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管家口中的“府上”,是清风镇首屈一指的富户——赵员外的宅邸。朱漆大门,石狮威严,门楣高悬“积善之家”的匾额,处处彰显着财富和地位。管家领着陈实,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侧面的角门,守门的粗壮家丁瞥了一眼陈实那身破烂和瘸腿,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

“王管事,您就找来这么个货色?能给春桃治伤?”家丁瓮声瓮气地问。

“少废话!张大夫不在,死马当活马医了!”王管家不耐烦地呵斥,推了陈实一把,“快进去!别污了地!”

陈实踉跄着进了门,强忍着屈辱和腿上的剧痛,低着头,努力扮演着一个惶恐不安、没见过世面的穷郎中形象。他被带到一处偏院的下人房。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呻吟。

“哎哟…疼死我了…我的胳膊啊…”

屋内,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约莫十五六岁的丫鬟(春桃)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左手小臂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肿胀发紫,显然是尺桡骨双骨折。她脸色惨白,满头冷汗,疼得浑身发抖。旁边两个年纪相仿的小丫鬟急得团团转,却束手无策。

王管家皱着眉头,指着床上的春桃对陈实道:“就是她!赶紧的!先给她止止痛,再把骨头接上!要是接不好,仔细你的皮!” 他语气凶狠,显然对这粗使丫头的死活并不十分在意,但府上出了事,他这管事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实身上,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一个瘸腿的、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郎中?能行吗?

陈实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强作镇定的“专业”表情。他拄着拐杖,艰难地挪到床边,声音尽量放得沉稳:“姑娘莫怕,让…让小的看看。”

他放下拐杖,示意旁边的小丫鬟扶他坐在床沿的矮凳上。他伸出双手(动作刻意带着重伤者的僵硬和颤抖),小心翼翼地避开肿胀最严重的部位,在春桃的断臂周围轻轻按压、触摸。他的动作极其缓慢,看起来像是在笨拙地摸索,实则在调动全部心神,凭借九阴真经总纲带来的细微感知力和易筋锻骨篇对筋骨结构的本能理解,仔细探查着骨骼断裂的位置、角度和碎骨的情况。

“嗯…尺骨中段横断,桡骨斜形断裂…有轻微错位…还好,没伤到主要血脉…” 他低声自言自语,用的是最浅显的白话,但精准的判断让旁边懂点粗浅接骨常识的王管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穷酸,好像真有两下子?

“疼…疼…” 春桃哭喊着。

“姑娘忍忍,马上就好。” 陈实安抚着,同时从怀里掏出那个宝贝般的油纸包——劣质跌打散。他示意一个小丫鬟:“去…去厨房弄点…弄点烧酒来!越烈越好!再找几块干净点的木板来,要直的,筷子那么长就行!”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仿佛这是救命的唯一法门。

小丫鬟看向王管家,管家不耐烦地点点头。很快,一小壶劣质烧酒和几根劈好的、还算光滑的木条被拿了进来。

陈实先将烧酒倒在破布上,简单擦了擦手(做个样子),然后将剩下的烧酒小心地淋在春桃肿胀的断臂上。冰冷的酒液刺激得春桃又是一阵惨叫。陈实不为所动,口中念念有词:“酒能…能活血…散瘀…消毒…” 实则,这点酒精消毒效果微乎其微,主要是制造一种“专业”的仪式感。

然后,他拿起那包劣质跌打散,毫不犹豫地将大半倒在了春桃的断臂上!刺鼻的石灰和香料味瞬间弥漫开来。这药粉对骨折本身毫无作用,甚至可能刺激伤口,但此刻,陈实需要它来掩盖!

**真正的治疗,现在才开始!**

他屏息凝神,将所有的意念沉入双手。九阴疗伤篇的心法在体内悄然运转,不是为了疗伤,而是为了凝聚心神,将感知提升到极致!易筋锻骨篇对筋骨结构的理解如同清晰的图谱印在脑海。

他的双手,看似笨拙地、颤抖地搭在了春桃扭曲的断臂上。就在接触的瞬间,他的指尖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断骨的位置!

