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开场白:‘为人处事:善者,舍也。舍者,倾其所有,不求所得;恶者欲也。欲者,无舍求得,欲壑难填。’善久而得乐;恶久而生悲,最终得到的报应是‘身处阴阳界;善恶两重天’。

史诗借故回家,脱去冠带,身穿便衣。还打扮成了进京时的模样。与进京时所不一样的是身上多了几道密旨和一道金牌与一把尚方宝剑。他把密旨和金牌贴肉珍藏,尚方宝剑内裹黄娟外包蓝布,背与背后;七星宝剑悬挂腰间。无人送行,只身出京,夜宿晓行,直奔三峰山而来。

史诗到达三峰山,雷氏兄弟远迎隘口。道尽离别事,喜迎史诗来。

雷氏兄弟在雷鸣的聚义厅里,大摆宴席,举寨同贺史诗的荣归山寨。宴席之丰盛,贺语之激昂,万言难尽。

晚上,四人又走进暗道密室,听史诗有什么话说。史诗把自己的安排详细叙述了一遍,雷氏兄弟欣喜若狂。一切按史诗的安排行事。这就是他们的前程和向往。

次日,雷鸣派出几个心腹下山,飞马到各处送信,相约按期到扶义县‘群居德’客店聚齐行事。

‘群居德’客店是雷氏兄弟在扶义县设下的一家客店。这家客店是按照史诗的前程预景所设。

史诗在三峰山小住几日,留雷鸣看守山寨,雷電,雷雨带领二十几个得力兄弟随史诗到群居德客店预备行事。

一天,祝寿在衙门办完公事回家,刚到自家门口,忽听得背后有人像自言自语地念道:“官人今年五十三,他人获罪受牵连。官人不是朝廷官,他人麾下做假官。若想脱罪居人上,反戈一击做朝官。吉时一现随风去,若想在求永无年。”

祝寿在上次受到惊吓以后,心中好久忐忑不安。现在刚刚过上平静生活,又听到背后人的这番言语,不觉回头,看究竟是何人在说话。他见背后一人,头戴道士帽,身穿灰布衣,手中拿着一副玲珑白布幡,幡上写道:“相面话流年”五个大字。他自言自语说:“啊,原来是位相面先生。”他暗自想到,这个相面先生语出不凡,在自己的背后就能说出“官人今年五十三,他人获罪受牵连。官人不是朝廷官,他人麾下做假官”这样的话来,真是少见。但后面的“若想脱罪居人上,反戈一击做朝官。吉时一现随风去,若想在求永无年”此话费解,不知何意。

但凡一些做官为宦的,心中有事的人。一但有人的奇言怪语击中自己的某些心病,都想求得平安,要一探究竟。祝寿深深一揖说:“先生。能否曲驾寒舍一叙?”

相面先生说:“官人乃我衣食父母,怎敢拒绝相邀。”

祝寿躬身挥手说:“先生,请!”

相面先生说:“官人客气。”

来到祝寿家里,他把相面先生请进书房,吩咐丫鬟献茶已毕。他把房门关上,坐在先生对面开始问话:“先生仙乡何处?从何而来?到何处去?”

先生说:“贫道四方为家,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官人是相面还是盘查贫道?”

祝寿感到失礼。连忙说:“是相面。不是盘查。多有得罪,望先生海涵。”

先生问:“官人想问什么。直言不妨。”

祝寿说:“先生在大街上的话,是对我,还是另有所指?”

先生说:“我只是话传有心人,并无所指。”

祝寿说:“你的‘官人今年五十三,他人获罪受牵连。官人不是朝廷官,他人麾下做假官’几句话好像是针对我所言。是吗?”

先生说:“你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只不过是对有心人而言。”

祝寿说:“就算我是有心人吧。先生怎么知道我今年五十三岁?他人获罪我受牵连?我不是朝廷官?在他人麾下做假官呢?”

先生说:“那是我对你无心言中。再说天机不可泄漏。请问官人贵庚?”

