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野狼帮的老巢,并非什么险峻高山上的堡垒,而是盘踞在荒漠深处一片易守难攻的风蚀岩群中。巨大的岩石被凿空、垒砌,形成一片简陋却足够容纳上百号亡命徒的寨子。此刻,寨子中央最大的那个岩洞里,正充斥着喧嚣与血腥的狂欢气息。

篝火熊熊燃烧,烤架上挂着半只剥了皮的沙驼,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啦的爆响,香气混合着浓烈的劣质酒味弥漫在空气里。洞内横七竖八地坐满了野狼帮的喽啰,个个敞胸露怀,满嘴油光,大声划拳、叫骂,大口撕咬着烤肉,灌着浑浊的烈酒。

坐在上首虎皮石座上的,正是野狼帮的帮主——刀疤脸。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斜劈至嘴角,让他本就凶恶的面容更添几分戾气。他赤着精壮的上身,露出虬结的肌肉和几道陈年旧伤,手里抓着一大块带血的驼肉,啃得满嘴是血。

“哈哈哈!痛快!”刀疤脸将啃光的骨头随手一扔,抹了把嘴上的油渍,端起粗陶酒碗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胡须流下,“今天那沙棘村的穷鬼,骨头倒是挺硬!还敢反抗?呸!全他妈宰了!省得浪费粮食!”

旁边一个獐头鼠目的瘦高个喽啰谄媚地凑上来:“帮主威武!那群贱民,杀了也是活该!今年旱成这样,他们自己都活不了,还敢藏着那点粮食?杀了干净!您看,咱们这不就抢回来不少硬饼子和肉干?够兄弟们吃一阵子了!”他指着角落里堆着的几个沾血的麻袋。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喽啰也嘿嘿笑道:“就是可惜了,那破村子穷得叮当响,连个像样的娘们都没有!全是些干瘪的老太婆和黄毛丫头,没劲透了!”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淫邪的光,“还是镇上的春香楼够味!等过两天风声过了,兄弟们凑点钱,请帮主去镇上好好快活快活!”

“哈哈哈!好!说得好!”刀疤脸被捧得哈哈大笑,脸上的刀疤像蜈蚣一样扭动,“等老子玩腻了镇上的,带你们去抢个更大的寨子!到时候,钱、粮、女人,管够!”

洞内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般的附和声和淫笑声,充满了对暴行和欲望的赤裸炫耀。

就在这喧嚣达到顶点,所有人都沉浸在屠戮掠夺后的狂欢与对未来的龌龊幻想中时——

一个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低沉得如同地狱鬼语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岩洞门口响起,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哗:

“我想……你们没这个机会了。”

洞内的喧嚣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醉意被突如其来的寒意驱散了大半。

刀疤脸猛地抬头,凶戾的目光射向洞口!

篝火摇曳的光影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静静矗立在那里。他手中倒提着一柄造型古朴、锈迹斑斑却正在**滴答滴答**往下淌着粘稠鲜血的大刀!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煞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洞内的酒肉气息!

在他身后,一头体型庞大得几乎堵住整个洞口的白色巨虎,正缓缓踱步跟进。它钢针般的毛发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污,巨大的虎吻边,锋利的獠牙上还挂着几缕新鲜的碎肉和内脏残渣,猩红的舌头舔舐着嘴角,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呼噜声,那双冰冷的兽瞳,如同两盏幽冥鬼火,扫视着洞内每一个活物。

一人!一虎!

如同索命的死神,降临在这罪恶的巢穴!

“谁?!!”刀疤脸猛地站起身,酒意彻底惊醒,头皮一阵发麻!他下意识地抓起了靠在石座旁的沉重狼牙棒!洞内的喽啰们也如梦初醒,纷纷慌乱地抓起手边的刀斧棍棒,挤作一团,惊恐地看着门口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不速之客。

“取你命的人。”夜无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猩红的双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点燃烧的血钻,死死锁定在刀疤脸身上。那眼神,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冻结灵魂的杀意!