“姑娘,深吸一口气!” 陈实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让痛得几乎昏厥的春桃下意识地照做。

就在她吸气的瞬间,陈实眼中精光一闪(无人察觉)!双手猛地一拉、一旋、一按!

“咔嚓!咔嚓!”

两声清脆的、令人牙酸的骨响骤然响起!伴随着春桃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

“啊——!”

旁边的丫鬟吓得捂住了嘴,王管家也惊得后退一步,以为这庸医把骨头彻底弄碎了!

然而,陈实的手却如同铁钳般稳稳地固定住了位置!就在刚才那电光火石的瞬间,他已凭借对筋骨结构的精准理解和易筋锻骨篇带来的、远超常人的瞬间爆发力与控制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对错位骨骼的精准复位!那两声脆响,正是骨端完美对合的声音!

“好了!骨头…骨头对上了!” 陈实立刻松开手,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次是真累的),脸上带着一种“侥幸成功”的后怕和疲惫。他指着春桃的手臂:“你们看…看是不是…不那么歪了?”

众人定睛看去,果然!虽然依旧肿胀紫黑,但那条扭曲的手臂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笔直的形态!春桃的惨叫声也变成了压抑的抽泣,她自己也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错位剧痛,瞬间减轻了大半!

“神…神了!” 旁边的小丫鬟忍不住惊呼出声。

王管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实。他刚才看得清楚,这瘸子手法快得惊人!那两下,绝非普通郎中的手段!他看向陈实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审视和一丝…忌惮。

“快!快固定!” 陈实顾不上他们的惊讶,连忙指挥小丫鬟用那几根木条,小心翼翼地夹住春桃的手臂,再用布条层层捆扎固定。他刻意在固定时留出一些“破绽”,让手法看起来粗糙,符合“蹩脚郎中”的形象。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彻底脱力般,瘫坐在矮凳上,大口喘着气。

“王…王管事…骨头…骨头是接上了…但…但后续还得静养…按时换药…” 他虚弱地说。

王管家此刻脸色变幻不定。他挥挥手,让丫鬟们照顾春桃,然后走到陈实面前,掏出一小串铜钱,约莫二三十枚,丢在陈实脚边:“拿着!这是你的诊金!今天的事,管好你的嘴!要是让外人知道府里的丫头让一个…哼,总之,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明…明白!谢王管事赏!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实“诚惶诚恐”地捡起那串沉甸甸的铜钱,脸上满是卑微的感激。心中却在冷笑:这点钱,买他闭嘴?太便宜了!但他现在需要这笔钱!

揣着这笔“巨款”(对他而言),陈实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赵府。回到破庙,他立刻拿出其中十枚铜板,咬牙去买了半斤品质稍好的米酒(用来内服活血化瘀)、一小块干净的棉布(包扎伤口)、和几样相对对症的药材:红花、桃仁、骨碎补(都是活血化瘀、续筋接骨的常见药,品相普通)。剩下的钱,他小心地藏好。

有了相对对症的药,加上九阴疗伤篇和易筋锻骨篇的辅助,陈实右腿的恢复速度明显加快。肿胀渐消,断骨处的麻痒感(骨痂生长)越来越强。他依旧每天拖着伤腿去早市角落摆摊,只是摊位上的“药材”种类稍微丰富了些,收费也“合理”地提高了一点(比如治好个头疼收一文钱),口碑在底层穷苦人中悄然积累。他依旧保持着“运气好”、“偏方灵”的蹩脚郎中人设,只有在处理一些简单的皮外伤或扭伤时,才会“不经意”地展露一点远超普通郎中的清创和正骨手法,但也都被他归结为“祖上传下的土办法”。

这天傍晚,陈实收摊回到破庙,正嚼着干硬的窝头,就着凉水吞服自己配的活血药散(由红花、桃仁、田七等研磨混合,效果聊胜于无),思考着下一步如何搞到更多钱买更好的药,以及如何离开清风镇。