祝寿说:“今年五十三岁。”

先生说:“算卦先生对我说过:‘老怕长生少怕衰。’官人今年流年运衰。衰者弱也,祸也,灾也。不但今年运衰,一年以前就有官祸缠身也。”

祝寿说:“先生乃神人也。如果一年以前我有幸遇到先生,或许就可避免祸事缠身了。今日幸遇先生。请问我怎么才能避免弱,祸,灾呢?”

先生说:“贫道不是已经告诉官人了嘛。何必多问。”

祝寿问:“没有啊?”

先生说:“在门外贫道说过:‘若想脱罪居人上,反戈一击做朝官。吉时一现随风去,若想再求永无年。’”

祝寿恍然大悟。但他不明白语中何意。又说:“先生言语深奥,请先生明示一二。”

先生说:“贫道道听途说,许日有圣上差官将至。你只要把你的护身符拿出来交给圣上差官,将功补过,有功于朝廷。就能丢掉假官做朝官。如若失去良机,获罪事小,永无翻身之日矣。”

祝寿说:“什么护身符?我什么也没有啊。”

先生说:“你在贫道面前,心里明白假装糊涂。一个当师爷的若没有护身符,你的上官获罪,你一定就是他的替罪羊。贫道不相信你会傻到如此地步。”

祝寿说:“看来我什么都不会瞒过先生。请先生教我。”

先生说:“不用教你。到时候你自会明白。”

祝寿说:“请先生教我以后怎么永保平安?”

先生说:“官人日后不用刻意修福,要时时事事修善可也。善即是福,福来源于善。人心不善,祸福自变。此金玉良言也。”

祝寿拿出一定十两酬金说:“先生莫要嫌少,就算我为宝刹修善买一砖一瓦吧。”

先生说:“感谢官人‘闪善念’,倘若再有‘存善心’,‘多善举’,必成‘成善果’。人神会保佑官人吉祥如意,人宅平安的。”相面先生站起身来欲走被祝寿拦住,坐了下来。

祝寿说:“先生的‘闪善念,存善心,多善举,成善果。’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敬请先生赐教。”

先生说:“‘闪善念,存善心,多善举,成善果。’是一个不可或缺的整体,也是一个初想行善的人循序渐进的步骤。

一:闪善念:人世间的善事处处可见,就看这个人做与不做。比如说:一个老年人突然因故倒在路上,有一个人遇上了,救与不救一样。怕事的人遇上了扬长而去;善人遇上了就要去救这位老人。还有些人想救而不敢救。‘想救’就是‘闪善念。’这个想法稍纵即逝,念头就是一闪。怕事的人就会扬长而去;不怕事的人这个‘闪念’就成了‘善念。’这就是‘闪善念’。

二:存善心:人的本质中没有善心的人,就不会‘闪善念’。凡是有闪善念的人,其本质在就有‘善念’。只不过这个‘善念’是不是被怕事所左右。‘存善心’不是一时一事就叫‘存善心’,而是有了‘善心’对做善事要多多益善。

三:多善举:‘善举’不是在嘴上只喊口号,而是赋予行动的出自于真心的‘自愿’。一善不是善,多善才是善。什么叫‘多善举’?‘善举’就是出自内心自愿的多次做善事的具体行动。

什么叫善?什么叫恶?就是‘善者,舍也。舍者,倾其所有,不求所得;恶者欲也。欲者,无舍求得,欲壑难填。’善久而得乐;恶久而生悲,最终得到的报应是‘身处阴阳界;善恶两重天’。

四:成善果:成善果很好理解。就是行善人得到的最后报应。这个报应既是有形的,也是无形的。一个人在人虽然不是什么官员富豪,只要是一有什么难事,就会有许多人前来帮忙。是因为这个人平时帮助过前来帮忙的人。用老百姓的话说是这个人‘人缘儿好’。其实‘人缘儿好’就是这个人平时做好事得到的‘善果’。这就是‘善果’报应既是有形的,也是无形的。有形的是这个人有难得到了别人的帮助,无形的是行善人心底坦荡,没有什么担惊受怕的心理折磨。恶人就不一样。一有风吹草动,心里就可怕东窗事发,常常受到一种无形的折磨。”

祝寿感谢先生说:“先生一番教诲,使我心中忽然开朗,多谢先生的精辟分析和开导。”

先生站起来要走,但又坐了下来。

“先生还对我还有什么教诲?”

