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油灯终于熬尽了最后一点油脂,在清晨第一缕惨白的光线艰难挤入缝隙时,不甘地跳动几下,熄灭了。黑暗短暂地吞噬了空间,随即被更冰冷的灰白取代。孩子们在角落里不安地蠕动,发出细小的呜咽。
“该走了。”路西安的声音打破沉寂,比昨夜更沙哑,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挣扎着在阿列夏的搀扶下坐起身,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额角渗出冷汗,牙齿深深嵌入下唇。但他冰蓝色的眼眸里,迷茫已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坚毅取代。赫伦村的火光在灵魂深处灼烧,卡尔蒙的沉寂如同无声的鞭策。
安托尼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活动着僵硬的身体:“妈的,这种鬼地方睡一觉比打一架还累…”他踢开脚边挡路的碎石,走到地窖入口,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厚重的橡木板门上。外面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暂时没动静。但谁知道那些鬼东西或者雷格利斯的疯狗会不会杀个回马枪。”他回头,目光扫过路西安苍白却紧绷的脸,又落到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身上,烦躁地啧了一声,“真要带着这些拖油瓶?”
“他们不是拖油瓶。”路西安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人,“他们是赫伦村最后的火种。”他看向吉尔伯特,后者立刻挺直了佝偻的背脊,眼中虽然还残留着巨大的悲痛,却努力挤出一个安抚孩子们的笑容:“孩子们,别怕,跟着路西安哥哥,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路西安在阿列夏的帮助下,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仅仅是站立的动作,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再次倒下。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血气和眩晕,右手下意识地按在胸前那枚冰蓝色的纹章上。纹章的光芒微弱依旧,如同风中残烛,传递过来的只有一片冰冷深沉的死寂。卡尔蒙…再坚持一下…他无声地祈求。
推开沉重的橡木板,一股混合着焦糊味和灰烬气息的寒风猛地灌入地窖,呛得孩子们剧烈咳嗽。展现在眼前的景象,比昨夜更加触目惊心。晨曦微光下,赫伦村彻底化为一片焦黑的坟场。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枯骨,扭曲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未燃尽的木头偶尔发出噼啪的爆响,腾起一缕绝望的青烟。街道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烬,踩上去如同踏在亡者的骨灰之上,寂静得令人窒息。
吉尔伯特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哀嚎般的呜咽,猛地捂住了嘴,泪水再次决堤。几个孩子紧紧抱在一起,小脸煞白,连哭都忘了。
“走!”路西安咬着牙,率先踏上了这条由灰烬铺成的死亡之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剧痛撕扯着神经,但他强迫自己挺直脊背。阿列夏紧紧搀扶着他,分担着他大部分的重量。安托尼咒骂着,却动作麻利地将几个孩子拢在身后,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废墟,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吉尔伯特抹去眼泪,背起最小的孩子,紧紧跟上。
队伍在死寂的废墟中艰难穿行。速度慢得令人心焦。路西安的喘息声粗重得如同破风箱,冷汗浸透了他额前的红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淡淡的血腥味。他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阿列夏身上,少女咬着牙,纤细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支撑着这个沉重的负担。
“喂,小子,撑不住就说!”安托尼回头低吼,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别逞强把自己弄死在这儿!”
