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顾西蔓扭开头去,不忍看那开了花的四脚蛇脑袋,又觉得那蛇一样的身子长着四条腿的样子非常不适。

他们又找到来时的溪流。这次两人比先前更仔细地察看溪里的情况。他们想逮些鱼做饭,还想带些回家。

可能是这处的溪流更宽水草更多,他们看见了几条大点的鱼。顾东明搭弓射箭,好歹射中了一条。

只见那鱼翻了白色的肚皮浮起来,顾东明一把脱掉鞋子蹚进水里去捡,又在水里摸了摸,摸回放空的一只箭,有些哆嗦地上了岸。

“妈呀,这水好凉!”他嘟囔一句,又惊叫起来,“箭都坏了,射石头上了!”

顾西蔓接过鱼,瞧了瞧那只损坏的铁头箭,也有些惋惜,说:“坏了就算了,别用铁箭了,用竹箭吧,水里石头多!”

然后两人分工,顾东明继续抓鱼,顾西蔓处理到手的一条鱼,准备生火煮点吃的。

这条鱼是一条一斤多的草鱼,够两个人大吃一顿了。

她处理了鱼内脏,用镰刀把鱼割成几段放进罐子,先烧开水,再把开水倒掉,重新加入水煮。鱼毕竟有腥味,她又没有生姜之类的东西除腥,只得先弃去第一遍腥味重的水。

上次煮鱼汤也是太饿了,没顾及上腥不腥。其实还是腥的,只是在饥饿面前,这都不是事。

她又洗了二十来颗野枇杷放进罐子里一起煮。虽然想多带一点吃的回家,可是他们要是吃不饱,也走不回去。还是先吃饱再说。

等鱼煮好的时候,顾东明又抓了一条一斤多的草鱼,简直喜不自禁,嘴一直咧着合不拢。

开吃之前,他看看灶里的炭火,从背篓里扒拉出那条死得透透的四脚蛇,用镰刀尖划破肚皮,挖出内脏,然后把它丢进火红的炭里用棍子埋好。顾西蔓见了皱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

顾东明丢掉棍子,拍拍手上的灰说:“其实四脚蛇炖汤也很鲜,不比鱼汤差。”

顾西蔓大惊失色道:“你可别!弄脏了罐子我吃什么!”

顾东明看着她惊恐的神色,觉得甚是有趣,笑道:“真的不骗你,很好吃的。等我再逮一条就炖汤好不好?”

“好你个头!你敢弄坏罐子试试!”顾西蔓急得给他背上拍一巴掌,他跳开了哈哈大笑。

顾西蔓忽然感觉他的笑声在这过于安静的野外有些可怖,连忙低声道:“快吃吧,吃完再抓鱼。”

野生草鱼很鲜美,加上野枇杷煮的,有些回味甘甜。而且煮汤前焯过水,腥味也不大。两人美美的吃上一顿,连一滴汤汁都不剩。

饭后两人忙活了个把时辰,也只抓到了一条半斤左右的草鱼,眼看天色不早,便收了工。

临走时,顾东明不忘挖出炭灰里的四脚蛇,四脚蛇表皮已经烤焦,散发着一股肉香。他满意地用树叶子包了放进背篓。

他们在天黑前赶到了先前住过的小洞。一路上捡了些干柴,依旧在先前生火的地方生了火。

顾东明看柴有些不够,趁着火光用镰刀就近砍了些低矮的小树枝做柴。

虽然是湿柴,但是放在大火里烧,过一会儿也能燃起来,就是烟大了些,熏得眼睛直冒眼泪。

顾西蔓直接拿根燃烧的树枝往洞里探了探,借着火光察看了一番,确定没有爬虫、蛇之类的吓人东西,又拿根冒烟的树枝放里面熏了一会,才拿出来重新丢进火堆里。

顾东明赶了一顿路,又哗啦啦一顿用劲砍了一堆柴,消耗过度,坐在火堆前停下来便不想动了。

他拿出背篓里先前烤好的四脚蛇,就着树叶包丢在火边热了热,便用棍子扒到脚边开始剥皮。

他像剥葱一样,剥掉外面焦黑的皮,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肉。带着热气的肉散发着一股特别的香气,他咽着口水咬下一口,没嚼几下就咽了下去。

顾东明十四岁的少年,正是贪吃馋肉的年纪。

自从爹受伤后,家里的伙食每况愈下,打牙祭的时间越隔越久。

最近一次吃鱼,还是在战火纷飞后的担忧愧疚中吃的,甚是不快。

此时吃着自己打的肉,一方面很有成就感,一方面可以肆无忌惮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真是痛快。

只是肉并不多,他埋头一口气吃到只剩个尾巴,无意间一抬头,见顾西蔓正皱着眉头盯着自己,便咧嘴一笑道:“你也尝尝,味道真的不错。”说着伸出手递过去剩余的肉星。

顾西蔓惊得连连罢手,移开些距离,说道:“我不吃,我吃葡萄和芋头就好。”

她转身拿出一串在溪边洗过的葡萄啃起来。顾东明见状也不勉强,将最后一截肉全都塞进嘴里。

吃过了东西,勉强填充了肚子,两人便钻进小洞里休息。顾西蔓靠里面,顾东明靠外面。

山洞虽小,但是有了遮挡给人很大的安全感,这一晚两人睡得不错。

第二天两人依然盯着溪水,抓了三条巴掌大的小鱼。煮了两条,留下一条。草草收工就赶路。

路过野枇杷树的时候,尽管天色已经不早,他们还是绕路走到树下,捡了几捧枇杷装进背篓。

路上两人分食了一串山葡萄和最后一颗芋头,便都克制地住了手。尽管肚子并没有饱,但是想到家人还没有尝过这山葡萄的味,便想多留一些给他们尝尝。

还没有进村,天就黑了。两人就着一点昏暗的月光,依着记忆里的路线,深一脚浅一脚地赶黑路。

乡村里的人都睡得早,远处也不见几家灯火。两个半大孩子在黑夜里赶路,多少还是心慌的。

一个不小心,顾西蔓踩进了水坑里,一只脚全湿透。冰冷的泥水刺激得她脚发麻,一股寒气从后背爬起。

“哥——”

走在前面的顾东明回过头来拉起她,紧张地问:“怎么样?”

“没事,就是鞋湿了。”

“忍忍,快到家了。”顾东明说着,从她的背篓拿出一点东西放到自己的背后,减轻她的一点负担。

顾西蔓踩着湿滑的一只脚,不得不放慢了脚步。顾东明走几步停一下等她,也慢了下来。等他们赶到家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