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如同天河倾泻，无情地冲刷着昆仑山脚这片污秽的泥沼。浑浊的水流卷着枯枝败叶和暗红的血丝，在嶙峋的乱石间肆意流淌。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草木腐烂的霉味，以及一丝被雨水稀释却依旧刺鼻的狼妖血腥。
昊天拄着那根枯枝，站在冰冷的雨幕中。
身体，是彻骨的寒冷与撕裂的剧痛。左肩胛下，那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皮肉翻卷，被冰冷的雨水浸泡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钻心的痛楚。折断的肋骨在胸腔内发出沉闷的呻吟，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骨茬摩擦的钝痛。凡躯的脆弱与痛苦，如同附骨之蛆，从未如此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然而，灵魂深处，却是一片燃烧着冰冷火焰的荒原。
那双刚刚还喷射出紫金神焰的帝眸，此刻敛去了所有外显的光芒，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邃。瞳孔深处，倒映的不是眼前冰冷的雨幕和泥泞的山脚，而是崩塌的凌霄宝殿，是瑶姬那倾国倾城却淬满剧毒的笑靥，是紫薇帝君托举着污秽魔心宣告新纪元时眼中燃烧的贪婪魔焰！
“紫薇…瑶姬…”嘶哑的声音从他紧咬的齿缝间挤出，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裹着血与冰渣的碎石，在喉咙里摩擦滚动。滔天的恨意，如同压抑在万丈冰川下的熔岩，汹涌咆哮，几乎要将这具孱弱的躯壳连同灵魂一起焚毁！天帝的尊严被践踏，毕生的基业被倾覆，信任被最亲近的人亲手撕裂！这份恨，足以煮沸三界血海！
“吼……”
一声低沉、压抑着无尽痛苦的咆哮，终于无法遏制地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不是凡人的嘶吼，更像是一头被囚禁在深渊、爪牙被生生拔断的太古凶兽发出的悲鸣！充满了屈辱、不甘，以及足以撕裂星河的毁灭意志！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溅而出，混入冰冷的雨水，砸落在地面的碎石上，晕开刺目的暗红。强行催动那一点沉寂在真灵最深处的帝皇意志，用以斩灭狼妖，对此刻这具千疮百孔的凡胎而言，无异于饮鸩止渴。本就干涸枯竭的本源，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枯枝，瞬间燃尽，只余下灼烧灵魂的空虚和更深的虚弱。
眼前猛地一黑！
天旋地转！
脚下虚浮，如同踩在万丈深渊的边缘。那根支撑着他的枯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要从中折断。
“不…不能…倒在这里…”昊天猛地咬破舌尖，剧痛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强行刺激着即将溃散的意识。他死死攥紧枯枝，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嵌入粗糙的木质，留下血痕。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如同狂风暴雨中随时会倾覆的破舟。
天帝的骄傲，如同最后一道无形的脊梁，死死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躯壳。
绝不能倒在这污秽的泥沼里！绝不能无声无息地烂死在这昆仑山脚！他的命，早已不属于自己！属于复仇！属于那尚未清算的血债！
“轰隆——！”
又一道撕裂天穹的惨白闪电劈落，紧随其后的炸雷如同洪荒巨兽的怒吼，震得整个山脚都在颤抖。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了昊天惨白如纸的脸，照亮了他眼中那抹燃烧到极致、却因虚弱而显得格外执拗的冰冷火焰。
借着这一瞬间的光亮，他艰难地移动视线，扫视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泥沼边缘。狼妖的尸骨无存，只留下被无形剑气“抹去”的诡异空白。泥水中，隐约可见几片破碎的粗布，一个被踩扁的、沾满泥污的竹篓，还有几株早已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沾着泥浆的寻常草药。
采药少年…这就是他这一世卑微的身份。一个为了几株草药，便可能葬身兽口的蝼蚁。
“蝼蚁…么？”昊天扯了扯嘴角，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在他脸上浮现。雨水顺着他额前散落的湿发流淌，划过他干裂的嘴唇，带着苦涩的咸腥。
目光最终定格在泥水中一块半埋着的、边缘锋利的黑色碎石上。他艰难地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牵扯着全身的伤口。他弯下腰，剧烈的痛楚让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本就湿透的破烂衣衫。他喘息着，伸出那只没有拄着枯枝、同样布满细小伤口的手，颤抖着，死死抓住了那块冰冷坚硬的石头。