路西安没有回答,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模糊的地平线。银叶村…克雷尔妈妈…那是唯一的方向。他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这里倒下。
离开赫伦村的范围,荒野的寒风更加凛冽,像刀子一样刮过裸露的皮肤。焦黑的大地逐渐被稀疏、枯黄的杂草取代,远处是连绵起伏、植被稀疏的荒凉丘陵。路况变得更加崎岖难行。
正午时分,天空积聚起厚重的铅云,低低压在头顶,酝酿着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雨。风更大了,卷起沙石,打在脸上生疼。
“妈的!这鬼天气!”安托尼烦躁地啐了一口,眯着眼看向阴沉的天际,“得找个地方避避!这小子和孩子们扛不住!”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砸落下来,瞬间连成冰冷的雨幕,视野一片模糊。冰冷的雨水迅速浸透了路西安单薄的衣物,寒意刺骨,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阿列夏也冻得嘴唇发紫,支撑路西安的手臂变得更加吃力。
“那边!有个山洞!”吉尔伯特眼尖,指着不远处一处山崖下的阴影喊道。
一行人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了那个浅窄的山洞。洞内空间不大,勉强能容纳他们几人,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和碎石。冰冷的雨水顺着洞口边缘不断流下,形成一道小小的水帘。孩子们挤在洞壁最里面,冷得抱成一团,牙齿咯咯作响。
路西安被阿列夏扶着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失血、剧痛、寒冷,多重折磨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意识在昏沉的边缘摇摇欲坠,眼前阵阵发黑。卡尔蒙…纹章贴在冰冷的胸口,那点微光似乎也被寒意冻结了,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不行!这样下去他会死的!”阿列夏焦急地检查着路西安的伤口,雨水浸透的粗麻布下,有些地方的包扎已经渗出了淡淡的红色,“得生火!把衣服烤干!”
“生火?你疯了!”安托尼立刻反对,他警惕地盯着洞外被雨帘模糊的荒野,“烟和光会把什么东西引来都不知道!雷格利斯的追兵?荒野的怪物?还是别的鬼东西?”他烦躁地抓了抓湿透的头发,“妈的,荒野的孤狼最讨厌这种束手束脚的局面!”
“那你说怎么办?看着他冻死吗?”阿列夏的声音带着哭腔,第一次对安托尼拔高了音调。
安托尼被噎住了,他看着路西安苍白如纸的脸,嘴唇动了动,最终烦躁地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石:“妈的…妈的!算老子倒霉!”他认命般地在山洞里翻找起来,很快在角落发现了一些极其干燥的苔藓和几根不知何时遗落的、朽了一半的枯枝。
吉尔伯特也立刻帮忙,脱下自己还算干燥的外层衣物,试图给孩子们和路西安裹上。
安托尼用火石费力地敲打着,火星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吝啬。他低声咒骂着,汗水混着雨水从额头流下。就在阿列夏几乎绝望时,一小簇微弱的火苗终于艰难地在干燥的苔藓上跳跃起来。安托尼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护着这簇微弱的生命之光,慢慢添加着枯枝。火堆终于燃了起来,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一小片寒冷和黑暗,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暖意和渺茫的希望。
阿列夏赶紧将路西安挪到靠近火堆的地方,小心解开他湿透的衣物,重新处理那些被雨水浸泡后情况恶化的伤口。安托尼则背对着洞口,警惕地注视着外面滂沱的雨幕和灰暗的荒野,像一尊湿透的石雕。火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掩盖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温暖的火光舔舐着皮肤,路西安剧烈的颤抖渐渐平复了一些。他紧闭着眼睛,意识沉浮在一片混沌的黑暗里。身体的痛苦似乎被这暖意隔开了一层。然后,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灵魂深处漾开。
那波动极其微弱,带着一种深沉的、几乎被耗尽的疲惫感,却无比熟悉。是卡尔蒙!不再是完全的沉寂,而是一种极其虚弱的、如同沉睡般的意识涟漪。她在回应火焰带来的暖意!