先生说:“贫道乃劝善之人。官人如有上官,同僚为恶者,请官人暗示其人,贫道必点化之。以求劝善多多。”

祝寿说:“一定不负先生厚望。”

祝寿送相面先生出门。回家后他感慨多多,悔悟多多,也妄想多多。

※ ※ ※

一年多来,扶义县的民訟狱案了了无几。从表面看来是件好事,但其实不然。因为霍佳在那次失官印案以后,他觉得自己的腰包里损失了很多钱财,想尽快再把腰包填满。所以,一遇上民訟狱案比以前索取银两更多。扶义县的百姓们就是曲死,冤死也不到衙门来申冤告状。霍佳从民訟狱案上收刮不到钱财,就从税赋上大做文章,巧立名目,重税盘剥百姓,商贾。真是地皮刮三尺,黄白钱财来;民财收刮来得太慢,就私开国库,偷卖粮食;官银也被他私自挪用。霍佳认为:民养官,官吃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叫有权不使,过期作废。但他对上级的奏报却说的锦上添花,政绩突出。原因是民訟狱案很少,显示出他的执政有方,管民有道。

祝寿每日到衙门办差,除了应付上级事务,几乎无事可办。清闲下来,就和霍佳在后堂喝茶聊天。他在相面的的第二天,便把聊天的话题引诱到了相面算卦上面。他说:“近日听说扶义县城里来了一位相面先生,不用求相者开口,就知道相面人有什么祸福财运,面相得很准。”

霍佳一听,喜出望外,问祝寿说:“果真如此?”

祝寿说:“我在回家的大街上遇到,人人都说准得很。如果老爷不信,咱叫衙役们叫来试试。”

霍佳说:“你去找一个贴心的,把相面先生找来试试看,相准了咱掏钱,相不准,我会治他的罪。”

祝寿说:“我差人马上去找。”

不大一会儿,衙役领着一位相面先生到来。霍佳坐着摆出官老爷的威风,站也没站,啃也没啃一声。只是上下打量着相面先生。祝寿站起身来,又是让座,又是递茶。

相面先生没坐。说:“谁请贫道来看相?”

祝寿指着霍佳说:“是知县老爷请先生来的。”

先生说:“既是请贫道来。来者是客。主人不让贫道坐,你一个看家护院的忙什么!我是被人请来相面的,不是来要饭的。”

霍佳这才意识到自己无礼。连忙说:“我一时好奇,只顾看先生的仙风道骨。怠慢了学生。失礼!失礼!”

先生坐下说:“请问知县老爷是问前程,还是问祸福?”

霍佳忙说:“都问,都问。”

先生说:“都问可以。不过,酬银要加倍。”

霍佳说:“只要先生说得准,酬银多少没关系。”

先生说:“请问知县老爷,你想听好得还是听坏得?”

霍佳说:“好坏都听,请先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先生说:“说好事,请知县老爷不要乐极生悲;说坏事请知县老爷不要责怪贫道。”

霍佳说:“那是!那是!我一定做到‘言者无罪,闻之足戒’。绝不会责怪罪先生。”

先生说:“‘十年寒窗,文章不佳,贵人相助,鱼跃龙门。得势狂妄,有辱祖宗。’这几句话在你脸上的表现是:鹰钩鼻子,陷窝眼,为人多奸险,不可共享福,只可同患难。请问,贫道说得对否?”

霍佳叽哝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先生说:“知县老爷不必正面回答,下次点一下头就行。贫道接着往下说:从你流年相上说,在一年前,横祸迭起,耗财巨大。暗里吃亏,不能明说。自己受怕,连累家人。破财事小,险些伤命。冤家是谁?无从查起。贫道说得对否?”

