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此刻握着这黑色的罐子,我感觉像是握着一个定时炸弹。

罐子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极了在里面放微型鞭炮。

更让我匪夷所思的是,里面各种各样的鸣叫声之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还能发出类似于婴儿啼哭一般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

虽然不像正常孩子哭的那么嘹亮,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手里正有一个低声啜泣的婴儿。

黑漆漆的夜色笼罩下,恍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这一种声音在耳边回荡。

一种未知的恐惧从心底升起,让人无法抗拒。

就连周围的环境好像都因为紧张变得陌生而危险。

我一边走,甚至需要一边仔细辨识建筑物,才能确定自己的方向。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

刚才大街上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怎么突然冒出人来了。

我警觉地 加快了速度。

但后面这脚步声更快。

刚才似乎还有些距离,这回干脆一路追上来,就到了我身后。

在这片死寂的环境中,仿佛任何一丝声响都会引起无穷的联想,让人心惊胆颤。

更何况,这个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实在忍受不了了,我猛地回过了头,结果就看见了一张笑嘻嘻略带讨好的孩子脸。

是他!?

这不就是先前那个在舅舅宅子门口遇到的黄衣服小孩吗?

就是他告诉我是赵川让我挖地的。

一想到我稀里糊涂地挖出一副尸骸,还极有可能是父亲,我恨不得狠狠抽着小东西几个耳光。

但葛老说了,回来的路上,谁也不能搭理。

经历过先前的事,我已经明白,这个小孩子极有可能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他就是那个“异毒”在虚幻世界里制造出来,用来蛊惑我的。

想到这些,我不再多看他一眼,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尽可能地保持理智,继续往前走。

可这小孩子却并不在意我冷淡的情绪,干脆走过来,和我并排着往前走。

这家伙白皙皙胖乎乎,一脸的天真无邪,外表看起来,简直是无公害。

“大哥哥,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呀!”

他一边走,一边歪头看着我手里的罐子,眼巴巴地朝我搭腔。

“这是蟋蟀罐吗?我好像听见蟋蟀的叫声了!”

“大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我也喜欢虫子,你能给我看一眼吗?”

“大哥哥,小心你脚下,有石头!”

他像是个话唠,稚嫩的声音虽然饶舌,却并不让人讨厌,可我刚被他搅的分心,查看地上是不是有石头的时候,他便用力一蹦,趁机劈手要打掉我手中罐子的盖子。

多亏我从伊始至终就防备着他,所以警醒地朝后退了一步,才没让他奸计得逞。

我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恨不得马上宰了他。

可这家伙就是个二皮脸,丝毫没为偷袭失败而尴尬,而是继续用那天真无邪的脸朝我笑嘻嘻。

“大哥哥,让我猜一猜,你罐子里装的是蜂蜜吧,因为,你的上辈子是一只熊,哈哈!”

“你说句话嘛,我没有恶意的!”

“嘘,只告诉我一个人,你瓶子里是不是在——炼蛊!”

这家伙说出“蛊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就像是定格的石膏画。嘴巴张的空洞洞的,嘴角的笑掩饰不住的皆是阴毒,那面容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那双深陷的眼眶中,闪烁着阴邪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底。

我被这么个小玩意竟然看的心底发毛。

纵然气喘吁吁,可还是忍不住拔腿继续跑。

我真担心,在这狗东西软硬皆施之下,会在某个不经意间,把这个“蛊”字说出来,那就前功尽弃了。

他见我跑,也便疯狂追逐,嘴里还碎碎念的喊着话。

忽而苦苦哀求我不要跑,让我和他玩一会,忽而有恶狠狠的威胁,说什么要把我吃掉。

他的脸庞变幻无常,如同万花筒般扭曲和旋转。

终于,我看见了医院的大门。

葛老就站在大门正中心的位置,左手拿了一把扫帚,右手抓了一根桃树枝,整个身体呈现一个“大”字。

这小黄人一见到葛老,瞬间就变得暴怒,嘴唇干裂,舌头血红,不时地舔着嘴唇,歇斯底里发出一声声野兽样的低吼声。

我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只管往医院里冲。

就在我进入大门的瞬间,这黄孩子戛然止身,站在了院外。

此时他着急的原地直蹦,面容如幽深的黑夜,五官模糊成一片,随着那充满恶毒咒怨的眼神最后消失,整个人也隐没在了黑暗里。

葛老等我一直进了医院的正门,他才丢下手里的东西,也急匆匆转身跟了进来。

爷爷也在内院的楼下等着我了。

两个人的表情都是期待又充满了紧张。

“怎么样,孩子,一路上顺利吗?没遇到什么人吧!”葛老开口问道。

看来,那个黄孩子确实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得见。

因为刚才它最终就站在了葛老的面前消失的......

我简单把刚才这一个时辰的经历说了一遍,尤其是这个死缠烂打的小孩子是如何一步步对我涉险阻碍的。

葛老告诉我,实际上,我所见的黄孩子,独属于我的幻境之中,他是我身体里“异毒”的具象化形象。

说白了,我身体里的“异毒”已经知道我在采取措施了,它这是要阻拦我。

“如果说,我身体里的异毒已经开始阻止我,那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个背后下蛊的人,也等于知道我在阻止他控制我?”

“可以这么认为,但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拦我们。”葛老自信道:“因为他下的蛊,远没有完全控制住你的身体。不过,三天之后就不好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一下子想到了晚上追的那个女孩。

我有葛老和爷爷的帮忙,能压制住身体里的蛊毒,可她怎么办?会不会被那个下蛊的人控制,会不会被杀死?

葛老从我手里接过罐子,放在耳朵旁听了听,突然拧眉道:“不对啊,怎么少了一样最关键的玩意没在啊......孩子,你是不是跑过去扣盖子扣早了?”

我一愣,有吗?

当时只是觉得太煎熬,我看时间,好像是够一个时辰了啊,然后就跑了过去......现在想,或许,确实早了几分钟?

“这样吧,还能补救!孩子,你忍着点......”葛老看了看我咬破的中指,抓住了,两手攥住伤口,硬生生对着罐子口的缝隙又一连挤了十多滴血,然后打开了盖子。

我只瞥了一眼,就被吓了一跳,小小的罐子里,全是各种斗虫、毒虫,除了那只变得胖墩墩的白虫子,还有蜈蚣、蚰蜒、蜘蛛乃至螽斯、守宫之类。不过,刚才在里面还闹腾的欢的虫子们,此时竟都安静了下来,正对着那几滴血,一动不动。

葛老把罐子埋在了医院院子东南的树林外,带着我们继续等。

这一等,又是半个小时。

就在我有些着急的时候,葛老突然朝我和爷爷努努嘴,指了指那可大槐树。

我瞪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终于看清楚,在那槐树一道开裂的树缝里,一只虎斑颈槽蛇正试探着钻出来,奔着罐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