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原来在这个世界,有修心五境之说,相对于武人十境需要不断打磨肉身来说,修心五境,重在修心,但其破境之路也更虚无缥缈。

等到姜寻把《天官·冢宰》篇背完,周身光华也开始内敛,重新回归原来质朴的姜寻。但姜寻自从在无尽黑暗中吞噬了数不清的黑色能量,虽然都尽数藏于识海,半点也用不上,但其容貌气质,本就被改造一番。这次偶然入境尘缘境,经过文华洗髓,整个人更显光华内敛,气质不凡。

“文...文华洗髓?!天阶入境!”

老夫子陈清宴,嚎哭不止,声音像是从破旧的风箱里挤出来的,“老夫苦读诗书五十年,也曾在长安明经科及第,也曾主持县学三十载,却连尘缘境的门槛都没摸着,你小子...你小子竟然背段书就入境了,而且还是天阶入境?!”

姜寻茫然不解,忙过来扶住老夫子,以手抚背,为其顺了口气,不至于让老夫子哭晕厥过去。

“老先生,什么是文华洗髓?什么是天阶入境?”姜寻疑惑问道。

“还叫老先生,叫老师!”老夫子疯疯癫癫,才刚哭完,却开怀大笑起来,“像你小子这样天才的学生,我要不收,岂不便宜了别人!”

说着说着,又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哈哈哈...好一个天阶入境!当年江州的州学博士的周照棠,不过是求了颗青云丹,才勉强入了尘缘境...”老夫子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姜寻,“可知道这天阶入境意味着什么?”

说罢,用枯枝般的手指蘸着洒落的茶水,在破桌上画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圈。

“人阶入境,十人里要疯三个;地阶入境,百人里难出一个通玄境...”,手指突然重重戳在最大的那个圈上,“可这天阶入境虽好,——却是要遭天妒的!”

见姜寻一脸茫然,老夫子便正襟危坐解释道:

“小子听好了!这修心五境的路数和天阶入境,老师今日便给你掰扯清楚——”

“这修心五境第一境便是尘缘境。”手指重重戳在第一条线上,“就像你现在这样,半只脚还在红尘里打滚。知道为啥叫'尘缘'不?本朝高安公主,就是放不下她那情郎,被迫下嫁颍州刺史王勖,在'断尘劫'里活活哭成了疯子...”

所以说修心五境第一境——尘缘境,属于初窥门径,只是打开了修心之路的那扇门。初入此境,气感初生,可引动天地灵气入体,但修为尚浅,还需在世俗中磨砺心性。

这尘缘入境又分为天、地、人三种入境方式:

人阶入境主要依靠各种修行功法和丹药辅助。要日夜苦练,在吐纳呼吸间感悟天地灵气,不断打磨自身的意志与心境。也有一些修行者会借助丹药之力,实现心境的提升。

还有世家子,可以通过长辈的醍醐灌顶而入境。德高望重的前辈凭借自身深厚的修行经验,一语道破修行的关键,让后辈瞬间领悟,顺利入境,但总体来说人阶入境的方式种类繁杂,未来成就有限。

而地阶入境,主要看机缘。故而天财地宝成为修行者竞相追逐的目标,这些天财地宝或藏于深山老林,或隐于深海秘境,拥有独特的能量波动,能与修行者的身心产生奇妙共鸣,助力他们打破原有的心境局限。

其中天阶入境最为神秘,它既不依赖于外物也不依赖任何修行功法,更多靠的是靠“天”,这个“天”可以是天赋、天资,也可是天赐。比如说对儒释道三家经典的领悟,可以天阶入境。也可能在人生中经历种种磨难与奇遇时,在某一瞬间,领悟到一种超越常人的心境,从而以天阶入境,比如将骆宾王七岁以诗入境、袁天罡观星入境,都属于天阶入境。

“嘿!小子可知道那骆宾王七岁写《咏鹅》的故事?”他眯着昏花老眼,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鹅,“那'白毛浮绿水'的意境——那可不是寻常孩童能写出来的!”

“老夫主持三十年多年县学,见过多少神童?”他嗤笑一声,自嘲道:“大多都是些跟老夫一样蠢笨,只会死记硬背的榆木疙瘩!可那骆宾王——七岁就能咏鹅悟道,那是天阶入境才有的'文心天授'啊!”

“再说那袁天罡——观星入境第一人”他忽然手舞足蹈起来,衣袖带起一阵灰尘,“当年在长安城,老夫亲眼见过他观星的铜仪!”

“骆宾王咏的是鹅,袁天罡观的是星,而你小子却只是背了段书”,老夫子浑浊的眼里突然泛起异样的光彩,“天阶入境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啊!”

“至于问道境——“他突然抄起桌上的《论语》,“看见没?读书人这时候就该选道了!我们儒家有儒道,喜欢念经的秃驴有无相道、金刚道,牛鼻子有气道、丹道符箓道,就连那耍剑的剑人都有剑道,魔门修魔道,妖精有妖道,不同的路有不同的道,即便是同一种道,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理解,从而走出不一样的道!我前面跟你说的州学博士周照棠从五姓七望荥阳郑氏那里求得一颗青云丹,入了尘缘境,却在'问道劫'里钻了牛角尖,现在还在江州府衙门口念叨着'之乎者也'呢...”

姜寻见老夫子说的口干舌燥,忙斟了一杯茶双手奉上。

陈老夫子也不推辞,单手接过,一口饮下。

“通玄境!”老夫子高山仰止,神情仰慕,“到这个境界的,那都是能腾云驾雾的神仙人物!听说当世大才子王勃,如今正在四处游历,就是为了寻找机缘,突破那玄之又玄的通玄境!”

说完,老夫子沉默了许久。

见老夫子久久无言,姜寻才插话问道:“请教老师,后面还有两境呢?”

“后面两境,化劫境...”老夫子突然打了个寒颤,“到了这步,走路睡觉喝水都可能遭雷劈!至于归墟境...”老夫子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听说...只是听说啊...”

“算了,后面两境,离你还太远,不说也罢!”

“老师这辈子...”他摩挲着握住姜寻的手掌,又用力的拍了拍,“连第一境的门槛在哪都没摸到...所以小子...你若真有这天分...”

老夫子浑浊的老眼突然泛起精光:“就替老师去看看...那五境的风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