一个身影畏畏缩缩地出现在破庙门口,正是之前那个得了肺痨的老乞丐。他咳得更厉害了,脸色灰败,眼窝深陷,看向陈实的眼神充满了绝望中最后一丝希冀。

“陈…陈郎中…您…您行行好…再…再给我点药吧…我…我快不行了…” 老乞丐声音嘶哑,气若游丝。

陈实看着他,心中毫无波澜。肺痨晚期,无药可救。他之前给的“润肺方”不过是延缓痛苦,毫无用处。他脸上却露出“为难”和“同情”:“老哥…不是我不帮你…你这病…唉…我那些土方子…治不了根啊…”

“求…求您了…” 老乞丐颤巍巍地摸出两枚脏兮兮的铜板,“我…我就剩这点钱了…”

陈实看着那两枚铜板,又看看老乞丐行将就木的样子,心中忽然一动。他叹了口气,接过铜板,从自己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他用剩余药材混合研磨的、一种味道刺鼻(加了点干姜末和劣质香料)、颜色灰黑的粉末。

“老哥…拿着…这是我…我祖传的‘定喘散’…晚上咳得厉害时…含一小撮在舌下…能…能让你好受点…” 他郑重其事地将纸包递给老乞丐,压低声音,“可别告诉别人…这药金贵着呢!”

老乞丐如获至宝,紧紧攥住纸包,千恩万谢地走了。陈实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冰冷。这“定喘散”除了有点麻痹作用让人暂时感觉不到胸闷,毫无疗效,甚至可能加速死亡。但他需要这老乞丐“安静”地死,并且“感激”地死。在这个破庙里,一个濒死的肺痨病人整夜咳嗽,对他养伤和思考都是巨大的干扰。

**用最廉价的“药”,换取片刻的安宁和微不足道的两文钱,同时维持“尽力施救”的假象。这就是底层挣扎的冰冷法则。**

然而,命运的转折往往在不经意间降临。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陈实正在早市角落百无聊赖地守着摊位(今天生意清淡),一个穿着体面绸衫、面容焦急、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并非赵府的王管家)急匆匆地穿过人群,目光在街边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他的目光掠过陈实那简陋的摊位和招牌,本已移开,却又猛地转了回来,死死盯住了陈实!

陈实心中警铃微作,脸上却露出“茫然”和一丝“期待生意”的讨好笑容。

那管家几步冲到摊前,眼神锐利地上下打量着陈实,尤其是他那条虽然还拄着拐杖、但肿胀已消、勉强能微微着地的右腿。他沉声问道:“你…就是前几天在赵府,给那个摔断胳膊的丫头接骨的陈郎中?”

陈实心中咯噔一下!赵府的事传出去了?这管家是谁的人?是福是祸?

他脸上立刻堆起惶恐不安:“正…正是小的…大爷您…?”

“跟我走一趟!” 管家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丝急切,“我家小姐身染怪疾,遍访名医束手无策!听说你有些偏方奇技,死马当活马医了!若是能缓解小姐半分痛苦,诊金十倍奉上!若是无能…” 他眼神一冷,“哼!”

陈实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怪疾?十倍诊金?**

巨大的诱惑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他一个“蹩脚郎中”,被指名去治“怪疾”?这简直是架在火上烤!治好了,名利双收?治不好,恐怕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这会不会是某种试探?与古墓有关?

但他有选择吗?拒绝?眼前这个管家显然不是善茬,拒绝恐怕立刻就有麻烦。答应?或许…是离开清风镇前,最大的一次机会!也是验证他融合《九阴真经》总纲奥义,是否能在“医道”上有所突破的契机!

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求生的欲望和对“十倍真金”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恐惧、激动和“豁出去”的决然表情:

“大…大爷!小的…小的定当竭尽全力!只是…小的医术浅薄,怕…怕耽误了小姐贵体…”

“少废话!跟我走!” 管家一把抓住陈实的手臂(力道不小),几乎是将他拖离了摊位,塞进旁边早已等候的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轿里。

轿子晃晃悠悠地抬起,穿过喧嚣的街市,朝着镇子北面一处更为幽静、门庭也更加深广的宅院行去。陈实坐在狭窄的轿厢里,感受着轿身的颠簸和右腿的隐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怪疾?什么怪疾?**

**这户人家是谁?比赵府更显赫?**

**是陷阱,还是真正的机遇?**

他闭上眼睛,将九阴真经总纲的奥义在心中反复流转。“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虚胜实,不足胜有余…阴阳相济…” 这些玄奥的文字,此刻仿佛化作了探寻生命本源、调和阴阳失衡的钥匙。他能否用这把钥匙,打开这“怪疾”之门?