石头入手沉重，棱角硌着掌心的伤口，带来清晰的痛感。昊天眼中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他缓缓直起腰，将那粗糙的石头边缘，猛地对准左肩胛下那三道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爪痕！
没有犹豫！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额头上青筋瞬间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剧痛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让他几乎晕厥！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石头的锋利边缘狠狠按压在伤口深处！粗暴地刮擦着！他要将狼妖利爪上残留的、带着腐蚀性的污秽妖力，连同被污染的烂肉，一起剜掉！
鲜血，混杂着黑色的污秽和细碎的肉屑，瞬间涌出，又被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流淌下来。那景象，残酷得令人窒息。昊天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汗水如浆般涌出，与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但他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却死死盯着自己的伤口，冷静得可怕，仿佛那正在被剜去的，是别人的血肉。
几息之后，当伤口深处露出相对干净、但依旧狰狞的骨骼和血肉时，他才猛地松开石头，任由它掉落在泥泞中。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眼前阵阵发黑，全靠那根枯枝和一股不灭的意志支撑着没有倒下。
他艰难地俯身，用沾满血泥的手，从泥水里扒拉出几株被踩踏过的、叶子宽厚肥硕的草药——止血藤。这是最寻常的凡俗草药，采药少年记忆里最廉价的救命之物。他看也不看，胡乱地将那几片沾满泥浆的叶子塞入口中，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咀嚼！
苦涩、腥臭、泥土的怪味瞬间充斥口腔，刺激得他胃部一阵翻腾。他强行压下呕吐的欲望，如同吞咽着世上最难吃的毒药，将那混合着泥浆的草药碎渣咽了下去。
粗糙的药渣划过喉咙，带来火烧火燎的痛感。一股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清凉感，极其缓慢地、如同蜗牛爬行般，从胃部开始向伤口处弥漫。这点微不足道的药力，对于那深可见骨的创伤而言，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做完这一切，昊天拄着枯枝，如同一个刚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残破石像，静静地立在滂沱大雨中。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污秽的泥沼，不再去想那刻骨的仇恨，将全部残存的心神，沉入这具陌生的、濒临崩溃的躯壳最深处。
没有浩瀚的神念内视，只有最原始、最本能的感知。
血肉在哀鸣。骨骼在呻吟。经脉如同被淤泥彻底堵塞的枯竭河床，死寂一片。丹田处空空如也，感受不到一丝天地灵气的存在，只有无尽的虚弱和寒冷。这具身体，比想象中更糟。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劳累，早已掏空了根基。刚才强行催发帝皇意志的消耗，更是雪上加霜，几乎耗尽了所有元气。
“凡躯…浊骨…”昊天心中一片冰冷。这样的身体，别说重登天帝之位，就是走出这片泥沼，都随时可能力竭倒下，成为下一头觅食妖兽的口粮。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子，穿透重重雨幕，投向昆仑山深处那被厚重铅云和狂暴雷霆笼罩的方向。那里，曾是他的凌霄宝殿，是他的至高权柄所在！
“力量…”他嘶哑地低语，声音被淹没在哗哗的雨声中，“需要…力量…”
不是前世那浩瀚无边的帝皇神力，而是足以支撑这具残躯活下去、走出去、一步步踏上复仇之路的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毫无征兆地从他灵魂最深处传来！
嗡……
如同沉寂万古的星辰核心，发出了第一声微弱的心跳！
是那点混沌毫光！是护住他最后一丝真灵、助他重生的混沌珠本源！它并未消失，而是如同沉睡的种子，深深埋藏在他破碎的真灵核心！
此刻，这缕沉寂的本源，似乎感应到了他灵魂深处那滔天的恨意与不屈的意志，竟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共鸣！
紧接着，昊天感到脚下冰冷潮湿的大地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缕混沌本源的微弱悸动所牵引，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渗透了出来！
那不是天地灵气。
灵气是清灵而活跃的。而这从地底深处渗透上来的，是一种无比沉重、无比凝练、带着万古洪荒般蛮荒气息的…“气”！它如同沉睡在地脉深处的巨龙，被一丝混沌的气息惊醒，极其不情愿地分出一缕微不足道的“吐息”。
