑容。
“一个......普通朋友。”
“朋友”两个字像一柄利剑,狠狠.插在我的心口。
五年夫妻,最后竟在她口中变成了普通朋友。
呵呵,多可笑啊。
“哦,朋友叔叔!”
小宇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他从谢可欣的膝盖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直直地朝我跑了过来。
在满桌人惊愕的目光中,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抱住了我的腿。
我浑身一僵,感觉很不自在。
但很快他就松开了手,然后用手捏住了鼻子。
“叔叔,你身上怎么有股酸酸的味道呀?”他疑惑地望着我。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我下意识的察觉到了他的恶意。
因为我早上刚洗过澡,根本不可能有味道。
“噗嗤——”
林薇却直接笑出了声。
“哎哟,我的天!小宇你鼻子可真灵!这可不是什么酸味,这叫‘职业味’!”
“你这位叔叔啊,天天在武馆那种地方教人打拳,又闷又热,汗味混着那些橡胶垫子味,可不是一股子‘酸’味儿嘛!”
林薇故意嘲讽我。
谢可欣的脸色也变了变,她看看小宇,又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伸出手,略带责备地轻轻拍了一下小宇的后背。
“小宇,别乱说话。”
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对我处境的维护,更像是一种对孩子失礼的、轻飘飘的提醒。
周辰脸上那宽容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端起面前的水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那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和审视。
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而我只是个仅需要客套对待的外人。
够了。
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大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武馆临时有事。”我抓着桌子边缘,手指发颤,“我先回去上班了。”
没有再看任何人,尤其是没有看谢可欣。
我脚步踉跄地冲出了这间金碧辉煌的牢笼。
可当我冲出商场大门,却感觉浑身像是被浸在了冰水里,骨头缝里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行走,脑袋里乱作一团。
谢可欣和周辰,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谢可欣对小宇那么亲昵?真的只是因为同情?
还有那根毛发,到底是谁的?
我的脑袋几乎被这些疑问塞满,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辗转走回了家。
可一推开门,却看见鞋架上摆放着一双小小的、崭新的儿童运动鞋!
客厅里传来动画片欢快的音乐声,夹杂着女人和孩子的笑声。
听到我的脚步声,谢可欣转过头,脸上的温柔笑意在看到我的瞬间迅速褪去。
“你怎么才回来?”她语气冷淡。
“他怎么在这里?”我指着周辰的孩子。
谢可欣霎时皱起眉,仿佛我的问题既多余又无理取闹。
“周辰临时有急事要去外地出差几天,家里没人照顾小宇,正好我今天休假,就让他把孩子送过来了。”
她说着,伸手理了理小宇额前柔.软的碎发。
“小宇跟我亲,晚上跟我一起睡。”
我顿时觉得好笑,“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这几天就住这里跟你一起睡?”
“不然呢?”
谢可欣的语气带上火气,“赵谨成,你这是什么态度?孩子没人管,我帮个忙怎么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
“我小心眼?”
我怒极反笑。
“谢可欣,你有没有搞错?这也是我的家,你让他住进来,跟我商量过一句吗?”
“还有,你的洁癖呢?你不是说男人那玩意儿都恶心,连我碰你一下都要消毒吗?”
“现在呢?你抱着别人的孩子,让他睡你的房间?你的规矩呢?你的私人空间呢?”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积压了整整一天的愤怒、屈辱和深深的背叛感。
小宇似乎被我的吼声吓到了,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看着我,小声叫了句:“妈妈......”
这一声“妈妈”,彻底成了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你闭嘴!”我失控地朝小宇吼,声音里充满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戾气。
“赵谨成!你疯了吗?!”
谢可欣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你冲孩子吼什么?你还有没有人性?”
“你看看人家周辰的气度!白天在餐厅你那么失礼,人家都没跟你计较,还反过来安慰我!”
“再看看你!除了像个疯子一样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你还会做什么?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我震在原地,原来她就是这样想我的?
我看着她,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谢可欣,你告诉我,我凭什么信任你?凭莫名其妙出现在你蕾.丝边上的毛发?凭这孩子叫你‘妈妈’?还是凭那个和你亲近得不像话的周辰?”
谢可欣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被更汹涌的愤怒取代: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跟你这种人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猛地转身,一把抱起沙发上被吓呆的小宇。
“小宇乖,我们回房间睡觉,不理这个疯子叔叔!”
她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走向卧室。
“砰——!”
卧室门大力关上,将我隔绝在外。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瘫坐下来,像个被遗弃的木偶,失魂落魄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一个强烈的念头突然从我脑海中滋生——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就算是周辰的孩子,谢可欣也对他好的太过了。
再者,她一直有严重的洁癖,根本不可能对一个普通孩子这样亲近!
不!不可能!
我用力甩头,试图驱散这个可怕的念头。
谢可欣的履历完美无瑕,舞蹈学院第一名,毕业后直接进入国内顶尖的大剧院,迅速成为舞团首席。
她的时间表永远被练功房、排练厅和巡演塞得满满当当,她的人生轨迹清晰得像一条笔直的线,光芒四射,不容玷污。
可是......
为什么?到底哪里不对劲?
我像一头困兽,在冰冷的客厅里焦躁地踱步。
突然,我想起一个名字——沈峰。
他是谢可欣的同学,也是我的同乡,当初为了认识谢可欣,还是我求他搭的线。
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上此刻已是深夜,颤抖着手给沈峰发去微信,想打听关于谢可欣在舞蹈学院的事。
沈峰很快回复:
「可欣?你们不是结婚五年了吗?怎么突然想起打听她的事了?
我解释只是随便问问。
「老实说,可欣在大学里,那真是出了名的冰美人,一心扑在专业上
「芭蕾舞系竞争多激烈你也知道,她对自己要求严得吓人,几乎没什么社交活动,更别说谈恋爱了
「我们这些外系的,跟她基本说不上话,她永远都是一个人,不是在练功房,就是在去练功房的路上
「追她的人能从东门排到西门,但没一个成功的,她给人的感觉就特别清高,特别冷,特别......不食人间烟火那种
我的心稍稍往下沉了一点。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
如果谢可欣大学期间真的没谈过男友,那么小宇也绝不可能是她的孩子。
「对了,大四上学期快期末那会儿,谢可欣突然请了半年的病假
「有人说她得了很严重的病,需要休养,也有人......反正传什么的都有,但都没实锤......
大四上学期,病假——
这几个关键词像炸雷一样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响!
我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这样时间线就对的上了。
谢可欣是在大学毕业后和我结的婚,可如果孩子是大学还没毕业时生的......
那个孩子,看起来有多大?四岁?五岁?
我不敢再想下去,手机陡然从手上滑落。
心,彻底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