轿子停下。陈实被管家几乎是拽了出来。眼前的宅院,比赵府更加古朴沉静,门楣上只有简单的“林府”二字,却透着一股书卷气和隐隐的威势。门口的家丁眼神锐利,气息沉稳,绝非普通护院。

陈实的心沉了下去。这户人家,绝不简单!他这条瘸腿郎中的小命,此刻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被管家半拖半拽地带进府内,穿过几重院落,最终来到一处花木扶疏、药香隐隐的精致小院。院中气氛凝重,几个丫鬟婆子垂首侍立,大气不敢出。

管家示意陈实在门外等候,自己进去通报。

片刻后,一个穿着素雅锦袍、面容儒雅却难掩忧色的中年男子(林老爷)在管家陪同下走了出来。他目光如电,落在陈实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显然,陈实这落魄寒酸的样子,与他期待的“奇人异士”相去甚远。

“你就是陈实?” 林老爷声音低沉,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是…是小人。” 陈实连忙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小女身染沉疴,药石罔效,如今更是…唉。” 林老爷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听闻你有接骨奇技,想必对筋骨气血之道有所心得?不知…对经脉郁结、气血逆行、冷热交替、神智时清时昧之症…可有见解?” 他描述着症状,语速虽缓,却字字清晰,目光死死锁住陈实。

陈实心中剧震!这症状…听起来极其复杂!但“经脉郁结”、“气血逆行”、“冷热交替”…这些词,却与他体内残留的寒玉本源气、玉女寒气以及蛤蟆毒劲冲突的症状,隐隐有相通之处!《九阴真经》总纲的阴阳相济之道,似乎正是对症之法?

他脸上露出极致的“困惑”和“惶恐”,仿佛被这高深的描述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老…老爷…您说的…太…太高深了…小的…小的只懂点接骨续筋的土法子…还有…还有治点风寒咳喘…这…这…”

林老爷眼中的失望更浓,几乎要挥手让人把他轰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实仿佛“急中生智”,猛地抬起头,用一种带着市井郎中特有的“神棍”口吻,半是回忆半是编造地说道:“不…不过!小的…小的倒是听…听一个云游的老道士提过一嘴…说…说这人要是阴阳乱了套,就像…就像水火打架,要么烧干了,要么冻僵了…得…得想法子让它们别打架…找个…找个‘和事佬’…让它们自己消停…或者…或者干脆引到别处去打…别伤着身子骨…”

他这番粗俗不堪、毫无“医理”可言的话,让旁边的管家直皱眉头。然而,林老爷听完,原本失望的眼神却猛地一凝,锐利如刀!他死死盯着陈实,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

“水火打架…阴阳乱了套…引到别处去打…” 林老爷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这粗鄙之言,竟与他遍访名医后,几位真正杏林圣手隐晦提及的“阴阳失衡、需引邪外出”的思路,不谋而合!只是那些圣手也苦无良法!

“你…你刚才说的那个老道士…长什么模样?现在何处?” 林老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实心中狂喜!赌对了!他脸上却更加“茫然”:“那…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老道士…破破烂烂的…背个药葫芦…在…在终南山脚下…讨水喝时…随口说的…后来…后来就不知道去哪了…”

林老爷眼中光芒闪烁,失望与希望交织。线索渺茫,但这瘸子郎中,似乎…真有点邪门的“见识”?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带他进去!看看小姐!”

陈实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真正的考验,开始了!他即将面对的,是能决定他生死的“怪疾”,也是他能否凭借《九阴真经》的奥义,在这方世界真正立足的第一道真正的门槛!

