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尘后经兵荒马乱苦行几日而委命于秋来受之以累山重任又自辛劳日夜嚼苦品涩后至一日黄昏时分格窗窥景心池激荡而乘中书君之未落件文并自万忙劳苦罅隙光景偷闲为表心情故以杂韵作拙诗一首以录此时情绪并寄之于无事之诸公
李云
劳事忙理突然晚,黄昏已睡薄衣衫。
最怕星光相邀月,惹得人间烟火先。
且说李云方查觉得阵阵麻烦,那股被窥伺的阴冷感如跗骨之蛆尚未散去,身后农舍那扇破旧的木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随之响起的,是几阵沉闷而刺耳的甲胄摩擦声,伴随着士卒们压抑的喘息和沉重的步履。
不必回望,李云便知,张萧已带着他那队残兵出来了。
他微微侧目,余光扫过。士卒们脸上的倦容与操劳几乎凝成了实质,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连挺直的腰背都透着一股不堪重负的佝偻。昨夜的饱食与短暂的安宁,显然未能洗去连日奔波的疲惫和心头的阴霾,反而在晨光下显得更加灰败。
张萧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准备出发了吗?”
李云的目光依旧钉在东方那抹越来越亮、却驱不散他心头阴云的鱼肚白上,口中应道:“再等等。”说话间,他左手在身侧极为隐蔽地屈指一弹,几缕肉眼难辨的清辉悄然散入士卒群中。那并非治愈,只是暂时驱散了一些因疲惫和昨夜经历带来的沉重不适感,让他们的脚步能稍稍轻快一分。
不多时,朝霞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如同熔化的金液泼洒开来,将天际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
就在这片璀璨的霞光深处,一个熟悉的轮廓缓缓显现。
一头杂毛驴,踏着被晨曦拉长的影子,不疾不徐地走来。它每一步都踏在流动的光线上,鬃毛沾染着金色的露珠,仿佛真的曳着晨曦而来。
“五百里!可算回来了!”李云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这边,张萧与士卒们早已翻身上马,马匹打着响鼻,焦躁地刨着蹄下的碎石。李云不再耽搁,快步迎上,亲昵地拍了拍五百里的脖颈,随即翻身而上,稳稳落座。驴蹄轻叩地面,发出清脆的“嘚嘚”声,与杂乱的马蹄声汇合,一行人再次启程,迎着初升的朝阳,将那座带来不安的农舍远远抛在身后。
行至半路,官道渐宽,两侧荒芜的田野也多了几分人烟痕迹。李云不动声色地驱驴靠近张萧。
他右手在袖中极其隐蔽地掐了个诀,一股无形的屏障瞬间笼罩了两人,将周遭士卒的声响与感知隔绝在外。
“张萧,”李云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我名字……让人知道了。”
“怎么了吗?”张萧下意识地应道,随即脸色骤然一变!他猛地勒住缰绳,座下战马发出一声嘶鸣。他霍然转头看向李云,眼中充满了惊疑与难以置信!
按最初的计划,他寻找李云相助,乃是绝密中的绝密!为此他不惜抛下基业,只带最核心的残部深入荒山。可这才短短几日?李云的名讳竟已暴露于他人眼前?这无异于将他们的底牌掀开了一角!
张萧死死盯着李云,握缰绳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李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镇定:“罢了,此事先别声张,日后再查。”
听到李云的回答,张萧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表情恢复平静。但那紧握腰间黑金长剑剑柄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安。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四周那些沉默赶路的亲兵,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你觉得……跟他们有关吗?”
“唉,不清楚。”李云眉头紧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事发突然,毫无头绪。总之,现在敌暗我明,还是不要过多声张为好,以免自乱阵脚。” 话虽如此,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狠狠骂了句:“娘匹!”
骂归骂,该做的分析却刻不容缓。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梳理线索:“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他们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将消息传递出去的。”
张萧对此深以为然,凝重地点了点头。他回忆道:“阁下的名字,是在下山途中才告知我等。随后,昨夜在那两位老人面前,我也曾提及过你的名字。除此以外……”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再无他人知晓!”
“你觉得跟那两位老人有关吗?”李云问道,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怀疑。
张萧立刻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厌恶和肯定:“不像!他高彩……还没那么厉害!不至于靠两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来传递消息!” 提及“高彩”这个名字,他眼中瞬间燃起压抑的怒火。
李云心中了然,知道自己又无意间触碰了张萧的逆鳞,便不再深究这个方向。他转而提出另一个疑点:“也难怪你怀疑是士卒泄密。可这一路,士卒都紧跟在我们身边,寸步不离,哪来的空隙和时间去传递如此紧要的情报?除非……”他目光如电,再次扫视那些疲惫的身影。
张萧对此也给不出合理的解释,只能沉默以对。
见张萧不语,李云只好继续抽丝剥茧:“昨日下山,至农舍一路,士卒具在视野之内。随后,我出门,也有你看管。” 说到此处,李云顿了顿,特意看了一眼张萧,见他神情专注,并无异样,才继续道:“唯一一次你我皆不在士卒身旁,是我出门不久后,你也跟了出来。之后我二人屋脊对酌闲聊片刻,你便回去了。这中间……似乎也并无异常……”
刚讲到这,李云脑中仿佛一道电光闪过!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逼视张萧,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等等!不对!张萧,昨夜我出门后,你具体干了什么?从出门到上屋顶寻我,中间可有耽搁?”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细节到近乎苛刻的追问,张萧明显愣了一下。他努力回忆着昨夜的情景,一边思索一边缓缓说道:“昨夜你出门时,众人尚在吃饭。之后……你的幻术暴露,我强行镇压住士卒的恐慌,勉强令他们各自睡下。当时,那两位老人早已回他们自己的卧房歇息了。我……自觉对不住他们,心中难安。待确认士卒都已躺下,便悄悄摸到老人卧房窗外,侧耳细听,确认二老呼吸均匀,已然熟睡。这才从怀中掏出些碎银,从他们未曾关严的后窗缝隙塞了进去。做完这些,我便顺着屋后的小路,匆匆绕出来寻你。”
听到这里,李云的眼睛猛地睁大!他终于捕捉到了那个被忽略的、致命的漏洞!