刀疤脸被这眼神看得心底发寒,但他毕竟是刀口舔血多年的悍匪,更是入道境中期的修为!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惧,色厉内荏地吼道:“放屁!装神弄鬼!老子不管你他妈是谁!你我同是入道境,想杀我刀疤脸?没那么容易!”他试图用修为给自己和手下打气。

同时,他猛地朝洞外放声大吼,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变调:“来人!快来人啊!有敌袭!抄家伙!!”

吼声在岩洞里回荡,却如同石沉大海,洞外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呼啸的风声,以及……那滴血大刀上,血珠滴落在地面的“嗒…嗒…”声,清晰得如同丧钟!

夜无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如同死神的微笑:“不用喊了。外面的人……都死了。”他缓缓抬起手中的虎魄刀,刀尖直指刀疤脸,“现在,该送你去见他们了。”

“都…都死了?!”刀疤脸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终于明白洞外为何如此死寂!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魔神般的青年和他身后那头择人而噬的凶虎,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阴影将他彻底笼罩!

“不——!!”极致的恐惧瞬间转化为疯狂的暴怒!刀疤脸如同困兽般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理智!他体内的灵力疯狂涌入双臂,抡起那根布满尖刺的沉重狼牙棒,带起一阵凄厉的破空声,如同疯魔般朝着门口的夜无峰狂冲而去!他要拼死一搏!他要砸碎这个魔鬼的头颅!

“去死吧——!!”狼牙棒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狠狠砸向夜无峰的头顶!

面对这狂暴的、足以将巨石砸成齑粉的一击,夜无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甚至没有看那砸下的狼牙棒!他那双猩红的眸子,只是冰冷地、毫无感情地注视着刀疤脸那张因恐惧和疯狂而扭曲的脸!

就在狼牙棒距离他的头颅不足三尺,劲风已吹动他额前碎发的刹那——

夜无峰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复杂的招式变化。他只是极其简单地、如同拂去灰尘般,手腕一翻,倒提的虎魄刀由下而上,划出一道极其凝练、快到极致的灰色弧光!

刀光一闪而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刀疤脸前冲的庞大身躯猛地僵在原地!他那高举狼牙棒的手臂还保持着下砸的姿势,脸上的疯狂与暴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和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这么……快……”一个模糊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挤出。

话音未落。

噗嗤!

一道细细的血线,自他粗壮的脖颈中央浮现,随即迅速扩大!

“咕噜噜……”

一颗满脸横肉、带着凝固惊恐表情的头颅,从脖颈上平滑地分离,滚落在地,一直滚到篝火边缘,兀自瞪大着那双充满不甘和骇然的死鱼眼!

无头的尸身失去了所有力量,沉重地向前扑倒,手中的狼牙棒“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静!死一般的寂静!

洞内剩余的十几个喽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心目中强大无敌的帮主,就这么……被一刀秒杀了?!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极致的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破了音的尖叫:“鬼啊——!跑!快跑——!”

如同炸了窝的马蜂,十几个喽啰彻底崩溃!他们丢下武器,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朝着岩洞的另一个出口,或者任何能钻的缝隙亡命逃窜!只想离门口那个杀神和那头煞虎远一点!

然而——

“吼——!!!”

一声震得整个岩洞都在颤抖、充满了血腥与暴戾的虎啸猛然爆发!

大白虎早已堵在了那个最大的出口前!它庞大的身躯如同不可逾越的白色山岳!沾满鲜血的钢针毛发根根倒竖,猩红的兽瞳中闪烁着捕猎的兴奋与残忍!面对这些慌不择路冲过来的“猎物”,它巨大的虎爪如同拍苍蝇般猛然挥出!

“噗嗤!”“咔嚓!”“啊——!”

利爪撕裂血肉、拍碎骨骼的恐怖声响,混合着凄厉绝望的惨叫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岩洞!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在岩壁上、篝火上!残肢断臂四处飞散!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血腥的屠杀!

夜无峰站在原地,对身后的惨嚎与杀戮充耳不闻。他缓缓垂下手中的虎魄刀,刀尖的血珠依旧在滴落。他低头,看着地上刀疤脸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猩红的双瞳中,复仇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冰冷、更加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