他拄着拐杖,在管家和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一瘸一拐地,踏入了那间弥漫着浓郁药味和绝望气息的闺房。

踏入那间弥漫着浓郁药味与绝望气息的闺房,光线略暗,陈实的心跳如擂鼓。空气中除了苦涩的药气,还夹杂着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寒意与燥热交织的气息,让他体内蛰伏的玉女寒气与蛤蟆毒劲都微微悸动了一下。

绣床之上,层层纱幔半掩,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蜷缩着。林老爷示意丫鬟将纱幔稍稍拉开。

陈实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是一凛!

林家小姐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原本应是花容月貌,此刻却形销骨立,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与不正常的潮红交替。她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身体不时轻微抽搐,牙关紧咬,发出痛苦压抑的呜咽。露在锦被外的手腕纤细得惊人,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异常清晰,仿佛随时会破裂。更诡异的是,她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额角却渗出细密的冷汗,而露出的指尖却冰凉刺骨!

**冷热交替,经脉郁结,气血逆行!** 林老爷的描述分毫不差!这绝非寻常病症!

“小姐…小姐又发冷了…快,暖炉!” 一个贴身丫鬟带着哭腔低呼,立刻有人将一个烧得通红的铜手炉小心塞进被子里。

然而,不过片刻,林家小姐又开始剧烈挣扎,发出含糊的呓语:“热…好热…火…烧起来了…” 她猛地掀开被子,甚至试图撕扯自己的衣襟。那贴身丫鬟又慌忙撤走暖炉,拿起一旁的湿毛巾擦拭她的额头和脖颈。

林老爷看着女儿受苦,双拳紧握,指节发白,眼中满是痛楚与无力。

“陈郎中?” 林老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急切和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目光如炬地盯在陈实身上。

陈实心中念头急转。他强行压下所有惊骇,脸上瞬间堆满了“乡下郎中”面对疑难杂症时那种不知所措的惶恐和笨拙。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挪近床边,动作僵硬得像是随时会摔倒。

“老…老爷…小的…小的能不能…给小姐…请个脉?” 他声音发颤,带着卑微的请示。这是最基本的诊断手段,也是他唯一能“名正言顺”接触患者、探查其体内状况的机会。

林老爷沉着脸,点了点头。旁边的丫鬟立刻搬来一个小杌子放在床边。

陈实艰难地坐下,将拐杖小心靠在床边(显得十分不便),伸出自己的右手。他的手粗糙、布满老茧,更重要的是,此刻他刻意让这只手微微颤抖,如同一个没见过世面、紧张过度的穷酸郎中。

“小…小姐,得罪了…” 他口中喃喃,仿佛在给自己壮胆,然后,那颤抖的、带着薄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搭在了林家小姐冰冷滑腻的手腕寸关尺上。

**就在指尖接触肌肤的刹那!**

陈实体内九阴真经总纲的心法瞬间运转到极致!他将所有意念沉入指尖,不是为了输出内力,而是将自身的感知力提升到极限!《九阴真经》总纲包罗万象,对阴阳、气血、经脉的阐述更是直达本源奥秘。此刻,他就像一个拥有精密探测仪器的现代医生,只不过他的“仪器”是融合了九阴奥义的敏锐感知!

一股混乱、狂暴、冰火交织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击着他的感知!

林家小姐的经脉内,简直是一片战场!一股阴寒彻骨、凝滞如冰的气息(与古墓玉女心经的寒气有些相似,但更为驳杂阴毒)盘踞在几条主要的阴脉之中,死死阻塞了气血运行;而另一股炽热如火、狂暴肆虐的气息(又不同于蛤蟆功的刚猛,带着一种邪异的灼烧感)则在阳脉中左冲右突,试图冲破寒气的封锁。两股气息在几处关键的经脉节点剧烈冲突、撕扯,导致气血如同被搅乱的泥潭,时而逆流,时而淤塞!她的脏腑,尤其是心脉附近,被这种混乱的气息不断冲击、侵蚀,生机正在快速流逝!