路西安的精神猛地一振,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他集中全部残存的心神,不顾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拼命地想要传递过去一个意念:*我在!坚持住!卡尔蒙!*
没有清晰的回应传来。只有那微弱的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在黑暗的意识深处,与那堆小小的篝火,一同艰难地摇曳着,证明着彼此的存在。
***
暴雨在入夜前终于停歇。乌云散去,露出清冷的星子,洒下冰冷的银辉。空气湿冷得刺骨。
路西安在火堆边短暂地昏睡了一阵,在阿列夏的帮助下勉强吃了点吉尔伯特随身携带的硬面包。体力恢复了一丝,但身体依旧虚弱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肺部的刺痛。卡尔蒙的波动依旧微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死寂,如同沉睡的种子在冰封的土壤下汲取着微不足道的暖意。
“不能再耽搁了。”路西安的声音依旧沙哑,但眼神恢复了锐利。他看向洞外被星光洗刷过的、死寂而辽阔的荒野,“必须趁着夜色赶路。白天…太危险。”无论是雷格利斯的追兵,还是荒野中游荡的、被埃克尔利实验泄露气息吸引来的东西,白天的暴露风险都太高。
安托尼这次没有反驳,只是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妈的,就知道这佣金没那么好赚。”他快速踩灭了余烬,确保没有一丝火星残留。
队伍再次启程,在清冷的星光下跋涉。寒冷刺骨,脚下的土地泥泞不堪。路西安几乎是被阿列夏和吉尔伯特半拖半架着前行,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压抑的痛哼。孩子们困倦不堪,被吉尔伯特轮流背着,小脸埋在大人冰冷的肩膀上。
寂静的荒野中,任何一点声音都被无限放大。风掠过枯草的沙沙声,远处不知名野兽的悠长嚎叫,都让神经紧绷到极致。安托尼走在最前面,如同一头真正的孤狼,脚步放得极轻,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四周的黑暗轮廓。
路西安的意识在剧痛和寒冷的夹击下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时,他强迫自己感知周围的环境,警惕任何危险的气息;模糊时,赫伦村的火光、父母模糊的面容、卡尔蒙银色的虚影、孩子们惊恐的眼睛…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现、交织,如同永不停歇的噩梦。
不知走了多久,东方的天际线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就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走在最前面的安托尼猛地停下了脚步,身体瞬间绷紧,右手无声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剑。
“趴下!”他压低声音厉喝,同时自己已经矮身伏在了冰冷的草丛里。
几乎在安托尼发出警告的同时,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和野兽腥臊的恶臭,随风飘了过来。紧接着,黑暗中亮起了十几对幽绿、贪婪的眼睛,如同漂浮的鬼火,无声地从前方和侧翼的土丘后浮现。
狼群!而且是一群被某种力量惊扰或吸引、显得格外焦躁和饥饿的荒原狼!它们低伏着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利齿在微光下闪烁着森白的光泽。
孩子们瞬间吓得噤声,死死捂住嘴巴,身体抖得像筛糠。吉尔伯特脸色惨白,将背上的孩子紧紧护在身后,手里紧握着一根捡来的粗木棍。阿列夏也瞬间拔出了自己的武器,挡在路西安身前,呼吸急促。
路西安的心脏猛地一沉。若是平时,这些野兽对他和安托尼构不成太大威胁。但现在…他连站着都困难!阿列夏和吉尔伯特能护住孩子们就不错了!安托尼…他能挡住多少?
“妈的…真会挑时候!”安托尼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紧张,他死死盯着那十几双逼近的绿眼,“阿列夏,护好那小子和小孩!别管我!”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佣兵特有的狠厉,不再掩饰身形,猛地从草丛中站起,短剑横在身前,发出一声挑衅般的低吼:“畜生们!来啊!”
狼群被他的动作激怒,低吼声瞬间变得高亢而嗜血。领头的巨狼发出一声长嗥,十几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不同方向扑了上来!
战斗瞬间爆发!安托尼的身影在狼群的扑击下显得异常单薄。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见势不妙就脚底抹油,而是像一块顽石般死死钉在队伍前方!短剑划出狠厉的弧光,精准地切开一头扑到面前的恶狼的咽喉,滚烫的狼血喷溅了他一脸。但更多的狼爪和利齿从侧面袭来,他狼狈地翻滚躲避,手臂瞬间被撕开一道血口。
“左边!”阿列夏尖叫着,挥剑格开一头试图扑向一个孩子的恶狼,剑刃在狼身上划开一道不深的伤口,却未能阻止其凶性。
吉尔伯特挥舞着木棍,怒吼着砸向另一头狼,却被对方轻易躲开,反而被狼爪在腿上抓出几道血痕。
路西安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胸中一股血气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恨自己的无力!恨这具重伤垂死的身体!卡尔蒙…我需要力量!哪怕一点点!保护他们!这个念头如同火山爆发般在他心底咆哮!他猛地将意念集中向胸口的纹章,不顾一切地试图唤醒那沉睡的精灵!
