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匠布满老茧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中钥匙，像是在抚摸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他眼里映着火光，嗓音低沉沙哑：“武备司最机密的库房，存放着历年军械调拨的记录……”
武备司——朝廷军械调度的核心衙门，每一把刀、每一支箭的去向，都会在那里留下记录。
“如果崔琰真的私自调动军队，甚至暗中勾结南陵国，那么武备司的密档里必定有蛛丝马迹”
老铁匠忽然抬头，浑浊的眼珠直直盯住李妮儿“丫头，你爹……是不是给过你一把紫铜钥匙？”
李妮儿心头一震，下意识伸手按向怀中，指尖触到那个贴身存放的黑漆木匣。
接收消息，交换消息？
手指轻轻拨开匣底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玉佩、一封未拆的信，以及一把早已褪色的铜钥。
铜钥匙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表面刻着繁复的云纹，而钥匙柄上赫然刻着细小的编号——甲字七十三，密。
老铁匠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猛地抓住李妮儿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是御史台的密档库钥匙，御史台监察百官的机构，所有官员的行踪、奏报、密会，都会在那里留下记录。你父亲，已经查到了真相！”
李妮儿瞳孔骤缩，真相？父亲查到了太子谋逆的真相！
老铁匠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某种压抑的狂喜“武备司记录兵器去向，御史台记录官员行踪，两把钥匙合在一起，就能证明……崔家私通南陵，屠戮平今城”
私通南陵，屠戮平今城！
李妮儿的心脏剧烈跳动，血液在耳膜里轰鸣，平今被屠，是因为父亲已经查到了太子被杀的真相？崔家要杀人灭口！
窗外夜风呜咽，烛火摇曳，墙上的人影如同鬼魅般晃动，她的指尖微微发抖。
十年前，太子死于大火。
十年后，平今城三万将士死于背叛。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崔家。
“崔琰的父亲崔焕，当年就是靠销毁证据、篡改军报，才爬上了兵部尚书的位置。”老铁匠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军械调拨的异常记录----天启元年，东宫大火前，武备司曾调走一批火油和火药，记录上却写着‘修缮城墙’。
“天启三年，北境军报称突厥来袭，请求增援，但兵部却下令按兵不动——后来才发现，那根本是崔焕伪造的军情，为的就是让边关将士送死，好安插他的人上位。”
“而现在……”老铁匠的独眼死死盯着李妮儿“崔琰用同样的手段，让平今城孤立无援，任由南陵铁骑屠城，毁灭一切可能对他不利的人和东西”
李妮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钥匙是一条通往真相的血路。
声音冷得像冰“武备司的库房在哪儿？”
老铁匠咧嘴一笑，露出残缺的牙齿“就在兵部后衙，地下三层，由崔琰的亲信把守。”
李妮儿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些，你都告诉过父亲吗？”
老铁匠的笑容渐渐褪去，缓缓抬起手，扯开衣领—— 一道狰狞的刀疤横贯脖颈，像是曾经被人割喉，却又奇迹般地愈合了。
“看来小姐一点都不记得 ，我是当年东宫的侍卫，小时候小姐常去东宫，太子妃十分喜欢小姐......”他的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大火，李家小姐就是太子的媳妇，未来的太子妃。
李妮儿的呼吸一滞，原来铁匠是当年那场阴谋的幸存者。
“那场大火，我本该和太子一起死……但我活下来了，活下来就为了等这一天”老铁匠低声道 “你爹是先太子的心腹，也是唯一一个坚持真相的人，在出事前他来找我，交代了一些事，说若是他死了，若你能逃出生天，一定要将一切都告诉你”
李妮儿的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父亲……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夜更深了，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
她缓缓站起身，将紫铜钥匙和武备司的铜钥匙一起收进怀中，问老铁匠“御史台的密档库在哪儿？”
老铁匠眯起眼睛“皇城西南角，由暗卫日夜轮守，比武备司更难进。”
李妮儿冷笑一声“难进，不代表进不去。”
她转身走向洞口，却在推门的一瞬间停住“如果我拿到证据……”她的声音极轻，却带着某种决绝的杀意“崔家人会死吗？”
老铁匠沉默片刻，缓缓道： “不会，朝堂之上，证据不过是棋子，真正决定生死的……是权力。”
李妮儿的手指缓缓握紧刀柄“那如果……证具和刀一起用呢？”
老铁匠笑了“……权力可以杀人，兵刃亦可，小姐真可惜了，不是男儿”
李家世代清流，结果这一代，出了个习武奇才。李兆将这个奇才磨成了利刃，谁又能想到呢？
出其不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