“也就是说,”李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恼和难以置信,“你自始至终,都未曾靠近过农舍的前门?!你出来寻我,走的是屋后?!”
见张萧肯定地点头,李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忍不住又低声咒骂了一句,拳头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李云啊李云!你当时怎么就没反应过来?!”
“李云,怎么了吗?”张萧见他反应如此剧烈,仍是一脸困惑。
李云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翻腾的情绪,快速解释道:“昨夜我出门后,在屋顶独坐时,曾清晰地感知到一道黑影从前门悄无声息地刺出,迅速没入黑暗!当时,我下意识以为是你出来了!紧接着,你就在我身后接上了诗句!这时间上的衔接如此紧密,让我更加确信无疑,那黑影就是你张秋来!”
他越说越气,又捶了自己一下,懊悔不已:“哎!我当时怎么就没细想!你明明是在后方接的诗!那前门出来的黑影……根本另有其人!”
他猛地回头,目光如刀,狠狠刺向那座早已消失在视野尽头、被晨雾笼罩的村落方向,仿佛要穿透空间看清真相。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充满无力感和警惕的沉重哀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重大疏漏和潜伏的危机,张萧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但他毕竟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主帅,迅速压下心头的惊怒,沉声道:“罢了!此刻懊恼与悔恨于事无补!现在的重点,是如何揪出那个藏在我们身边的奸细!”
听到张萧沉稳的话语,李云也迅速调整了心态。他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分析的事,暂且到此。至于调查……”他压低了声音,“等回到我们的地盘再说。眼下我们手头人力、资源都极其有限,身处险地,不宜妄动。这件事,必须暗中进行,挑选最可靠的亲信秘密追查,绝不能打草惊蛇!”
“行!”张萧果断应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等回去,我来亲自安排。你且不必为此事分心,专心应对前路。”
“好。”李云应了一声,随即右手在袖中再次掐诀,无声地撤去了笼罩两人的屏障。同时,几道极其隐晦、只有他自己能感知到的精神印记,如同无形的烙印,悄然落在了每一个随行士卒的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安心。
士卒们虽不知两位大人刚才密谈了什么,但空气中弥漫的低气压和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比清晨寒意更冷的凝重气场,让他们噤若寒蝉。纵使有胆大的想上前询问情况,也会被那股无形的威压瞬间逼退,只能将疑惑和不安咽回肚子里,默默赶路。
一路再无言语。只有单调而沉闷的马蹄声、驴蹄声,碎碎杂杂地敲打着官道,崩起细小的碎石和尘土。众人埋头加急赶路,无心欣赏沿途风景。周遭的田野、村落、远山,在急速的奔驰中都化作模糊流动的色块。
不知奔行了多久,日头已渐渐西斜。
奔波之下,李云敏锐地察觉到周遭的气息发生了变化。空气中那股属于旷野的草木清冷气息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烟火、牲畜、汗水甚至淡淡脂粉气的……市井气息。这气息越来越浓重,如同无形的潮水,预示着目的地将近。
果然,转过一道布满车辙印的漫长土坡,视野豁然开朗!
一道巍峨、雄浑、却又布满疮痍的残垣断壁,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横亘在广袤的平原之上!巨大的城砖上刀痕箭孔密布,诉说着无数次攻守的惨烈;坍塌的垛口如同巨龙断裂的獠牙;部分城墙甚至被熏得漆黑,显然经历过猛火焚烧。然而,纵使伤痕累累,那城墙依旧透着一股源自历史深处的、难以磨灭的浑厚与威严!
缕缕炊烟正从城墙内袅袅升起,在夕阳的映照下染上温暖的金色。与城外荒芜的战场遗迹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将城外的鲜血与烽烟、醉霞与杀伐,都牢牢地拦在了那高耸的城墙之外。
纵使众人疲惫不堪,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勒住了缰绳,抬眼望向那座沐浴在金色夕阳中的巨大城池。
斑驳沧桑的城门上方,一块同样饱经风霜的巨大牌匾高悬。匾额上,两个虬劲有力、仿佛凝聚了千年气运的朱红大字,在落日余晖中熠熠生辉,清晰地宣告着他们此行的终点——
长安!
“多年以后,我仍会记得那个黄昏时刻,商贾农夫,惬意地穿梭在巨大的城门阴影下。一路的疲惫、血腥与猜疑,仿佛都被这座古城浑厚的气息悄然消磨。长安,这座在华夏血脉中熠熠生辉千年的心脏,纵使蒙尘带伤,至今仍散发着它那穿透时空的无穷魅力。欢笑与苦涩,平凡与诡谲,一切宏大叙事与个人命运,都将于此交汇、碰撞、展开。它或许不再是号令天下的核心,却依然是推动时代马车滚滚向前的,不可或缺的一环。如今,许多人已离我而去,永别人间,唯有它,如同沉默的巨人,风雨不改地迎接着每一次的朝霞与晚阳。”
——《李氏浮生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