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父皇,儿臣要弹劾永安王赵珩……他、他德行败坏,罔顾皇家体统!”
此言一出,殿中原本低眉顺眼的百官霎时骚动。
几位站在前排的老臣互递眼色,花白的胡须都因惊愕而微微颤动。
“哦?”皇帝指尖轻叩着龙椅扶手,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且说来,赵珩如何‘德行有亏’了?”
赵瑾顺势得了势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陛下明鉴!那赵珩自恃功高,近年来全然不把皇家规矩放在眼里!
儿臣近日查访,得知她终日窝在永安王府,不是招纳江湖术士空谈玄虚,便是广蓄美姬、夜夜笙歌!
府中每日丝竹不绝,酒气熏天,连街坊邻里都议论纷纷,我赵国的王爷,竟成了醉生梦死的荒唐鬼!”
他越说越激动,手势挥舞间,腰间玉佩晃得人眼花:“更甚者,他执掌的火器局乃国之重器,关系北疆防务、京都安危!
可儿臣派人探问,局中匠人竟多有懈怠,新铸的火铳竟有半数不合规制!
如此玩忽职守,若他日战事再起,岂不是要拿将士的性命去填窟窿?!”
“三殿下此言差矣!”左侧文臣队列中,吏部尚书魏渊突然出列,花白的胡须气得微颤。
“永安王自幼跟随镇国大将军习武,三年前为护征战北疆,身中三箭。
至今旧伤未愈,深居府中乃调养身体,何来‘花天酒地’之说?至于火器局。
据老臣所知,殿下近日正与几位匠人钻研改良连珠铳,废寝忘食,何曾懈怠?
三殿下怕是听信了奸人谗言,冤枉了忠良!”
“魏尚书此言何意?”赵瑾立刻反唇相讥,三角眼斜睨着魏渊,“难道本皇子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都是假的不成?
府中夜夜笙歌,连巡城的金吾卫都有记录!至于火器局……哼!
魏尚书与永安王私交甚笃,怕是早已被他买通,在此为他狡辩吧!”
“你!”魏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瑾说不出话。
“够了。”皇帝淡淡开口,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他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赵瑾身上,“你说赵珩德行有亏,可有实证?”
赵瑾眼神一滞,随即又梗着脖子道:“陛下,儿臣虽无白纸黑字的证据,但街坊议论、下人的证词,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再者说……”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尖锐,“陛下昨日口谕,宣永安王入宫商议火器局改制之事,为何至今未见她踪影?
若非心中有鬼,或是又去寻欢作乐,为何敢抗旨不遵?”
这话如同火星投入干柴,瞬间点燃了殿中的火药味。
赵瑾的同党立刻纷纷出列。
“三殿下所言极是!”兵部侍郎孙奎高声道,“永安王久掌火器局,早已尾大不掉。
如今更是无视圣谕,可见其心中根本没有陛下,没有我赵国江山!”
“臣附议!”
“臣亦附议!请陛下收回火器局管辖权,另择贤能掌管!”
一时间,弹劾之声此起彼伏,矛头直指深宫之中的永安王。
而赵珩的同党们也不甘示弱,御史中丞李纲挺身而出,声音洪亮如钟:“诸位大人说话可要负责!
如今不过是偶感不适,未能及时奉召,便被如此构陷,岂不是让忠臣寒心?”
“李中丞何必拿旧事说事?”赵瑾冷笑道,“英雄末路,晚节不保者多了去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借着养伤的由头,暗中勾结外臣,图谋不轨?”
“你血口喷人!”魏渊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永安王若有反心,三年前北境大捷时便可跟镇国大将军拥兵自重,何必等到今日?”
“人心隔肚皮,谁又能说得准?”赵瑾寸步不让,目光灼灼地盯着御座,
“父皇,火器局关系重大,断不可交于一个德行有亏、无视王法的人手中!
儿臣不才,愿代陛下掌管此局,定当鞠躬尽瘁,绝不让国之重器落入奸人之手!”
这番话可谓赤裸裸的野心。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在龙椅扶手上缓缓摩挲,那是他思忖时的习惯。
殿中两派大臣争执不休,吵嚷声几乎要掀翻殿顶。
有的脸红脖子粗地互相指责,有的暗中给同党使眼色,唯有几位元老重臣闭目养神,仿佛置身事外。
赵瑾看着皇帝犹豫的神情,心中越发得意。
他知晓赵珩己死,毕竟失踪这大半个月,他又买通了王府几个下人散播谣言,
此刻只要再加一把火,让皇帝疑心赵珩,这火器局的管辖权十有八九就能落到自己手里。
想到此处,他更是提高了音量,语气也越发刻薄:
“陛下您瞧,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永安王还是不见踪影!儿臣说什么来着?
他定是昨夜又喝多了,此刻还在温柔乡里醒酒呢!
如此沉溺酒色、目无君上的王爷,如何能担当重任?儿臣恳请陛下当机立断,下旨罢了他的差事,以儆效尤!”
“三皇子休要胡言!”李纲怒喝,“永安王素来讲究君臣之礼,岂会无故抗旨?定是有什么缘由……”
“能有什么缘由?无非是酒没醒,或是美人不让走罢了!”
赵瑾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轻蔑,“李大人就别为他辩解了,事实摆在眼前,难道还想蒙骗陛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