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清棠被一阵滚烫的灼意烫醒。

傅司寒的手臂像烧红的铁棍,箍着她后腰往怀里带,喉间溢出的闷哼擦过她耳尖,带着沙哑。

她迷迷糊糊想翻身,却触到他后背一片湿冷——冷汗浸透了睡衣,在两人相贴的皮肤上洇出凉意。

"阿寒?"她撑着他胸膛抬头,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他额角青筋暴起,睫毛剧烈颤动,像是被极痛的东西攥住了心脏。

傅司寒的意识正被潮水般的钝痛淹没。

他能听见沈清棠的声音,像从远处飘来,可胸口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烧得他指尖发颤,连抬手摸她脸的力气都没有。

有黏腻的液体从鼻腔涌出,他偏头蹭在她肩窝,尝到铁锈味。

"血!"沈清棠倒抽一口气。

她摸到他鼻梁上的湿意,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她撑着他肩膀坐起来,摸到他左胸位置——隔着两层布料,都能感觉到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肌肉正不受控制地抽搐。

"赵秘书!"她对着虚掩的卧室门喊,声音带着她没察觉的颤。

几乎同时,玄关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赵秘书抱着医药箱撞开卧室门,手机还贴在耳边:"沈小姐,私人医生在国外参加学术会,最快四小时才能到......"她的声音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傅司寒青白的脸上,瞳孔猛地一缩,"傅总这是......"

沈清棠没回答。

她指尖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前世作为古医门最年轻的大弟子,她见过太多急症,但此刻床上躺着的是她的丈夫,是会在雪夜里提前三天赶回来抱她的人。

她的左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抬起来,覆在傅司寒眉心——

命数眼自动开启的瞬间,血色刺得她倒吸冷气。

原本缠绕在傅司寒周身的淡金色寿线,此刻在左胸位置绞成乱麻,数道猩红的灾劫线正疯狂啃噬着寿线,每啃断一截,他的呼吸就弱一分。

"重金属中毒。"她脱口而出,指尖无意识地抠住傅司寒手腕的脉搏。

跳得快而乱,像濒死的蝴蝶。

她突然想起他总说"特种部队的补剂比糖豆还甜",想起他每次训练回来总说"胸口发闷,睡一觉就好",喉咙突然发紧,"长期服用含汞铅的军用补剂,毒素沉积......今天情绪波动太大,引动了急性发作。"

赵秘书的手一抖,医药箱砸在地上,镊子滚到沈清棠脚边。"傅总确实......"她咬着唇,"三年前执行任务时受了内伤,队里给的补剂是特制的,他怕您担心,不让我们说。"

沈清棠没接话。

她转身冲进衣帽间,反锁上门的瞬间,意识沉入空间。

灵泉池边的药圃里,天星草的蓝紫色花瓣泛着微光,玄冰叶上凝结的霜花簌簌落下——这两味药,前世她用来解过最烈的蛊毒。

"得罪了。"她捏着傅司寒的下巴,将混合了灵泉水的药汁灌进去。

苦涩的液体顺着他嘴角溢出,她用指腹抹开,指尖却被他突然攥住。

他的手劲大得惊人,骨节泛白,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能从喉间挤出破碎的"清棠"。

"我在。"她另一只手按在他左胸,运起古医门的推毒手法。

掌心的热度透过衣物渗进去,能感觉到那些盘踞的毒素正顺着经络被往外逼。

傅司寒的身体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床单,寿线上的红痕终于开始变淡。

十分钟,二十分钟。

当最后一缕红丝从寿线末端消散时,傅司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攥着沈清棠的手松开,垂在身侧,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

沈清棠摸他额头,热度退了大半,脉搏也有力了些。

"你怎么会......这么厉害?"他哑着嗓子,目光盯着她。

沈清棠的手指轻轻拂过他汗湿的额发。

她原本想笑,可眼眶突然发酸。

前世她被追杀时,总想着"活着就好";现在她却明白,有些东西比活着更重要——比如眼前这个人,能在雪夜里说"想你",能在生死关头还念着她的名字。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她俯下身,吻了吻他眼角,"阿寒,以后无论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好不好?"

傅司寒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的心跳声有力而清晰,一下一下,敲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凌晨五点,赵秘书带着医生冲进卧室时,正看见傅司寒靠在床头,握着沈清棠的手往嘴里塞桂花糖。

医生的听诊器悬在半空,盯着病历上的毒素检测结果直皱眉:"这种混合型重金属中毒,发作后半小时内死亡率超过九成......傅总这是......"

"我也吓坏了。"沈清棠露出病弱的笑,指尖微微发颤,"幸好他......他挺过来了。"

医生欲言又止,叮嘱几句忌口后,提着药箱离开。

赵秘书收拾着满地狼藉,余光瞥见傅司寒望着沈清棠的眼神——那是她跟了他五年,从未见过的温柔,像春雪落在松枝上,化得无声又彻底。

"清棠。"傅司寒等房门关上,突然将她捞进怀里。

他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哑,"以后换我护着你,好不好?"

沈清棠笑了,手悄悄覆上他后背。

那里的睡衣还沾着冷汗,可体温已经彻底回暖。

她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说:"我梦到小时候住过的房间了。"

傅司寒的动作顿了顿。

他低头看她,晨光透过纱帘落在她眼尾,像落了颗星子。"明天就去。"他说,"我陪你。"

窗外的麻雀扑棱着飞过,谁也没注意到,沈清棠垂在身侧的左手,指尖泛着极淡的金光——那是命数眼使用过度后的痕迹。

而傅司寒搭在她腰间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的脉搏,眼底的探究与深情,比晨光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