这缕气息，沉重如山岳，浑浊如大地初开时的泥浆！它根本不屑于被这具孱弱凡躯的经脉所接纳，只是极其霸道地、如同滚烫的岩浆般，强行渗透进他紧贴着泥泞地面的脚掌！
“呃啊——！”昊天发出一声比剜肉刮骨时更加痛苦的低吼！
这股沉重蛮荒的气息涌入的瞬间，带来的不是滋养，而是毁灭性的冲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脚掌！又像是一座微缩的山岳，蛮横地砸进了他脆弱的血肉骨骼之中！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仿佛整个脚掌连同小腿的骨骼都在瞬间被碾碎、被融化！
昊天眼前彻底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向前扑倒！
“噗通！”整个人重重地砸进冰冷的泥水里，溅起大片污浊的水花。那根枯枝脱手飞出，滚落在一旁。冰冷的泥浆瞬间灌入口鼻，带来窒息般的痛苦。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窒息彻底淹没的瞬间——
那股强行涌入脚掌的沉重蛮荒气息，在彻底摧毁了他脚掌细微的骨骼和血肉结构之后，竟奇迹般地开始反向运转！它如同最霸道的铸炉之火，一边毁灭，一边以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强行重铸！
破碎的骨骼碎片被这股沉重如山的“气”强行挤压、熔炼，重新组合！撕裂的筋肉被这股气息粗暴地冲刷、凝聚！毁灭与新生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脚掌内疯狂搅动！
昊天蜷缩在冰冷的泥水里，身体因剧痛而剧烈地痉挛着，十指深深抠入身下的泥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鸣。他感觉自己的左脚，仿佛正在被一座无形的巨山反复碾压、煅打！
不知过了多久，那足以让人发疯的剧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只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沉重感。
昊天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头从泥水里抬起，呛咳着吐出污浊的泥浆。他喘息着，艰难地看向自己的左脚。
脚上的破烂草鞋早已不知去向。整个左脚掌，此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沉色泽，仿佛覆盖了一层凝固的、来自大地最深处的泥浆。皮肤粗糙，隐隐透着一种岩石般的质感。脚踝处，几道细微的、如同大地龟裂般的暗金色纹路一闪而逝。
没有神力流转，没有灵气波动。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一种扎根于大地的、无比稳固的“实感”。
这沉重感，带来的是…力量！
一种纯粹的、原始的、足以支撑他站立、行走的力量！
昊天喘息着，眼中那冰冷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挣扎着，用双手撑起身体，不顾全身伤口的剧痛，一点点地，试图重新站起。
左脚掌踏在冰冷湿滑的泥泞碎石上。那股沉重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支撑力！虽然每一步挪动都依旧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尤其是左肩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竟然真的，依靠着这只被强行改造、沉重如石的左脚，配合着颤抖的右腿，极其缓慢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重新站直了身体！如同悬崖边一株被雷火劈过、却依旧倔强扎根的孤松！
他喘息着，目光扫过泥水中那根静静躺着的枯枝。他缓缓弯下腰，那只沉重如石的左脚如同生了根，稳稳地支撑着他。他伸出沾满泥血的手，再次握住了那根枯枝。
枯枝入手冰凉粗糙。
昊天拄着它，如同拄着一柄权杖。他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泥污和血痂。视线再次投向昆仑深处。
这一次，他的目光更加幽深，更加冰冷，也更加…笃定！
他迈出了第一步。
左脚沉重地落下，踩碎泥水中的枯枝，发出沉闷的声响。受伤的右腿踉跄跟上。
第二步。第三步…
步履蹒跚，身形摇晃，仿佛随时会再次倒下。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伤口的剧痛。雨水冲刷着他褴褛的衣衫，混合着血水不断流淌。
但他，终究是在前进。
向着那被魔光玷污的昆仑，向着那被叛徒窃据的天庭，一步，一步，踏着冰冷的泥泞和自身的血水，艰难而决绝地走去。每一步，都在这泥泞的山脚，留下一个深沉的、带着血色的脚印，随即又被滂沱的雨水迅速冲刷、填平，仿佛从未存在过。
***
九重天阙，凌霄残骸。
昔日金碧辉煌、仙气缭绕的至高殿堂，如今已被一片污秽粘稠的暗紫魔光所笼罩。断裂的蟠龙柱如同巨兽的残骸，歪斜地支撑着破碎的穹顶。藻井上描绘的日月星辰图案被魔气侵蚀，变得扭曲而诡异。碎裂的玉砖上，干涸的神血与凝固的魔秽交织出令人作呕的暗红纹路。
