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冰冷刺骨的海水如同亿万根钢针,扎进凌夜背部焦黑翻卷的伤口。每一次海浪的推涌,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盐分的烧灼。他呛咳着,吐出咸腥的海水,挣扎着从宫古岛一处僻静的珊瑚礁滩爬上湿滑的礁石。地心列车的钢铁牢笼最终被撕裂,代价惨重——停转之核的核心,那些粘稠、蠕动、散发着诡异生命脉动的墨绿色共生体孢子,在列车坠入地幔裂谷的最终爆炸中,如同挣脱束缚的瘟疫,被狂暴的能量流裹挟着,冲破了地壳的束缚,直抵地表。而它们选择的泄洪口,恰恰是距离最近的、曾经的人间天堂——冲绳。

左臂,那处被爆炸碎片撕裂的伤口深处,如同埋藏着一窝活着的毒虫。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伤口传来微弱的、令人牙酸的麻痒和针刺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根须正贪婪地吮吸着他的生命力,试图钻入更深处的骨髓,与他的神经末梢建立某种邪恶的链接。共生体孢子,如同跗骨之蛆,已经开始侵蚀。他强忍着这来自血肉深处的诡异悸动和晕眩感,用冰冷的海水胡乱清洗着脸上和身上的焦痕、血污。冰冷暂时压制了伤口的灼热,却无法驱散心底那比海水更深沉的寒意。

然而,当他的目光投向眼前这片曾经澄澈如梦幻的海域时,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

天堂,已沦为地狱的温床。

海水不再是记忆中的碧蓝。一层浑浊的、泛着诡异油绿光泽的“藻华”如同活物般在海面蔓延,随着波浪起伏、蠕动,散发出浓烈的、混合着海藻腥甜与金属锈蚀的刺鼻气味。阳光穿透这层粘稠的绿毯,在水下投射出光怪陆离、令人不安的斑驳光影,仿佛有无数只墨绿色的眼睛在浑浊深处窥视。

水下,是噩梦的核心。昔日色彩斑斓、形态万千的珊瑚礁,如同被投入了强酸与生长激素的混合液,正进行着一场恐怖而病态的狂欢。鹿角珊瑚膨胀成狰狞嶙峋的骨质巨爪,疯狂地抓握着水流;脑珊瑚增生出层层叠叠如同肿瘤般的赘生物,表面流淌着粘液;柔软的柳珊瑚则硬化成布满尖锐骨刺的荆棘丛林,如同海底的刀山…所有珊瑚的表面,都覆盖着一层粘滑的、不断分泌着绿色荧光的生物膜,在浑浊的海水中闪烁着不祥的微光。珊瑚虫本身似乎被某种外来的、充满恶意的意志强行“激活”并扭曲了本能,变得极具攻击性。一条误入的彩色小鱼被鹿角珊瑚的触须闪电般缠住,几秒钟内,强腐蚀性的粘液便将其血肉溶解,只剩下森森白骨被珊瑚贪婪地包裹、吸收。一只试图靠近礁石的海龟,被骤然弹出的珊瑚骨刺贯穿了前肢,挣扎着拖曳出墨绿色的粘液轨迹,很快也被更多的共生体组织覆盖、同化,变成了一座缓慢移动的、长满珊瑚的活体墓碑。

整片珊瑚礁,已经变成了一座活着的、充满恶意的“珊瑚城”,一座由变异珊瑚构成的、不断扩张的死亡堡垒。凌夜甚至能“感觉”到这座活体城市散发出的、混杂着贪婪、痛苦和原始暴虐的混乱意志。

“熵刃…”凌夜握紧拳头,骨节发白。武器丢失在东京的废墟汪洋,如同断去一臂。没有这柄能扭曲规则的武器,他拿什么对抗这吞噬生命的珊瑚地狱?拿什么阻止那导致一切灾难的“停转之核”彻底融入地心?

就在这时,一种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感,如同黑暗中一丝微弱的电流,穿透了左臂伤口的侵蚀剧痛和珊瑚城散发的混乱意志,猛地刺入他的脑海!

嗡…

低沉、断续、带着金属震颤特有的嗡鸣,如同垂死者的呼唤,从珊瑚城深处某个方向传来。那感觉…是熵刃!它在呼唤!虽然信号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这独一无二的联系,凌夜绝不会认错!

