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风卷过赤焰谷焦黑的土地,扬起带着硫磺和血腥味的灼热粉尘,扑打在冰冷的玄铁甲叶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沈墨按剑立于一座狰狞的、仿佛被巨兽啃噬过的赤色巨岩之上,身后是黑压压一片肃杀的天衍宗精锐弟子。玄青色的战旗在热风中绷得笔直,猎猎作响,上面用银线绣着的“天衍”二字,在赤谷血色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前方,便是血月教总坛的最后一道屏障——万骨窟。巨大、扭曲的洞口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不断喷涌出肉眼可见的污秽魔气,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绝望的哀嚎。洞口周围,散落着无数奇形怪状的白骨,有人形的,有兽类的,层层叠叠,在高温下泛着惨白或焦黄的色泽,构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图腾。
战斗已经持续了数个时辰。赤焰谷的土地早已被染成暗褐色,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破碎的法宝和折断的兵刃散落其间。天衍宗弟子结成严谨的剑阵,剑光如林,每一次整齐划一的剑罡挥出,都如银色的浪潮,狠狠冲刷着从万骨窟中悍不畏死扑出的魔教徒众。剑罡撕裂肉体的闷响、魔教徒临死前疯狂的嘶吼、法宝碰撞的轰鸣、罡风与魔气对撞的爆裂声……种种声音交织成一片毁灭的交响。
沈墨的目光如同冰封的湖面,漠然地扫过修罗场般的战场。每一次剑光闪过,每一次魔教徒倒下,他心中那本应属于正道修士的除魔卫道之念,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古井,不起丝毫涟漪。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麻木的疲惫,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的视线,最终穿透混乱的战场与弥漫的魔气,牢牢锁定在万骨窟那巨大幽深的洞口深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召唤,或者说……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沈师兄!”一名弟子飞掠至他身侧,玄铁战甲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污,脸上带着激战后的亢奋与一丝疲惫,急促地禀报,“左右两翼已突破魔崽子防线!‘血池’‘尸鬼’两处偏殿业已肃清!只剩这万骨窟主坛了!首座有令,命我等速速攻入,诛绝首恶!”
沈墨的目光依旧沉凝在洞口深处,没有立刻回应。按在腰间“青霜”古剑剑柄上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青霜剑在鞘中发出极低微的嗡鸣,剑身冰冷,却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心底那难以言喻的躁动。
“知道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结‘天罡破邪阵’,随我……入窟。”
“遵令!”弟子精神一振,领命而去。
命令迅速传达。肃杀的天衍剑阵开始变化,弟子们灵力贯通,剑指前方,一股更加凝聚、更加锋锐的破邪剑意冲天而起,将弥漫的污秽魔气都短暂地逼退。沈墨一马当先,身影化作一道玄青色的流光,毫不犹豫地射入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万骨窟洞口!
窟内,是另一个世界。
光线骤然昏暗下来,只有洞壁上镶嵌的一些散发着惨绿或暗红磷光的诡异晶石提供着照明。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充斥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臭和尸腐味,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脚下的地面并非岩石,而是某种黏腻湿滑、仿佛被血浆浸泡了千万年的东西,踩上去令人头皮发麻。巨大的、如同肋骨般的嶙峋怪石从洞顶垂下,上面挂满了风干的、或是还在滴着粘稠液体的不明生物残骸。
越往深处,魔气的浓度越高,几乎凝成实质的黑紫色雾气,翻滚着,其中仿佛有无数怨毒的鬼脸在无声嘶嚎,冲击着闯入者的心神。天衍宗弟子们纷纷运起护体灵光,剑阵散发出的清辉在魔雾中艰难地开辟出一条通路。
突然!
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魔雾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一点极其妖异的红光!
那光芒初时微弱如豆,却在瞬间急剧膨胀、爆发!如同在地狱深处点燃了一轮小小的、血色的太阳!
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血红色的冲击波,裹挟着焚尽一切的灼热和撕裂灵魂的尖锐戾啸,呈环状向四面八方狂猛炸开!
“小心!”沈墨瞳孔骤缩,厉声示警的同时,青霜古剑瞬间出鞘!
呛啷——!
