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0…9…8…”

冰冷的自毁倒计时如同丧钟,在剧烈震动、烟尘弥漫的基地核心通道中无情敲响。刺目的红光疯狂闪烁,将两个非人存在对峙的身影拉长,扭曲在龟裂的合金墙壁上。

陈安乐,暗红光芒如同沸腾的岩浆包裹全身,能量涡流在体表嘶鸣,纯粹的吞噬欲望是唯一的意识。食人女孩“容器-红”,暗红的眼眸炽盛如血月,侧腹伤口崩裂,暗红血液滴落,却散发着更加原始、更加凶戾的气息,眼中只有那个同源的“猎物”与“归宿”。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在倒计时踏入“7”的瞬间,两道身影同时动了!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冲撞!陈安乐周身的暗红能量如同活物般猛然扩张,化作一张巨大的、贪婪的深渊之口,带着恐怖的吸力,罩向女孩!他要吞噬她!吞噬这最“美味”的能量核心!

而女孩,面对这吞噬一切的黑暗巨口,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发出一声尖锐的、混合着兴奋与痛苦的嘶鸣!她纤细的身体爆发出与之不符的恐怖力量,不退反进,如同扑火的飞蛾,主动撞向那能量巨口!她的双手十指,指甲瞬间变得漆黑尖锐,带着撕裂空间的厉啸,狠狠抓向陈安乐能量核心的位置!

“嗡——!!!”

两股同源却截然不同的“陷”能量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高频的湮灭之音!接触点爆发出刺目欲盲的暗红与深黑交织的光芒!空间仿佛被扭曲,光线被吞噬!通道两侧的合金墙壁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挤压,瞬间向内凹陷、撕裂!

陈安乐的能量巨口疯狂撕扯、吞噬着女孩涌来的力量,那股原始、狂暴、带着无尽饥饿感的能量让他体内的“陷”发出满足的咆哮!但女孩的力量并非纯粹的能量!她的攻击中蕴含着最本源的兽性、杀戮意志和那扭曲到极致的执念!这些无形的“杂质”如同剧毒,疯狂冲击着陈安乐被吞噬欲望主导的意识!

“呃啊——!”陈安乐发出一声痛苦与暴怒交织的嘶吼!吞噬的过程变得异常痛苦,如同在吞咽烧红的烙铁!他体表的暗红光芒剧烈波动、明灭不定!

女孩同样不好受!她主动投入吞噬漩涡,身体如同被亿万钢针穿刺,能量被疯狂抽离!她侧腹的伤口瞬间扩大,暗红血液狂涌!但她空洞的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满足!她尖锐的指甲,在抵抗着恐怖吸力的同时,终于触碰到了陈安乐能量核心的边缘!

“找…到…了…”她嘶哑地低语,漆黑的指甲如同烧红的铁锥,狠狠刺向那沸腾的核心!她要的不是毁灭,而是……占有!是将这个同源的存在,拉入自己永恒的、扭曲的“收藏”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两股力量相互湮灭撕扯、即将同归于尽或走向更恐怖融合的瞬间——

“安——乐——!!!”

一声饱含着无尽痛苦、决绝与最后父爱的咆哮,如同惊雷般在通道入口炸响!

陈国栋!他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战士,浑身沾满污泥和血迹,手中高举着那个造型奇特、如同长针般的装置!装置顶端,一点幽蓝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光芒正在疯狂凝聚!他另一只手,死死按在装置末端一个血红色的按钮上!

他没有丝毫犹豫!眼中含着泪,却燃烧着毁灭一切的决然!他锁定了那团正在相互湮灭的暗红能量核心——那里,是他儿子最后的所在!

“原谅我……儿子……”

陈国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按下了按钮!

“嗡——————!!!”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被瞬间抽离了!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仿佛蕴含了宇宙终极寂静的光束,从那长针装置顶端激射而出!它不是光,它是“无”!是“湮灭”本身的概念!