霍佳连连点头。

先生接着说:“面相流年,月内凶险。祈求上苍,上苍不管;祈求贵人,贵人避险。大限将至,无力自保。”

相面先生把霍佳的前事说得如此准确,至于未到之事,他不得不相信。当他听到“面相流年,月内凶险。祈求上苍,上苍不管;祈求贵人,贵人避险。大限将至,无力自保。”这一番话时,吓得他大汗淋漓,脸色蜡黄,不知所措。

祝寿连忙圆场说:“先生,请给老爷指条明路吧。”

先生说:“为人处事:善者舍也。舍者,倾其所有,不求所得;恶者欲也。欲者,无舍求得,欲壑难填。’善久而得福;恶久而生悲,最终得到的报应是‘身处阴阳界;善恶两重天。”

霍佳听到相面先生最后一番话,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先生救我。只要我能保住性命,甘愿剃发出家。我怕死,不想死。”

先生说:“人中有龙有凤,有狗有狼,有虎有豹,有牛有羊。各物自有本性,本性不可改也。”

霍佳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说:“就是倾家荡产,立功赎罪,能不能保全我的性命?”

先生说:“念其心诚,或许有一条路可以一试。”

霍佳说:“先生请讲。”

先生说:“‘斋戒三日,香汤沐浴,面壁七日,祈福消灾。’神灵是否答应,只看心诚与否。”

霍佳说:“我一定按照先生说的去办。”

先生说:“知县老爷,今日贫道不收酬金。等到一月过后,加倍赏赐贫道不迟。”相面先生说罢,起身而去。

霍佳木雕泥塑一样跪在地上还没有起来。

祝寿把霍佳从地上拉起来说:“老爷,今日是我多嘴。惹得老爷生气。我该死!我该死!”说着,他打了自己两个嘴巴。

霍佳气哼哼地说:“没事儿找事儿。”他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挺信服这位相面先生的。他认为相面先生的嘴是臭了点儿,面相得还是很准的。

这位相面先生是谁?是化了装的史诗。

史诗乔装打扮成相面先生,在扶义县的大街小巷里来回转悠,遇到了不少受到霍佳铸成冤假错案的人。每到相面收场时总要引导他们在霍佳东窗事发时到衙门去申冤昭雪。以求在扳倒霍佳的事情上,让人们无所顾忌。

史诗从三峰山到扶义县‘群居德‘客店十日后,雷鸣派出去的几个心腹带领各路人马俱已到来。史诗把每个人的身份,职责一一安排妥当。准备即日突然出现在扶义县的县衙,对霍佳这个贪官污吏的罪行进行清算。

卯时已过,扶义县的县衙门紧闭,衙门前前冷冷清清。两个衙门前值班的衙役好像酣睡未醒,东倒西歪地打着呵欠。见史诗他们穿着百姓衣服的一群人的到来,好像司空见惯,不予理睬。

史诗上前把堂鼓擂的山响。两个值班衙役还吆五喝六的让他们滚开。

史诗一群人当街穿戴好各自的行头。赵超,赵越二人宝剑出鞘,明晃晃的宝剑架在了两个衙役的脖子上。

赵超喝道:“还不赶快迎接钦差大人。”

两个值班衙役被吓得懵懵懂懂的跪在地上只是叩头不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越喝道:“还不赶快开门!”

两个值班衙役打开衙门。直着嗓子喊:“钦差大人到---”

霍佳平时对堂鼓的响声向来充耳不闻,总是慢吞吞地迈着四方步升堂理事。他认为只有别人等自己,没有自己等别人的道理。当他迈步走进大堂一看,立时傻了眼。只见大堂里自己的人都站在下边,各个位置上的人都是陌生人。他看见大堂正中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一品大员,两旁站立着的是几位都比自己品级高的人物。他傻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他似乎感到这个钦差大人似曾相识。他明白了,在心里喊道:“我的天哪,他就是哪位相面先生。”

李冰上前一脚把霍佳踹倒在地,喝道:“还不拜见钦差大人!”