一道清冽如冰河倾泻的剑光撕裂昏暗!沈墨身随剑走,整个人仿佛与青霜剑融为一体,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匹练,迎着那毁灭性的血色冲击波悍然斩去!
轰隆!!!
青红两色光芒在狭窄的洞窟中轰然对撞!刺眼的光芒瞬间将整个洞窟映照得如同白昼!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剃刀,疯狂切割着洞壁,碎石如雨般簌簌落下!紧随沈墨身后的天衍宗弟子们纷纷闷哼,被这股对撞的余波震得气血翻腾,剑阵的灵光剧烈摇曳,瞬间黯淡了几分。
光芒散去。
翻涌的魔雾被短暂地清空了一大片。
沈墨持剑而立,青霜剑斜指地面,剑尖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他身上的玄青道袍被灼热的能量流撕开了几道口子,露出里面闪烁着防御符文的贴身软甲。但他的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只是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他的目光,穿透尚未散尽的能量余烬和重新聚拢的稀薄魔雾,死死地钉在前方。
距离他十丈开外,巨大的洞窟中心,矗立着一座由无数惨白骸骨堆砌而成的、高达数丈的狰狞王座!
王座之上,一个身影慵懒地斜倚着。
浓烈如血的长裙,在昏暗的磷光和尚未散尽的能量辉光下,流淌着令人心悸的光泽。裙摆层层叠叠,如同盛开的、浸透了鲜血的曼陀罗,铺满了骸骨王座的台阶。乌黑的长发并未束起,如同最上等的绸缎,随意地披散在苍白的肩头与猩红的裙裾之上,几缕发丝拂过她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致命毒性的脸颊。
十年光阴,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那份曾经的慵懒与好奇,此刻已被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怠和睥睨众生的漠然所取代。她微微抬起眼皮,那双幽深的眼眸,仿佛蕴藏着千年不化的寒冰与永世燃烧的业火,冰冷地扫过闯入者,最终,毫无意外地落在了为首那个玄青道袍的身影上。
当她的视线触及沈墨那张褪去了稚嫩、只剩下冷硬线条的脸庞时,那冰封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涟漪。
她的唇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三分是嘲弄,七分是深入骨髓的疲惫,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红唇轻启,一个带着慵懒沙哑、却清晰穿透了洞窟中所有嘈杂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低语,精准地钻入沈墨的耳中,也敲打在所有天衍宗弟子的心头:
“哟,瞧瞧这是谁来了?”她的目光在沈墨手中的青霜剑上停顿了一瞬,笑容加深,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当年青云峰尸堆里捡回来的小哑巴……如今,也学会拿剑指着人了?”
“小哑巴”三个字,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墨尘封的记忆深处!那冰冷的雨夜,染血的指尖,眉心诡异的灼烫……无数画面碎片轰然炸开!他按剑的手猛地一紧,指骨发出轻微的脆响,手背上青筋暴起,体内精纯的天衍灵力不受控制地汹涌奔腾,几乎要破体而出!
青霜剑感应到主人心绪的剧烈波动,剑身嗡鸣陡然加剧,清冽的剑光吞吐不定,映照着他瞬间变得冰寒刺骨、杀机四溢的侧脸。
万骨窟内,死寂一片。只有魔气翻滚的低啸和远处残余战斗的零星声响。所有天衍宗弟子的目光都聚焦在沈墨身上,震惊、疑惑、不解……那妖女口中的“青云峰尸堆”、“小哑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
沈墨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海中撕裂般的剧痛。他的眼神,如同淬了万载寒冰的剑锋,死死锁定了王座上那抹刺目的红。
“妖女!”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与决绝,“青云峰血债,今日,该清算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沈墨的身影骤然模糊!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
青霜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清光!剑锋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一道凝聚了他毕生修为、灌注了所有刻骨恨意与十年压抑的剑罡,如同九天银河倾泻,又如开天辟地的寒芒,带着玉石俱焚、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直刺王座上那抹猩红身影的咽喉!
剑光之快,之厉,之狠,让洞窟内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窒息般的锋锐!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空间被这惊天一剑彻底冻结!