这道光束瞬间跨越空间,精准地命中了陈安乐与食人女孩能量对撞的核心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相互撕扯吞噬的狂暴暗红能量,那女孩刺向核心的漆黑指甲,那沸腾的能量涡流……在接触到那“湮灭”光束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雪花,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不是爆炸,不是溃散,是彻底的、从物质到能量的、最根本层面的湮灭!一个直径数米的、绝对黑暗、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球体,在通道中央凭空出现!它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能量、烟尘、碎裂的合金、甚至空间本身都仿佛被向内拉扯、扭曲!

“不——!!!”食人女孩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凄厉、最绝望的尖啸!她刺向陈安乐核心的手臂,连同她小半边身体,在接触到那绝对黑暗球体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剩余的躯体被恐怖的吸力拉扯着,眼看也要被彻底吞噬!

而处于湮灭核心的陈安乐,体表沸腾的暗红能量如同被浇灭的火焰,瞬间黯淡、崩解!他恢复了人形,浑身焦黑,皮肤布满皲裂的恐怖血痕,双眼紧闭,生死不知。他像一片落叶,被那绝对黑暗的球体产生的恐怖吸力,猛地吸向毁灭的中心!

“6…5…4…”自毁倒计时,依旧冰冷无情。

陈国栋看着儿子被吸向湮灭之球,目眦欲裂!他丢开那瞬间变得滚烫、几乎融化的长针装置(一次性的湮灭武器),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他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吞噬一切的黑暗!

“冥河”蜷缩在远处的角落,看着这如同神罚般的景象,看着即将被吞噬的陈氏父子,看着半边身体消失、发出非人惨嚎的“容器-红”,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空白。

物流园,废弃厂房实验室。

“刘队!那东西冲进来了!是……是个人!穿着黑衣服!速度好快!”守在门口的警员声音带着惊恐。

刘欣猛地抬头,枪口瞬间指向门口!碎裂的平板电脑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一个穿着破损黑色作战服、浑身是血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撞开虚掩的合金门,踉跄着冲了进来!正是侥幸从基地自毁中逃出生天的“冥河”!她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似乎受了重伤,也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

“站住!不许动!”警员们厉声呵斥,枪口齐刷刷指向她。

“冥河”似乎根本没听到警告,她踉跄着,目光死死锁定在刘欣手中的碎裂平板上,看到了屏幕上残留的“Gamma-7 (陈安乐)”字样。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结……结束了……湮灭……都……完了……”

“什么结束了?什么湮灭?陈安乐在哪?!”刘欣上前一步,厉声质问。

“冥河”似乎想说什么,突然,她身体剧烈一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中混杂着内脏的碎片!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作战服不知何时破了一个焦黑的小洞,边缘还在冒着青烟——是湮灭光束的余波擦过!她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沾满鲜血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厂房深处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备用服务器机柜。

“数……据……备份……真相……”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身体一软,重重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冥河!”刘欣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有了。“快!去看看那个机柜!”

技术警员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机柜。里面,一台独立的硬盘阵列还在运转,指示灯闪烁着。技术警员迅速连接上便携设备。

“有加密数据!正在尝试破解……需要时间!”

“3…2…1…核心熔炉过载…基地…自毁…”厂房内,不知从哪里接收到的微弱信号,断断续续地播放着基地最后的电子倒计时尾声。

紧接着——

“轰隆隆隆!!!!!”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即使身处地下,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恐怖巨响,伴随着剧烈的地面震动,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整个废弃厂房都在疯狂摇晃!灰尘簌簌落下,顶棚的钢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所有人都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地震了?!”于洋洋惊恐地喊道。

刘欣死死抓住旁边的金属台才没摔倒,她脸色煞白,看着手中平板电脑上“陈安乐”的名字,看着地上“冥河”的尸体,听着远方那毁灭性的轰鸣,一个冰冷的事实如同冰锥刺入她的心脏:

那个基地……还有里面的人……包括陈安乐……恐怕都……

灰飞烟灭了。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平息。厂房内一片狼藉,死寂无声。只有那台备用服务器的指示灯,还在固执地闪烁着微弱的红光,仿佛在守护着最后未被湮灭的……真相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