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是觉远!
虽然天色朦胧,不甚清晰,可看那宽印堂、深眼窝的大致轮廓,我也能判断出,这就是觉远。
人说“虹化功成,含笑而升”,那些坐化的高僧,往往都是看破了红尘,生命到了尽头,一切看开,所以带着笑容离世。
怎么觉远的面孔却是一副痛苦之相?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一整天的恍惚和不安让我在这一刻彻底确定了心中的疑惑,那就是——觉远的死,有问题。
回想先前在河边的时候那股盘旋不去的小龙卷风,我宁愿相信,那就是冥冥之中,觉远在朝我痛诉自己的无辜。
正当我要翻身进去,准备拦住那几个进行坐缸仪式僧人的时候,忽然感觉后脊发凉,好像有一束恶毒的目光正在看着我。
我心头一惊,猛然转过了头,恍惚间,只看见一张戴着面具的脸,还有一抹红黄色闪过,然后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甚至都没了来得及张嘴,就被一块巨大的布给遮住了脸。
一股子怪异的香气冲进了鼻息,我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股子腥臊的泥土气息呛的醒了过来。
眼前黑乎乎的,一点光线都没有,身下又湿又潮,空气稀薄而浑浊。
我感觉浑身酸疼,想挣扎着爬起来,才发现双手被捆在身后。冰冷的泥巴地面透过单薄的衣服传来刺骨的寒意,隐约的,好像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腐臭气......
“有人吗?”我扯着脖子大喊了一声。
声音很沉闷,也很嘈乱,回声和混响特别强,通过那种拢音感判断,我应该是在一个空间不大的地下密闭环境中。
看来果然被我猜中了,觉远是被人害死的。
这个人觉察到我可能看出了真相,所以才想着杀人灭口。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艰难坐起来。手腕被粗糙的绳子勒出强烈的灼痛感,双脚踝也束缚的结结实实,一点动弹不得。
霉味混合着铁锈味的空气黏在舌根,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
对方没有直接杀我,而是把我丢在这里,这说明我的位置还在观音寺内,当时周围的环境不允许他冒险直接杀我。
但耗下去就不一定了。
毕竟,我被迷晕的时候就是黄昏,等夜深了,周围环境一旦安静下来,凶手有了时间,就会过来弄死我。
一想到这,我先克制住失去视觉的惶恐感,然后思虑着怎么挣脱。
我先尝试着将反绑的手腕下压,绕过屁股,企图从脚底将两手绕到前边来。
可试了试,捆绑的太结实了,加上我双脚也被捆着,没办法辅助发力。
我又深吸气撑开胸腔与肩部肌肉,试图通过肌肉反复收缩和放松使绳索暂时松动,但还是不行,手腕被划出了血,可那绳子依旧结结实实。
就在我累得气喘吁吁在地上挣扎的时候,突然双脚好像碰见了一面墙壁。
我马上靠着颠屁股的方法,把自己挪了过去,就这样,顺着这墙基一点点摸索,果然,被我找到了一个突出的墙角。
我背对着墙角,用手腕碰了碰,还不错,棱角分明,虽然谈不上锋利,但作为“磨石”足够了。
现在,只要有耐心就可以了。
我咬着牙,屏着呼吸,尽可能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手上。
嘎吱嘎吱,也特么不知道磨了多久,突然“嘣”的一声,一根绳子断了,手上的绳扣瞬间松弛。
结果我用力过猛,失去支撑的身体顿时倒了下去,我的后脑勺直接磕在了墙角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你大爷的!
我忍住强烈的不适,赶紧摸索脚上的绳子。
剩下的就容易了,很快,双脚也得到了释放。
在我醒过来开始算,时间估摸着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了,我不敢歇息,赶紧翻找自己的手机。
不出意外还是出现意外了,手机没了......
不过想想也是,对方把我捆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收走我的手机?
万幸的是,我在衣服角摸到了打火机。
我激动地点打着了火,跳动的火光照亮了眼前的空间。
先映入眼帘的是青色的砖墙,高度只有一米五左右,我想站起来,只能躬着身体。
空间的长宽都是两三米的样子,满眼都是尘土和下雨灌进来的淤泥,脏乱不堪。
身后中间的位置,有两个台阶,还有一扇石门。我赶紧躬身走过去,用力推了推,无比沉重,纹丝未动。
我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石门的周围,嵌合的严丝合缝,一点缝隙都没有。
看来,想从这门出去,是不可能了,除非,等对方进来......
我不甘心地重新打量其他地方。
这像是一个密室,更像是一个储物间,地上堆积的东西五花八门,有破烂的袈裟,有泡水的经书,还有不少带壳的稻谷和豆粒。
墙角的位置,不知道是什么,隐约反射着绿光。
我小心翼翼躬身走过去,举着烫手的打火机探过去一瞧,顿时惊得我一哆嗦。
那竟然是一副完整的骷髅骨架,身上裹着一些破烂的丝织品,缩在那里,应该是死亡前的最后时刻在取暖。
骨架的头颅上,已经没有一点皮肉了,不是自然腐烂,而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因为颧骨上,能看见那种细密的齿痕,那是啮齿类动物特有的齿痕......
如此说来,被困死在这里的人我不是第一个啊......
看来,对方把人丢在这里之后,根本就不会再来,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逃离。
一看见眼前这骸骨,我恍若就看见了自己的下场。
那种绝望的情绪开始弥漫,身体也撑不住了,踉跄着差点摔倒。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我被丧气迷失了心智的时候,突然脚下“顾涌”一下,好像什么东西动了......
我手一抖,打火机灭了,差点掉在地上。
仓皇后退两步,我赶紧再次把打火机点着,此时就看见,一只杯口粗的大蛇,正从哪骷髅架下面的破烂丝织物里探头出来。
我刚才是踩到了它那黑漆漆的大尾巴上了......这畜生嘴里还吞着半截老鼠,猛地就把脑袋悬了起来,朝我做出了一副攻击的姿态。
汗毛倒竖,浑身发软,我失声喊了出来。
说真的,也就是尿脬里没水,否则非尿裤子。
可下来这一幕,才是真的让我怵目惊心,这条明明已经对我做出了攻击动作的大蛇,竟然突然仓皇扭头,比我还狼狈地朝后退闪,以至于一头撞在了墙壁上。然后它对着地面,疯狂抽打自己的头部,像是痉挛一样,努力将那吃进去一半的大老鼠给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