红绡看着那道瞬息即至、要将她彻底湮灭的夺命剑光,眼底深处那丝复杂的涟漪彻底散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空茫的平静。她没有躲闪,没有格挡,甚至连脸上的那一抹倦怠的笑容都未曾改变。
就在那毁灭性的剑尖距离她咽喉不足三尺的刹那!
沈墨的眼角余光,无比清晰地捕捉到了她脸上的表情——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与此同时,一个细微到极致、却又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灵魂深处的传音,以玄霄真人独有的、带着无上威严与急切的意念方式,骤然刺入他的识海:
“沈墨!剑下留人!此獠体内封有上古魔尊‘血狱’残魂!务必生擒!其心核乃唯一封印关键!若其身死魂灭,魔魂必将破封而出,遗祸苍生!!!”
生擒?!
剑尖距离红绡的咽喉,仅余一寸!
沈墨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灌注了全部力量、带着必杀意志的一剑,其势已成,如同离弦之箭,岂是说停就能停?!
收势的反噬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毫无防备的心脉之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闷哼一声,握剑的手臂肌肉虬结贲张到极限,强行扭转剑锋!
嗤——!
青霜剑锋利的剑刃,终究没能刺穿那纤细的咽喉。
它带着一往无前的惯性,狠狠刺入了红绡的左肩下方,斜斜贯穿了她单薄的身体!位置,离心脏只有毫厘之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剑锋撕裂血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温热的、带着奇异甜腥气息的液体,瞬间喷溅而出,有几滴溅落在沈墨冰冷的手背上,灼烫得惊人。
红绡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折断翅膀的蝶。她脸上那抹空茫的释然瞬间破碎,被巨大的痛苦取代。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脸色瞬间褪尽所有血色,变得比她的裙裾还要惨白。但她硬生生咬住了唇,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只是那双望向沈墨的眼睛,痛苦深处,却翻涌起一种近乎绝望的、难以言喻的悲伤。
沈墨握剑的手,第一次,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青霜剑仿佛有千钧之重,几乎要脱手而落。他死死盯着剑身刺入的地方,看着那猩红的血液如同妖艳的花朵,迅速在她浓烈的红衣上洇开更大一片、更深的暗色。手背上溅落的血滴,那灼烫感仿佛顺着皮肤烧进了骨髓,烧进了灵魂!
“呵……”一声极轻、极哑的笑声,从红绡染血的唇间溢出。她的气息已经微弱下去,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痉挛。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那只手依旧纤长好看,只是此刻沾满了她自己温热的鲜血,指尖微微颤抖着。
在沈墨如同被冰封住、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的注视下,那只染血的、颤抖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决绝,轻轻点向了他同样染血的眉心——那一点,正是十年前,她曾留下印记的地方。
“这次……”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涌动的粘稠声响,眼神却死死锁住沈墨震惊到失神的眼眸,带着一种穿透十年光阴的悲凉与……解脱?
“…换我…救你……”
指尖落下!
没有预想中十年前那种诡异的灼烫。
只有一片冰冷的粘腻。
那沾着她心头热血的指尖,轻轻点在了他眉心的旧痕上。
一股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与纯粹守护意念的灵息,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微光,顺着那一点冰冷,悄然渗入沈墨的识海深处!
轰——!
并非力量,而是一种情感的洪流!一种混杂着无边无际的孤寂、深入骨髓的疲惫、无法言说的守护、以及最终尘埃落定的释然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沈墨构筑了十年的、名为“正道魁首”的心防!
“呃啊——!”沈墨如遭雷击,头痛欲裂,眼前猛地一黑!握剑的手再也无法支撑,青霜剑脱手坠落,“哐当”一声砸在骸骨王座冰冷的台阶上!
“妖女!敢伤沈师兄!”
“拿下她!”
“小心她垂死挣扎!”
身后,天衍宗弟子们终于从这电光火石般的剧变中惊醒!方才沈墨那惊天一剑的杀意与最后的诡异收手、红绡濒死的话语和动作,都太过震撼,让他们有了一瞬间的迟滞。此刻见沈墨痛苦捂头、长剑脱手,顿时以为他遭了妖女临死前的邪法暗算!惊怒交加的厉喝声瞬间炸响!