希望瞬间点燃!但共鸣传来的方向,正是珊瑚城污染最浓稠、变异最疯狂的核心区域!那里散发的生命恶意和能量波动,如同实质的墨绿色浓雾,光是感知就让人头皮发麻。

“呜——嗡——”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秃鹫的嘶鸣,撕裂了珊瑚城诡异的寂静。凌夜猛地抬头,瞳孔骤缩!数架涂装着扭曲藤蔓环绕齿轮徽记(维兰德-汤谷)的武装直升机如同嗅到腐肉的秃鹫,出现在岛屿上空。紧接着,几艘登陆艇粗暴地冲上附近未被珊瑚完全覆盖的沙滩,舱门打开,两队全副武装、穿着厚重密封防护服的士兵和数台轻型侦察机甲迅速展开。

“清除所有污染源!优先回收高能反应目标!建立净化前哨!行动!”冷酷的命令通过扩音器在岛屿上空回荡。

“高能反应目标?”凌夜瞬间明悟!这些鬣狗般的维兰德部队,不仅是为了控制和掠夺共生体力量,他们的探测器也捕捉到了熵刃散发的独特能量波动!他们想抢走它!

“休想!”凌夜眼中寒芒爆射,杀意沸腾。他不再犹豫,如同融入礁石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入浑浊粘稠的海水,朝着熵刃共鸣传来的方向潜去。

海水粘腻冰冷,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不断试图渗透他的伤口。视野被浑浊的墨绿色藻华严重遮蔽。水下,景象比海面所见更加骇人。变异珊瑚如同疯狂的森林,扭曲舞动的触须和尖锐的骨刺无处不在。一些被共生体捕获的海洋生物残骸被珊瑚包裹着,如同挂在树上的恐怖果实,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微弱的绿光。凌夜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依靠敏锐的感知和矫健的身手,在致命的珊瑚丛林间艰难穿梭,躲避着那些自动攻击靠近活物的骨刺和触须。

嗡…嗡…嗡…

熵刃的共鸣越来越清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凌夜能感觉到,它就在前方那片生长得最为密集、形态最为狰狞的珊瑚礁丛深处!那片区域的珊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色,表面流淌的粘液如同熔化的金属,散发着远超其他地方的能量波动和生命恶意。

然而,维兰德的部队也到了。两台装备着声波驱散器和切割臂的“海妖”侦察机甲,在四名潜水士兵的护卫下,正粗暴地清理着挡路的变异珊瑚,朝着同一个方向突进!声波驱散器发出刺耳的噪音,暂时逼退了活跃的珊瑚虫,切割臂则毫不留情地斩断那些过于庞大的珊瑚结构。

“发现高能目标信号!位于前方礁石裂隙!加速清理!”机甲驾驶员的通讯在凌夜头盔的被动接收器里响起。

他们发现熵刃的位置了!

凌夜不再隐藏!他如同潜伏的鲨鱼,猛地从一丛巨大的、如同食人花般张开骨刺的紫色脑珊瑚后冲出!目标直指最靠近裂隙入口的那台“海妖”机甲!

“敌袭!水下!”维兰德士兵的惊呼伴随着气泡传来。

嗤嗤嗤!

数道高能水下步枪的蓝色光束和机甲切割臂挥出的高压水刃,瞬间朝着凌夜射来!

凌夜在水中展现出惊人的柔韧性和速度,身体如同鳗鱼般扭动,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攻击。光束和水刃擦身而过,打在身后的珊瑚礁上,炸开大片的碎片和粘液。他没有武器,只能依靠身体和引力的微操!

【引力操控:局部湍流!目标:机甲足部水流!】

意念所至,那台“海妖”机甲足部喷射的稳定水流瞬间变得紊乱、狂暴!机甲一个踉跄,失去平衡,沉重的机体朝着旁边一丛布满尖锐骨刺的鹿角珊瑚倒去!

“不!”驾驶员惊恐地试图稳住。

就在机甲即将撞上骨刺的瞬间,凌夜眼中厉芒一闪,目标并非机甲本身,而是那丛被惊扰的鹿角珊瑚!

【引力操控:生命进程干涉!目标:鹿角珊瑚虫群落!覆写参数:代谢速率/攻击性!模式:超速催化!强度:极限过载!能量来源:精神意志(引发生物电场共鸣)!】

嗡!

一股无形的、狂暴的生命催化力场瞬间笼罩了那丛鹿角珊瑚!原本就被声波激怒的珊瑚虫,在这股外力的疯狂催化下,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兴奋剂!