雷電高举尚方宝剑说道:“霍佳接旨。上方宝剑所到之处,如朕亲临,凡文武百官,俱受管辖之。钦此!还不赶快接旨,叩头谢恩。”

霍佳战兢兢地说:“扶义县知县霍佳接旨。”他三呼万岁,叩头谢恩。

史诗说道:“霍佳。本钦差命汝在两刻之内,把三班衙役传唤到堂。不得有误。如有违误,严惩不贷。”

霍佳连忙命人立刻传唤三班衙役。

两刻已到。史诗命已到人员站在一边。迟到者站在一边。

史诗命把三班衙役的名册取来。点名已毕,说:“霍佳,点名未到者可事先告假?请把假书取来一看。”

霍佳说:“有人请假,但无假书。”

史诗一拍惊堂木,喝声:“霍佳,汝大胆!朝廷律法规定:凡官员,衙役,有事请假,请假必有假书。汝怎敢违背律法!放任属下。”

霍佳跪倒在地,说:“下官知罪。下不为例。”

史诗教训道:“堂鼓山响,汝升堂迟迟,可见汝的属下都是什么样子。”

霍佳说:“都是下官平时管教不严。请钦差大人恕罪。”

史诗一拍惊堂木说:“凡扶义县官员衙役从现在起,一律免职留用。原有未迟到衙役听令:凡是扶义县未到衙役,本官命你们立即把他们拘捕到堂,每人杖四十,罚俸三个月;凡迟到衙役每人杖二十;霍佳放任属下,且衙门前堂鼓击响后行动迟缓,杖四十。以示微惩;”

受刑衙役和霍佳被打得皮开肉绽,还得强忍疼痛肃立在堂前听命。

史诗说:“扶义县官员,师爷和三班衙役,每日点卯不得有误,否则,重罚不贷。凡有贪赃枉法,鲸吞他人财物者,两日内投案自首者,退还财物,可从轻发落,择优录用;未投案自首者,一但查有实据,依法严惩。师爷留下,其余人员退堂,暂理本职事务,不得有误。”

史诗走下公堂,对祝寿说:“师爷,借一步说话。”

祝寿吓得胆战心惊。随史诗来到堂外问:“钦差大人,有事只管说话。小人惟命是从。”

史诗说:“你的护身符呢?”

祝寿这才明白前几天的相面先生就是钦差大人。连忙施礼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

史诗说:“现在就是你赎罪的大好机会。”

祝寿说:“小人明白。请问大人在何处居住?小人今晚偷偷把送护身符给大人。”

史诗说:“群居德客店。今晚我等你,不见不散。”

第二天卯时未到,扶义县公务人员一个个静候在衙门口,等待点卯。连霍佳这个散漫惯了的县太爷也不例外。真是将不斩不勇,兵不杀不齐。扶义县的百姓们见衙役们和霍佳今日都在衙门前齐刷刷的站立,感到十分奇怪。这些人一向对百姓狐假虎威,办公务懒散懈怠的人,今日怎么突然变了一个模样?

史诗率众按时升堂。叫霍佳把到任以来的一切民訟狱案的案卷交出,让书吏人员抄写布告,让衙役们在县城,乡村的显眼之处张贴。

布告张贴后,每张布告前都有人观看,一些不识字的人叫别人念给他听。有人念道:

布告:“今有钦命上官,代天巡视到扶义县。凡有霍佳任期内所办民訟,狱案,自认为有蒙冤受屈者,在十五日内把诉状递呈到扶义县衙,按次序进行审理。如有未诉讼者,亦可立新案审理。望百姓,商贾互相传告他人。过期不候,莫失时机。从即日起,开始收取诉状。特此告知。”布告左下方,都有加盖‘御命钦差’四个朱红大字的印章。

一时间,扶义县会写诉状的文人,都成了香饽饽。

数日之内,史诗收到数百张诉状。他按照祝寿交给他的护身符一一查对,凡诉状上的事情在护身符上有记录的,把此诉状做好记号,放在一旁;凡诉状的事情与护身符无关的,分派人手,逐一查证。因积案太多,史诗感到人员不足;又因一帮兄弟都是初次办案,没有经验,更使他感到人员分派捉襟见肘。他不得不叫来祝寿商议,起用恶行较小的原来衙门的旧吏,协助办案。

