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晨的傅宅飘着咖啡香。

沈清棠靠在飘窗上翻医学期刊,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发梢,指尖在书页边缘掐出浅痕——昨晚命数眼反噬的刺痛还未完全消散,她望着手机里京都医科大附属医院的录取通知,眼底有几分雀跃。

"在想什么?"傅司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

他俯身将热牛奶放在她膝头,指腹擦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不是说今天去医院报到?"

"在想中医科的陈主任。"沈清棠合上书本,"傅氏旗下医院的中医科向来边缘化,陈主任上周还在例会上说'传统医学要靠临床数据说话'。"她抬眼望他,眼底有狡黠,"我得先让他觉得,我是个只会端茶送水的病弱少奶奶。"

傅司寒喉结滚动,伸手将她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需要我打声招呼?"

"不用。"沈清棠握住他手腕,触感温凉,"我要他们自己发现。"

傅氏附属医院的中医科在门诊楼三楼最尽头。

沈清棠踩着软底鞋推开门时,陈主任正对着电脑皱眉,听见动静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和纤细的手腕上扫过,语气敷衍:"沈小姐是吧?今天起跟着小刘做些病例归档,别累着。"

站在一旁的实习医生小刘立刻堆起笑,递来一摞泛黄的病历:"沈姐,这些是近三年的中医门诊记录,您先整理到电子系统里。"

沈清棠接过病历,指尖轻轻拂过纸张边缘——这正是她需要的。

她垂眸应了声"好",转身时瞥见墙角的病历柜,玻璃上蒙着薄灰,心里默默记下位置。

接下来的三天,她每天最早到科室,替所有人擦桌子、热早饭,整理病历时却格外仔细。

遇到疑难杂症的记录,她会用铅笔在空白处写下古医典籍中的对应治法,再小心擦掉——直到第四天傍晚,她听见护士站传来压低的议论:"院长查出来是肝癌晚期,国外专家说最多三个月......"

沈清棠的脚步顿住。

她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院长办公室,右眼微微发烫——视线所及之处,院长的身影被大片红痕笼罩,寿数金线细得几乎要看不见。

当晚,她在空间里蹲了整整三个小时。

灵泉边的龙鳞草抽出第七片叶子,玄冰叶上的霜花闪着幽光。

她掐下最嫩的草尖,用石臼慢慢研磨,药汁里飘出清苦的香气,混着空间特有的湿润气息。

"只能吊三个月命。"她对着月光喃喃,"但足够让他相信古医。"

第五天清晨,沈清棠抱着一摞需要院长签字的文件走进办公室。

她假装手滑,文件"哗啦"散在地上,弯腰时将装着药茶的青瓷杯轻轻推到桌角,杯底压着张纸条:"每日晨起空腹饮,腹胀时含一片玄冰叶。"

院长林正山下班时才发现那杯茶。

他盯着纸条上秀挺的小楷,指节捏得发白——这三个月他试过所有疗法,此刻望着杯中浮沉的深绿药渣,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走廊偶遇的清瘦身影。"死马当活马医。"他端起杯子,仰头饮尽。

次日清晨,林正山在晨跑时突然顿住。

他摸着平坦的腹部——困扰多日的腹胀竟轻了大半,连呼吸都顺畅不少。

他扯掉运动外套冲进办公室,桌上的青瓷杯还在,杯底沉着几片龙鳞草的碎叶。

"叫中医科的沈清棠来。"他对着电话低吼,声音里带着颤抖。

沈清棠推开门时,林正山正站在窗前。

他转身时眼里泛着红,声音哑得像砂纸:"你给我喝了什么?"

"龙鳞草配玄冰叶。"沈清棠垂眸,指尖轻轻绞着白大褂衣角,"龙鳞草入肝经,玄冰叶清郁热,能缓你体内的癌毒扩散。"

"那之后呢?"林正山逼近两步,"你要什么?钱?职位?"

"我要见诊室。"沈清棠抬头,眼底映着窗外的光,"一间能让我用古法治病的诊室,再给我三个月时间。"

林正山的呼吸陡然加重。

他盯着这个看起来风都能吹倒的姑娘,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深山里遇到的老中医——当时他也是这样,用一把草药救了他高烧的儿子。

"好。"他重重拍了下桌子,"从今天起,门诊楼二楼最东边的诊室归你,门口挂'传统医学特诊'的牌子。"

消息传到沈家时,沈父正在书房看财务报表。

他捏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屏幕上是助理发来的照片:沈清棠站在"传统医学特诊"的牌子下,嘴角挂着淡笑。

"废物也敢冒充医生?"他将手机砸在桌上,"去医院,查她的行医资格!还有......"他眯起眼,"联系林婉儿,让她找几个媒体朋友。"

林婉儿接到电话时正在试纱裙。

她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镜子里的脸扭曲得可怕:"沈清棠算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我妈......"她深吸一口气,涂着玫瑰色甲油的手指划过通讯录,"张记者吗?明天来傅氏医院,有大料......"

三天后,门诊楼大厅挤满了人。

林婉儿穿着香奈儿套装站在最前面,举着手机直播:"大家看,这位沈小姐连医师资格证都没有,就敢给院长治病!要是出了医疗事故......"

"林小姐。"一道清冽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沈清棠穿着白大褂走下来,发尾用银簪别着,"我确实没有现代医师资格证。"

人群顿时炸开。

林婉儿眼睛发亮,正要开口,却见沈清棠身后跟着坐着轮椅的林正山。

老人脸色红润,声音洪亮:"但她治好了我的肝癌!"

闪光灯此起彼伏。

林正山拍了拍轮椅扶手:"昨天复查,肿瘤缩小了三分之一。我宣布,傅氏附属医院将成立传统医学研究中心,由沈清棠小姐担任主任!"

林婉儿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沈父站在人群最后,脸涨得通红,手指死死抠着西装口袋——那里装着他让人伪造的"沈清棠学术造假"资料,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炭。

"谢谢你们。"沈清棠望着镜头,眼尾微微上挑,"给了我一个亮相的机会。"

散场时,沈清棠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点开短信,是国际拍卖行的邀请:"本月十五,'珍稀药材专场'将展出千年野山参,诚邀沈小姐莅临。"

她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风掀起白大褂的衣角,露出内侧用红线绣的小莲花——那是古医门的标志,正在暮色中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