数道凌厉的剑光、束缚的符箓光芒,如同被惊动的蜂群,带着愤怒与杀意,撕裂空气,从沈墨背后各个方向,狠狠射向王座上已然气若游丝的红绡!
“住手——!!!”沈墨猛地抬头,嘶声咆哮!双目赤红如血!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红绡那句“换我救你”的含义,更来不及去想师尊密令中的“魔尊封印”。他只知道,身后那些同门的攻击,足以将此刻的红绡彻底撕成碎片!
十年冰封的心防,在红绡指尖落下、那悲怆洪流涌入的瞬间,已然土崩瓦解。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远比理智更加强大的本能,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他猛地转身,不是去挡那些攻击——那些攻击来自四面八方,太快太密集,他根本挡不住!
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惊骇欲绝的动作!
他竟完全无视了背后如雨点般袭来的、足以将他重创甚至击杀的同门术法,如同扑火的飞蛾,用尽全身力气,合身扑向了骸骨王座上那个浑身浴血、生机正在飞速流逝的红色身影!
噗!噗!噗!
数道锋锐的剑罡擦着他的身体掠过,撕裂玄青道袍,在他后背和手臂上瞬间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灼热的火符在他肩头炸开,皮肉焦糊!一道束缚的灵力锁链狠狠抽在他的腰肋,发出沉闷的骨裂声!
剧痛!鲜血瞬间染红了后背!
沈墨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嘴角溢出鲜血,但扑出的势头却丝毫未减!他眼中只有那抹迅速暗淡下去的红!
在红绡身体软倒、即将彻底滑落王座的刹那,沈墨染血的双臂,终于重重地、不顾一切地将她冰冷的身体捞入了怀中!
入手是刺骨的冰凉和粘稠的湿滑。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软绵绵的,生机如同指间沙般飞速流逝。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将他包裹。
“你……”红绡似乎想说什么,沾血的唇微微翕动,但最终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覆盖在苍白得透明的脸颊上。点在他眉心的那只手,软软地垂落下去。
“抓住他们!”
“沈师兄被妖女蛊惑了!”
“不能让他们跑了!”
身后,是惊怒交加、带着难以置信和滔天杀意的厉吼!更多的攻击光芒亮起,如同致命的流星雨,再次撕裂昏暗的魔气,带着毁灭的气息呼啸而至!
沈墨抱着怀中冰冷得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猛地回头!赤红的双眼中,是彻底燃烧的疯狂!他看也不看那些足以将他轰杀成渣的攻击,目光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盯住了万骨窟最深处——那里,翻滚的魔气最为粘稠黑暗,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纯粹而古老的邪恶气息!正是血月教禁地,“归墟之眼”的入口!
“啊——!!!”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沈墨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体内的天衍灵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逆转、燃烧!周身爆发出刺目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青红色光芒!那不是正道修士的灵光,更像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他抱着红绡,双脚狠狠一蹬骸骨王座!
轰!
王座台阶瞬间碎裂!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拖着青红尾焰、决绝无比的血色流星,完全无视了身后如雨袭来的夺命攻击,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向着那翻涌着最深沉黑暗的禁地深渊,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拦住他!!!”
玄霄真人惊怒交加的厉喝声如同九天惊雷,终于从洞窟入口的方向滚滚传来!一道沛然莫御、足以移山填海的恐怖灵力巨掌瞬间凝聚成形,带着镇压一切的煌煌天威,撕开层层魔雾,向着沈墨决绝冲入黑暗的背影狠狠抓去!
然而,晚了!
就在那灵力巨掌即将触及沈墨衣角的刹那,他那燃烧着生命本源、决绝冲向深渊的身影,已经抱着怀中那抹刺目的红,如同被无边的黑暗巨口吞噬,彻底没入了万骨窟最深处、那翻腾着最古老邪恶的“归墟之眼”入口!
灵力巨掌狠狠拍在禁地入口翻腾的魔气屏障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万骨窟都在剧烈摇晃,碎石如暴雨般落下!但那粘稠如同实质的黑暗魔气,只是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便将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巨力吞噬、消弭于无形。
入口处,只剩下翻滚的、更加狂暴的魔气,如同被激怒的凶兽,无声地咆哮着,阻绝了一切窥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