祝寿天天忙得不可开交,把史诗交给他的一些已有证据的案件逐一查对,按律写好判决书,再交于史诗斟酌裁定。

在发布报告的第十天,史诗开始升堂公开审理案件。凡来观看审理案件百姓人等,皆可在堂外观看,并无阻碍。

第一案:乔珍偷瓜案。

史诗叫衙役把此案的三位涉案人员带到堂前跪下。

史诗把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堂下原被告和证人听着:本官审案,一向严厉,凡有弄虚作假者,严惩不贷。原告仇士章,重述案情发生经过。”

仇士章说:“两年前夏天的一天,草民在瓜地旁的柳树下纳凉看瓜。见一妇女怀抱一子从瓜地边的路上经过。她见瓜地没人,就抱着孩子到瓜地里偷了三个西瓜,返回原路要走。此时,草民拦住她。她不但不承认偷瓜,赔礼道歉,反说草民诋毁她的清白。我的管家张浩和我一起在柳树下纳凉看瓜,亲眼所见,可以作证。”

史诗听罢问被告:“原告所述是否属实,你可以进行申辩。”

乔珍说:“民妇乔珍。两年前夏天,因母病,我怀抱六个月的婴儿前去探望。路过一块西瓜地,见仇士章在瓜地边的一颗大柳树下趁凉。我向仇士章问现在是何时辰?仇士章并不回答民妇问话,两眼滴溜溜在民妇身上乱转。民妇见他不怀好意,转身就走。可仇士章拦住民妇,欲行不轨之事。民妇不从,就诬告民妇偷了他的三个西瓜。民妇在瓜地没有看到仇士章的管家张浩,但在公堂上张浩却作为证人出现。民妇句句实言,不敢期满大老爷一字。如若民妇一字有差,甘受重罚。”

史诗问仇士章道:“原告。被告所言对否?”

仇士章说:“大老爷,被告否认偷瓜,反咬草民在瓜地有图谋不轨之事,从属子虚乌有。她在瓜地偷瓜,现有草民的管家张浩作证。请大老爷明察。”

史诗问证人张浩说:“证人张浩。你真的亲眼看见被告乔珍在仇士章的瓜地偷瓜吗?”

张浩说:“被告偷瓜是小民亲眼所见,并无袒护东家之意。如小民袒护东家,诬告被告,小民甘愿受罚。请大老爷明察。”

史诗在堂下从一民妇怀中借来一个孩子,又吩咐衙役把三个预备好的冬存大圆南瓜抱到堂前。问:“仇士章。你的三个大西瓜是否与这三个大南瓜相似?”

仇士章说:“基本相似。”

史诗说:“好!仇士章。你怀抱此子,把地上的三个南瓜给本官拾起来,在大堂前走几步,让众人看看。”

仇士章不知何意。抱起孩子,弯腰蹲身拾南瓜,拾起这个,丢了那个。怎么也拾不起地上的第三个南瓜。仇士章的丑态百出,惹得大堂上下的众人,一片哄笑。

史诗又说:“证人张浩。你怀抱此子,把地上的三个南瓜给本官拾起来,在大堂前走几步,让众人看看。”

张浩在大堂上比仇士章更笨。他那笨拙丑态,惹得堂上堂下的人,个个捧腹大笑,笑得弯腰岔气。可他怎么也拾不起地上的三个南瓜来。

史诗把惊堂木一拍,大声怒喝道:“仇士章。张浩。你二人说乔珍偷瓜,你们连地上的南瓜都拾不起来,怎说被告偷了你们的三个西瓜?!讲!”

仇士章和张浩吓的浑身筛糠,口中吱吱唔唔地说:“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

此时,霍佳站在一旁,也吓的浑身筛糠,满脸是汗。

史诗问:“仇士章。此案胜诉,你有没有向知县行贿?”

仇士章支支吾吾说:“时间长了记不得。”

史诗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夹棍侍候!”