大殿中央，原本属于昊天的九龙御座早已化为齑粉。取而代之的，是一方由无数扭曲蠕动的骸骨、闪烁着不祥符文的黑色魔铁以及凝固的污秽神血强行熔铸而成的巨大魔座。魔座表面，无数痛苦哀嚎的怨灵面孔时隐时现，发出无声的尖啸。
紫薇帝君高踞其上。
他身披的帝袍底色依旧是象征着紫微帝星的深紫，但袍服之上，原本璀璨的星图已被扭曲的魔纹所覆盖、取代。那些魔纹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出吞噬光明的污秽气息。他面容依旧冷硬，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因获得无上力量而产生的狂躁与戾气。猩红的魔焰，在他那双锐利的眼眸深处熊熊燃烧，仿佛要焚尽一切。
魔座之下，匍匐着十几道形态各异的身影。有的形如巨兽，覆盖着骨刺与粘液；有的浑身笼罩在翻滚的黑雾之中，只露出两点猩红的光芒；还有的勉强保持着神魔的形态，但周身魔气缭绕，眼神麻木而狂热。这些都是新近归附或被魔气强行转化的魔神、妖王。
它们正用各种嘶哑、怪异的声音，向着魔座上的新主发出臣服的嘶吼和谄媚的颂扬。魔气翻涌，污秽的气息充斥整个残破的殿堂。
紫薇帝君微微昂着头，享受着这由背叛与毁灭换来的“荣光”。他抬起一只手，随意地摩挲着魔座扶手上一个痛苦哀嚎的怨灵头颅，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满足的弧度。力量，超越天道束缚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那方由他炼化的域外魔心中传递而来，充盈着他的四肢百骸，带来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迷醉的快感。
然而，就在他志得意满、俯瞰着脚下匍匐的魔物，准备接受它们更狂热的朝拜之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冰针刺入灵魂最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在他识海中炸开！
那不是魔念的波动，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力量！那是一种…源自血脉与灵魂最底层、早已被他唾弃并亲手埋葬的…恐惧！一种面对绝对上位存在的、刻入生命本能的颤栗！
“呃！”紫薇帝君摩挲怨灵头颅的手指猛地一僵！他脸上的满足与狂傲瞬间凝固，如同被投入冰窟！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毫无道理地瞬间席卷全身！
他猛地从魔座上挺直了身体！那双燃烧着魔焰的眼眸，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锐利如毒匕的目光穿透翻腾的魔气，死死地、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射向殿外昆仑山的方向！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
他清晰地“听”到了！听到了那穿透层层空间阻隔、裹挟着无尽恨意与冰冷帝威的誓言！
“这一世…本帝要重登天帝之位！”
那声音，嘶哑、破碎，却如同亘古不灭的雷霆，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狠狠地劈进了他的神魂深处！
昊天！
那个名字，那个他以为早已被彻底碾碎、魂飞魄散于无间深渊的失败者！那个名字所代表的存在，如同一个无法磨灭的烙印，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再次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怎么可能？！混沌珠护住真灵？重生？！区区一缕真灵，如何能在无间深渊的消磨和魔心的污秽侵蚀下存活？！
惊疑！难以置信！随即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被冒犯的滔天狂怒！
“昊天——！！！”一声饱含着魔威、震得整个残破大殿嗡嗡作响的咆哮，猛地从紫薇帝君喉咙里爆发出来！魔焰瞬间从他周身喷薄而出，将匍匐在脚下的几个靠得稍近的魔神直接点燃，烧成了凄厉惨叫的火炬！
他死死盯着昆仑山脚的方向，眼中魔焰疯狂跳动，仿佛要焚穿虚空，看到那个在泥泞中挣扎的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暴怒与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残破的凌霄殿！
“找到他！”紫薇帝君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摩擦，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森然的魔威与不容置疑的命令，“给本帝刮地三尺！找到那个在昆仑山脚苟延残喘的蝼蚁！将他…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最后四个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诅咒，带着灭绝一切的恐怖意志，在魔气翻涌的残破殿堂中疯狂回荡！匍匐在地的魔神妖王们，在这恐怖的魔威与杀意下瑟瑟发抖，发出恐惧的呜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