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卫所衙门后院的喧嚣渐渐平息。周王早已沉沉睡去,鼾声如雷。刘安如同夜枭般,在“养心斋”外间值夜,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盘算着如何构陷张仁心,夺回可能的“失物”。
而在衙门西侧一处偏僻、废弃的杂物房内,一盏豆大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张仁心和雷虎相对而立。雷虎小心翼翼地从墙角一个挖空的砖洞里,取出了那个用破布包裹的黑色长匣。
“大人,东西都在,没人发现。”雷虎低声道。
张仁心点点头,亲自接过黑匣,拂去表面的灰尘,在油灯下缓缓打开。温润的螭龙玉印再次显露真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泽。旁边,是那半卷用油布仔细包裹的《舆地纪胜》。
张仁心没有先去动玉印,而是拿起那半卷书册。解开油布,露出泛黄的书页。书页上并非单纯的地理描述,而是绘制着极其精细的地形图,标注着山川、河流、关隘、甚至一些隐秘的小道和水源!笔法古拙,却精准异常,远胜当朝通行的粗糙地图。更关键的是,其中夹着几张单独的、绘制在特殊坚韧皮纸上的图,描绘的似乎是……黄河故道和几处隐秘的地下暗河脉络!
“《舆地纪胜》……宋人所著,早已散佚不全。”张仁心低声自语,手指拂过那精确的图样,“这半卷,恐怕是孤本,价值连城。而这黄河暗河图……更是无价之宝!” 他瞬间想到了开封围城,若有此图,或许……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压下。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方玉印上。他小心地将其拿起,入手温润沉重。印钮螭龙盘绕,形态古奥,非明制。翻转印身,底部刻着四个古朴的篆文——
“受命于天”。
张仁心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跳!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这绝非藩王印信!藩王印信多用“某王之宝”或封号。而“受命于天”,乃是……传国玉玺的铭文!虽然后世仿制者众多,但这方玉印的材质、雕工、古意,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与威严,绝非寻常赝品!难道是……前朝遗宝?甚至是……传说中的那方?
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念头浮上心头:周王府密藏此物,所图非小!或许,这才是刘安真正紧张、不惜构陷也要追查的“失物”!
张仁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小心翼翼地将玉印放回匣内。这东西,是把双刃剑,用得好,可号令群伦;用不好,便是催命符!在拥有足够实力之前,绝不能示于人前!
“雷虎,”张仁心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此匣之物,关乎身家性命,甚至……天下气运。你需以性命守护,除我之外,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其存在!必要时……可毁之!”
雷虎虽不完全明白匣中物的具体分量,但张仁心从未有过的凝重语气让他瞬间挺直腰背,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大人放心!雷虎在,匣在!匣失,雷虎必以死谢罪!”
张仁心点点头,重新将黑匣用破布包好,交还雷虎:“寻更隐秘处,深埋。待我们离开卫所时再取出。” 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惊天发现,更需要思考,如何将这“受命于天”的象征,转化为自己“谋国”之路上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