仇士章叩头如捣蒜,说:“有,有。偷偷送给知县老爷贿银一百两。”

堂上堂下的人一个个伸出大拇指,赞扬史诗的巧招断案,无人不服。

史诗一拍惊堂木说:“众人听判:

一判:乔珍偷瓜一案。实属一桩冤案。本官当众与被告乔珍平反昭雪。原判乔珍罚银二十两不予退还;狱刑三年无效,当堂释放回家。至于已在狱中服刑,按期折算银两,有原告仇士章赔偿;

二判:原告仇士章。行贿胜诉,诬告乔珍,判其狱刑三年,遇赦不赦。念其认罪态度较好,免其剪舌刑罚;

三判:本案证人张浩,与东家合谋诬告乔珍,罚银五十两,并罚当众与大家演试溜沟舔屁一次,让后人引以为戒。”

史诗让衙役把仇士章的上衣撩起,褪去裤子。让张浩跪在仇士章的屁股前。再让衙役拿来蜜水一碗。预备停当。

史诗说:“众人听着:证人张浩,助纣为虐,实属可恶,本官今日略施薄惩,让世人引以为戒。张浩听着:蜜水溜下之时,必须把蜜水一滴不漏的在屁沟舔净,如滴到地上一滴,重责一杖,绝不宽恕。”

衙役把蜜水一滴一滴地倒在仇士章屁沟之上。张浩在屁沟中一滴一滴地舔净。这种刑法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对当事人是一种惩罚;对世人是一种警戒。虽惩罚不重,但是一种从精神上严重惩戒。

史诗惊堂木一拍说:“本案审理完毕。仇士章收监;证人张浩和乔珍当堂释放回家。退堂!”

第二案:张寡妇谋害亲夫案。

此案出现在史诗来前的一个月。

史诗让衙役传唤张寡妇一案的相关人员上堂听审。

张寡妇原名黄巧儿。黄巧儿之夫张起财,父母早亡,与其弟张起福一起生活。其父留下丰厚家产。兄弟俩娶妻后和好分家,各自生活。

张起财与妻子黄巧儿农忙种地,农闲经商。夫妻俩小日子过得蛮好。生一子,名志远。

张起福不思进取,好逸恶劳;天天花街柳巷,沉湎于酒色。与哥哥相比,日子一天天衰败下去。

张起财突然暴病而死,张起福一纸诉状告到扶义县衙。说黄巧儿谋害亲夫,欲谋取哥哥家产与婚前情妇李青玉私奔。

黄巧儿在扶义县大堂上三番五次受箩刑,十指指尖刺钢钉,就是宁死不招供。因其受刑不过,当堂刑毙而死。涉案人员李青玉在扶义县大堂上上夹棍,跪火链,次次昏死过去,最后在李青玉昏死之时,霍佳命人把李青玉的手印皮纹按在招供状上。被判处死刑,等待秋后问斩。

史诗一拍惊堂木问道:“原告张起福,你状告黄巧儿谋杀亲夫,有何证据?”

张起福已经在堂外全部听过乔珍偷瓜案。知道自己东窗事发,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说:“欲谋取哥哥家产与婚前情妇李青玉私奔,原是单凭小民臆测。此后被知县大人审理定案,冤与不冤,与草民无关。”

史诗怒喝道:“大胆原告!你如不告,怎么使黄巧儿当堂刑毙?又怎么使李青玉等待秋后问斩?怎么说与你无关?如实招来,免得大刑伺候。衙役们,夹棍伺候!”

衙役把夹棍摔到堂前。吓得张起福浑身筛糠,大汗淋漓。

史诗说:“传‘益福堂药铺’掌柜上堂回话。”

益福堂掌柜跪在堂前说:“不瞒大老爷。在张起财死前三日,张起福到我药铺买过砒霜二两。他说家中有耗子毀物偷粮,要药耗子。是与不是?草民不知。现有登记在册。请大老爷过目。”

史诗说:“呈上来。”

张起福吓得连忙说:“我招,我招。我的哥哥是我用砒霜害至死的,我全招。”

史诗问:“张起福,知县霍佳怎么就听你的话,把黄巧儿当堂刑毙,又把李青玉判处秋后问斩?”

张起福说:“是我在暗中与知县大人许愿。只要把黄巧儿和李青玉明正典刑,就把哥哥的家产分一半给他。”

史诗问:“张起福,你怎么和霍佳兑现诺言?”