“呃啊——!”剧烈的精神冲击如同尖锥刺入大脑,路西安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前一黑,几乎晕厥。纹章的光芒急促地闪烁了一下,比之前似乎亮了一丝,但卡尔蒙的意识波动却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抗拒和痛苦的警告!仿佛强行唤醒她,会彻底撕裂她残存的本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比星光更冷、更锐利的光芒,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的黑暗中暴射而出!
那光芒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噗嗤!一头高高跃起、即将扑到安托尼背上的巨狼,头颅在半空中诡异地炸开,红白的浆液混合着碎骨四散飞溅!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光芒无声闪烁!如同死神的点名,每一次光芒亮起,都精准地贯穿一头恶狼的头颅或心脏!
凶悍的狼群在这突如其来的、精准而恐怖的打击下瞬间崩溃!剩下的几头狼发出惊恐的呜咽,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结束得更快。只留下几具狼尸,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和一种令人汗毛倒竖的冰冷气息。
安托尼保持着格挡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还溅着温热的狼血,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瞬间毙命的狼尸。阿列夏和吉尔伯特也完全懵了,孩子们更是吓得呆若木鸡。
路西安强忍着大脑的剧痛和眩晕,猛地扭头,冰蓝色的瞳孔剧烈收缩,看向光芒射来的方向——那片浓郁的、尚未被晨光驱散的黑暗阴影。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草在冷风中微微摇曳。
但路西安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熟悉的、冰冷而沉默的气息,如同幽灵般缠绕在那里,一闪而逝。
阿尔皮丝!
她一直在跟着他们!在暗中注视!
这个认知让路西安的心底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同时也夹杂着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她救了他们,又一次。却如同一个冰冷的旁观者,始终不肯现身。
“谁…谁干的?”安托尼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后怕。他警惕地扫视着那片黑暗,握剑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阿列夏也看向那个方向,嘴唇微微颤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收起了武器,回到路西安身边,重新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路西安没有回答安托尼的问题。他收回目光,望向东方。地平线上,那抹鱼肚白正在迅速扩散,染上淡淡的金色。漫长而恐怖的黑夜,终于要过去了。
“走。”他吐出一个字,声音疲惫至极,却带着一种穿透晨雾的坚定。
队伍再次沉默地启程,踩着冰冷的露水和狼群的尸体,向着晨光熹微的前方跋涉。路西安的身体依旧虚弱,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但胸口的纹章,在初升朝阳的第一缕光芒照耀下,似乎微微地、极其微弱地,暖了一下。
前方,在视线的尽头,越过最后一道低矮的山梁,一片被稀疏树林环绕的、宁静村庄的模糊轮廓,终于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炊烟袅袅升起,在淡金色的晨光中,勾勒出人间最后的、微弱的烟火气。
银叶村。
希望之地,亦是风暴即将席卷的港湾。
而在他们身后那片被遗弃的黑暗里,一道纯白的身影如同雾气般悄然凝聚。面具覆盖的脸庞转向银叶村的方向,又缓缓扫过地上冰冷的狼尸。那目光穿透了空间,落在队伍中那个艰难跋涉的红发青年身上,冰冷如霜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转瞬即逝。旋即,白色的身影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再次无声地融入了黎明前最后的阴影之中,仿佛一个注定无法摆脱的、守护与审判并存的幽灵。
安托尼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空荡荡的荒原,打了个寒噤,低声嘟囔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妈的…这佣金…怕是要用命来抵了…”他紧了紧手中的剑,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向着那片代表着短暂休憩的炊烟走去。荒野的孤狼,终究嗅到了巢穴的气息,哪怕那巢穴下,可能埋藏着更深的漩涡。而路西安的目光,则越过银叶村的轮廓,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神殿阴影,以及阴影中那个等待他挥剑的、非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