嗤啦啦——!!!

令人头皮炸裂的声响中,那丛鹿角珊瑚的体积瞬间膨胀!粗壮的骨质枝丫如同活过来的巨蟒,带着撕裂水流的速度和力量,疯狂地卷向倒下的“海妖”机甲!无数细小的、墨绿色的珊瑚虫幼体从枝丫孔隙中喷涌而出,如同密集的弹幕,扑向机甲的关节缝隙和光学传感器!

**生物装甲寄生!**

“警告!高强度生物质侵蚀!关节锁定!视觉系统失效!”机甲内部警报凄厉。墨绿色的粘液和快速生长的碳酸钙骨架瞬间覆盖、堵塞了关键部位。机甲如同陷入琥珀的昆虫,徒劳地挣扎了几下,便被彻底包裹、制服,成了珊瑚城又一个狰狞的装饰品。

另一台“海妖”和士兵们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呆了,火力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凌夜抓住机会,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向礁石裂隙的入口!他能感觉到,熵刃就在里面!强烈的共鸣如同心跳,牵引着他!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入裂隙的瞬间——

轰!!!

一股沛然莫御的水流冲击波从裂隙深处猛然爆发!伴随着一声低沉、暴虐、充满无尽痛苦的嘶吼!整个水域剧烈震荡!

一条庞大得超乎想象的阴影,猛地从裂隙中探出!那是一条放大了数十倍的、完全由深紫色变异珊瑚覆盖、缠绕构成的恐怖触手!触手的末端,不再是吸盘,而是一个由无数尖锐珊瑚骨刺聚合而成的、如同巨型钻头般的狰狞口器!口器内部,闪烁着墨绿色的能量核心光芒!显然,守护熵刃的,是这座珊瑚城孕育出的、被共生体完全支配的终极怪物——珊瑚巨兽的一部分!

巨大的珊瑚钻头触手,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凌夜当头砸下!水流被瞬间排开,形成致命的真空冲击!

“该死!”凌夜瞳孔缩成针尖!这怪物的力量和速度远超想象!在水中,他无处借力,无法完全躲开这毁灭性的攻击!

千钧一发!他将全部意念集中在身前的水流上!

【引力操控:绝对斥力屏障!目标:前方水流!强度:瞬时超载!】

嗡!

一层肉眼可见的、高度压缩的水流屏障瞬间在他身前形成!

轰——!!!!

巨大的珊瑚钻头狠狠砸在水流屏障上!

恐怖的撞击力让整个水域如同爆炸!凌夜感觉自己如同被高速列车正面撞击,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口中喷出的鲜血瞬间被水流冲散!斥力屏障只维持了不到半秒便轰然破碎!但就是这半秒,为他争取了宝贵的偏移空间!

珊瑚钻头擦着他的身体边缘重重砸在旁边的礁石上!轰隆!坚固的礁石如同豆腐般粉碎!四溅的碎石如同炮弹般打在凌夜身上!

剧痛!窒息!凌夜被冲击波狠狠掀飞,撞在后方坚硬的珊瑚礁壁上,眼前发黑。那巨大的珊瑚触手缓缓抬起钻头,墨绿色的核心锁定了受伤的猎物,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就在这生死关头,凌夜的目光穿透浑浊的水流,死死锁定了那巨大珊瑚钻头内部,墨绿色能量核心旁,一道微弱的、却无比熟悉的幽蓝光芒!

是熵刃!它如同战利品般,被共生体组织缠绕、包裹,深深嵌在珊瑚巨兽的触手内部!剑身大半被恶心的墨绿色粘液和增生的珊瑚骨覆盖,只有一小截剑柄和部分剑刃裸露在外,闪烁着不屈的幽蓝光芒!正是它散发的能量,在供养和催化着这条恐怖的珊瑚触手!

“原来…你成了它的核心!”凌夜瞬间明白了共生体为何如此强大。它们不仅侵蚀生物,更能寄生并利用强大的能量源进行超速进化!熵刃,成了滋养这珊瑚地狱的养料!

夺回它!必须夺回它!

珊瑚巨兽的钻头再次高高扬起,带着毁灭的威势砸下!这一次,凌夜没有试图硬抗或躲避。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决绝!他将仅存的、所有的意志和力量,不顾左臂伤口处共生体孢子的疯狂反噬,孤注一掷地灌入精神链接,目标——那柄被禁锢的熵刃!