张起福说:“事后。我交给知县大人贿银三百五十两,兑现诺言。”

史诗把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扶义县知县霍佳,你大胆!你身居官位,食君俸禄,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你知罪吗?!”

霍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下官判案有错,但并未收授张起福银两。大人。不能听他一面之词。”

史诗厉声喝道:“霍佳,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好!起来吧。”

这就叫‘死猪不怕开水烫,能挨一时挨一时。’

史诗说:“张起福对毒害哥哥张起财,妄想侵吞家产一案现已招供。霍佳有没有贪赃枉法,并不影响此案的判决。众人听判:

一判:黄巧儿无罪。黄巧儿宁死不招,当堂刑毙,含冤而死,实属贞洁烈妇。为褒扬其贞洁烈妇之楷范,有张起福出钱为其修建‘贞洁牌坊’一座,用于启迪后人,弘扬楷范;

二判:李青玉无辜蒙冤,屈招刑杖,至死未有招供。扶义县霍佳误判其死罪无效,当堂释放。冤狱按期计算补偿银两由张起福支付;

三判:原告张起福谋害亲兄,当堂供认不讳。判张起福死刑,四日后斩首;张起福妻子是否愿意嫁人,随其自便。

四判:霍佳是否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待日后查证发落;

五判:张起福侵吞哥哥的家产财物,归还张起财之子所有。

六判:其余涉案人员释放回家。

第三案:刘二偷驴案:

史诗叫衙役传唤刘二偷驴一案有关人员到堂听审。方三和刘二跪在堂前。

史诗说:“原告方三,你把丢驴前前后后的审理一事,据实详述一遍,不得欺瞒有诈。”

方三把两次到扶义县衙告状的经过详细叙述一遍。说:“知县大人第一次不辨真假,先打草民二十大板。说草民‘无证诬告良民,罚银二十两。’第二次又到县衙告状,不说青红皂白,先掌嘴二十,最后判草民:‘无证诬告良民,罚银二十两。’大老爷。草民弄不明白。我家丢驴,最后驴未复得。先后当堂受罚不说,反倒白白失去银四十两。究竟天理何在?”

史诗说:“方三。你先打住,别说话。看本官以下行事便知。”史诗把惊堂木一拍说:“被告刘二,你把偷驴事情的前前后后详细说来。如有欺瞒本官之处,严惩不贷!”

刘二连连叩头说:“草民据实招供,如有欺瞒。甘受重罚。”

史诗说:“讲!”

刘二说:“方三家的驴确是草民所偷。草民被衙役拘捕到堂后,知县大人不由分说,先打草民四十大板。师爷跟了出去。偷偷告诉草民说:‘是借驴,不是偷驴。’小民明白师爷的意思。回到大堂后,草民就一口咬定说是‘借驴’,不是‘偷驴。’最后,知县大人判说‘刘二原本偷驴,谎称借驴,欺骗本官,实属可恶,不严惩不足以平息民愤。判刘二收监三年,但可以拿银六十两顶罪,二者取其一。’草民只好拿出罚银六十两顶罪了事。草民所说句句是实,如有欺瞒,甘受重罚。”

史诗把惊堂木一拍说:“师爷祝寿。据刘二所说,把‘偷驴’说成‘借驴’可是你出的主意?”

祝寿跪下说:“是属下给刘二出的主意。”

史诗问:“为什么?难道你想从中渔利?”

祝寿说:“知县大人一贯如此,但属下没有得到一分一毫利益。”

史诗说:“偷驴一案真相大白。众人听判:

一判:方三家丢驴,两次县衙告状,受刑不说,白白损失银四十两,不予退还;驴归原主。

二判:刘二偷驴属实,供认不讳。罚银六十两,理所当然,罚银不予退还。

三判:师爷祝寿,在本案中混要是非,颠倒黑白,但并未从中渔利。当堂杖责二十,以示微惩,以戒后人。

四判:知县霍佳,枉法判案,罚银是否归己所有,日后查有实据,定当依法论处。

旁观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史诗说:“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