【引力操控:核心共鸣!目标:熵刃(被禁锢状态)!覆写参数:能量输出!模式:超载引爆!强度:摧毁寄生结构!能量来源:精神意志(燃烧) + 熵刃本体!】

嗡——!!!!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尖啸,通过凌夜的精神链接,直接传递到那柄被珊瑚包裹的熵刃之上!

熵刃剑柄上那仅存的幽蓝光芒,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光辉!如同垂死星辰最后的闪耀!剑身内部,那道贯穿的紫红色裂痕瞬间被激活到极限,狂暴的能量如同脱缰野马,混合着凌夜强行注入的精神力,轰然爆发!

轰隆隆隆——!!!!

恐怖的爆炸在珊瑚巨兽触手的核心处发生!幽蓝、紫红、墨绿三色能量疯狂冲突、湮灭!缠绕在熵刃上的共生体组织如同遇到烙铁的黄油,瞬间被汽化、湮灭!坚硬的珊瑚骨刺寸寸崩裂、粉碎!巨大的珊瑚钻头从内部被炸开一个恐怖的缺口!墨绿色的核心能量瞬间黯淡、紊乱!

“吼——!!!”珊瑚巨兽发出痛苦到极致的惨嚎,整个庞大的躯体都在水中疯狂扭动、抽搐!那条被炸伤的触手如同失去了力量源泉,软塌塌地垂落下来,砸在海底,激起漫天泥沙。

就是现在!

凌夜强忍着精神燃烧般的剧痛和身体的重伤,如同搏命的箭鱼,顶着混乱的水流和四溅的珊瑚碎片,猛地冲向那垂落的巨大触手缺口!

他的手,穿过粘稠的组织残骸和滚烫的能量余烬,一把抓住了那柄深嵌其中的剑柄!

入手冰凉!沉重!剑身依旧覆盖着粘稠的墨绿色残留物,但那股熟悉的、能撕裂规则的锋锐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龙,在凌夜接触的瞬间,猛地苏醒过来!幽蓝的光芒再次亮起,虽然微弱,却顽强地驱散着表面的污秽!

熵刃,归位!

然而,凌夜还来不及感受武器回归的喜悦,更大的危机降临!珊瑚巨兽本体被核心爆炸重创,陷入了彻底的疯狂!整个珊瑚城仿佛感受到了主宰的痛苦,所有变异珊瑚都疯狂地舞动起来!而维兰德的另一台“海妖”机甲和残余士兵,也趁此机会,将所有的火力倾泻向凌夜所在的位置!

“干掉他!抢回武器!”维兰德指挥官在通讯中狂吼。

密集的能量光束、高压水刃、甚至特制的腐蚀性鱼雷,如同死亡风暴般笼罩了凌夜和那条垂落的巨兽触手!

“哼!”凌夜眼中寒光暴涨!握住熵刃的瞬间,一股久违的力量感涌遍全身,暂时压下了伤痛和精神透支!虽然剑身受损,锈迹和墨绿色侵蚀痕迹明显,紫红裂痕也极不稳定,但它是熵刃!是撕裂规则的钥匙!

他猛地将剑插入脚下巨兽触手相对柔软的破损组织!

【引力操控:介质振动覆写!目标:海水介质(特定深度层)!覆写参数:声波频率/波形!模拟:深海巨兽终极威胁/召唤!强度:最大范围覆盖!能量来源:熵刃裂痕(震荡共鸣)!】

嗡——!!!!

一股无形的、却足以穿透灵魂的恐怖低频振动,以熵刃为中心,瞬间席卷整个海域!这一次,不再是模拟,而是直接引动了珊瑚城下方深海沟壑中,那些被共生体污染、沉睡或被惊扰的、更加古老庞大的存在!那振动中蕴含的,是最高级别的领地侵犯警报和终极猎食者的召唤!

**声呐诱导兽群!全面爆发!**

轰!轰!轰!轰!

四面八方,海床剧烈震动!数道直径超过百米、裹挟着万吨海水的恐怖水柱冲天而起!如同海底火山集体喷发!

伴随着震碎耳膜的、混合了金属咆哮与生物怒吼的恐怖嘶鸣,数个庞大得如同移动山岳的阴影,撕裂了浑浊的海水,显露出它们被共生体扭曲的、噩梦般的形态!

一头形似远古沧龙,但脊背上覆盖着高耸如塔楼般的珊瑚礁石,巨口獠牙被增生珊瑚包裹成绞肉机的巨兽!

一条放大了千倍的海底蠕虫,体节覆盖着厚重的几丁质和珊瑚瘤,口器是旋转的、布满骨刺的深渊巨口!

甚至还有一只如同放大的深海巨蟹,甲壳上长满了尖锐的珊瑚簇,两只巨螯异化成了巨大的、流淌着熔岩般粘液的珊瑚锤!

这些被凌夜“声呐”彻底激怒的深海噩梦,那充满毁灭气息的、闪烁着墨绿或猩红光芒的巨眼,瞬间锁定了海面上最庞大的目标——维兰德舰队,以及…那座散发着令它们极度厌恶和愤怒的生命气息的珊瑚城本身!

“不!不!上帝啊!开火!所有武器!开火!”维兰德旗舰的舰桥彻底崩溃,绝望的嘶吼淹没在巨兽破海的轰鸣中。

海战瞬间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沧龙巨兽布满珊瑚的巨尾如同天神之鞭,狠狠抽在一艘驱逐舰的侧舷,舰体如同玩具般断成两截!深海蠕虫的深渊巨口张开,恐怖的吸力将一艘护卫舰连同周围的海水、珊瑚碎片一起吞没!巨蟹的熔岩珊瑚锤砸在维兰德旗舰的甲板上,引发殉爆,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墨绿的海面!

岸上的维兰德部队目睹了这末日景象,彻底崩溃。士兵们丢盔弃甲,惊恐地朝着登陆艇逃窜,却被周围疯狂舞动的变异珊瑚触须卷住、拖入深渊。

凌夜没有理会海上的炼狱。他握着刚刚归来的熵刃,剑身的幽蓝光芒在墨绿海水中顽强闪烁。他看向通往岛屿深处、被维兰德占据的废弃海洋观测站。那里,是共生体研究的核心,也是污染扩散的源头之一。左臂的伤口在熵刃归位后,侵蚀感并未减弱,反而因为力量回归而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共生体孢子的躁动,视野边缘的绿色光晕越发明显。

他需要情报,需要知道这股力量的本质和扩散方向。

他踏着被巨兽和炮火搅得如同沸粥般的浅海,走向岸边。熵刃在手,锈迹斑斑,裂痕闪烁,墨绿未褪,但它终究回来了。前方的观测站如同巨兽的巢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当他踏入观测站狼藉的主控室,来不及销毁的屏幕上海域动态图,清晰地显示着一条粗壮的墨绿色污染带,正从冲绳出发,沿着海流和地壳脉络,顽强地、坚定不移地朝着西北方向蔓延。

那个方向…是京都。

古老的京都。千年古寺,唐风宋韵,凝固的时光之地。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凌夜的血液。他猛地回想起在地心列车深处,感受到的那股粘稠、充满生命恶意的脉动。如果让这股被维兰德刺激、失控暴走的共生体污染蔓延到京都…那些承载着时光重量的木构建筑、那些沉淀着无数意念的佛像经卷…它们会变成什么?被珊瑚覆盖的怪异祭坛?被共生体侵蚀的时光僵尸?

“呃啊——!”

左臂伤口深处传来一阵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凌夜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视野中,那些闪烁的屏幕数据流骤然扭曲、拉长,仿佛被投入了哈哈镜!在扭曲的数据流间隙,他竟恍惚看到了一角景象:朱红的鸟居在墨绿色的珊瑚侵蚀下腐朽崩塌,古老的木制庙宇回廊上爬满了蠕动分泌粘液的共生体组织,庭院中原本静美的枯山水砂石,被不断增生、扭曲的碳酸钙骨架刺穿、顶起…而在这片被亵渎的时光废墟中央,似乎有一个扭曲的、由凝固的时光和蠕动的生命共同构成的漩涡正在缓缓成型…漩涡深处,隐约传来梵唱与虫鸣交织的诡异声响。

“时光…切片…”凌夜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幻觉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屏幕上那条刺眼的、指向京都的墨绿色污染带,以及左臂伤口处如同活物般搏动、催促着他继续前进的侵蚀感。

熵刃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的锈迹在墨绿色光晕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他必须前往京都。在那些承载着人类文明记忆的古老时光,被这来自深渊的共生体彻底扭曲、切片、吞噬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