**这绝非简单的走火入魔!更像是被两种性质截然相反、且都极其霸道阴毒的内力或异种能量强行侵入了经脉,彼此争斗不休,生生将宿主拖垮!**

陈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症状的本质,与他体内玉女寒气、蛤蟆毒劲冲突的原理何其相似!只是林家小姐体内的这两股异力更为猛烈、更为“外源”,仿佛是被强行打入的,而且似乎带着某种…烙印般的邪异气息?而他自己体内的冲突,更多是功法本源气息的残余碰撞。

他脸上却不敢有丝毫异样,依旧是那副眉头紧锁、苦思冥想、额角甚至逼出几滴“紧张”汗珠的蹩脚郎中模样。他的手指依旧在“笨拙”地感受着脉象的跳动,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嘴里还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啧…”声,仿佛在努力解读这“复杂”的脉象。

“脉象…沉滞…又…又滑数…时快时慢…跳得…跳得没个章法…” 他断断续续、用词粗陋地描述着,听起来毫无专业素养,“这…这可不就是…身子里的火和水…打…打起来了嘛!堵得厉害!烧得慌!又冻得慌!”

他这番话,粗鄙依旧,却再次精准地戳中了林老爷心中最大的痛点!那些名医隐晦提及的“阴阳失衡、水火相煎”,被这瘸子郎中用最市井的语言说了出来!

林老爷眼中的失望稍减,急切追问:“那…依你看,该如何?”

陈实心中念头飞转。直接动用九阴真经总纲的调和之法?那是找死!他这点微末道行,别说调和,稍微引动一丝都可能被这两股狂暴的异力反噬得渣都不剩,更会立刻暴露身怀绝学!必须用“土办法”!

他脸上露出“豁出去”的表情,仿佛绞尽脑汁想起了什么:“老…老爷!小的…小的想起那老道士还说过…这种‘水火打架’堵在里头最伤人…得想法子…想法子让它们‘泄泄气’…或者…或者找个地方让它们‘吵吵’,别在小姐心窝子里闹腾…”

他故意说得颠三倒四,但核心意思就是“引邪外出”或“疏导宣泄”。

“泄气?如何泄?” 林老爷追问。

陈实“冥思苦想”,然后“灵光一现”般指着林家小姐的手足:“比如…比如手脚的指尖!老道士说…指尖通着好多…好多细小的‘气路’(意指井穴、荥穴等末梢穴位),像…像河沟的出口!用针…或者用点劲儿,在这些地方放点血…可能…可能能引出一部分‘火气’或者‘寒气’…让里面松快一点?”

他提出的是最原始、最粗暴的“刺络放血”法,常用于治疗高热或某些急症瘀堵。这方法对林家小姐体内深层的异力冲突效果微乎其微,甚至可能因刺激而加重混乱。但陈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个符合他“土郎中”身份、看起来有点道理(放血在民间确实常用)、且能暂时缓解一点最痛苦症状(比如因气血逆冲导致的剧痛或昏厥)的“偏方”!更重要的是,他能借机观察异力在末梢的反应,验证自己的判断!

“放血?” 林老爷眉头紧锁,显然觉得此法太过粗陋凶险。旁边的管家和丫鬟们也露出惊疑之色。

“老爷!” 陈实赶紧“惶恐”地补充,脸上带着赌徒般的狂热,“小的…小的不敢打包票!但…但老道士说,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放掉点‘恶血’,至少…至少能让人喘口气,不那么憋闷!小姐现在…现在看着就憋得慌啊!” 他指着小姐痛苦扭曲的脸。

林老爷看着女儿生不如死的模样,再看看陈实那“孤注一掷”的表情,又想起之前他精准接骨的“邪门”手法,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对女儿痛苦的担忧压倒了一切。

“好!就依你!但若是有半点差池…” 林老爷语气森然。

“小…小的明白!小的就挑…挑几个不紧要的地方…轻轻刺一下…放几滴血试试!” 陈实连忙保证,姿态卑微到尘埃里。

他颤巍巍地从怀里(实际是从破庙带来的小包裹里)摸出一个小布卷,里面是几根磨得还算尖细、但一看就非常廉价粗糙的缝衣针——这是他“江湖郎中”道具的一部分。他拿起一根针,又示意丫鬟取来烛火和一小碗烧酒(林府自然有上好的)。

他笨拙地将针在烛火上燎了燎,又在烧酒里沾了沾(消毒动作做得十足,符合一个“懂点卫生”的土郎中形象),然后,屏住呼吸,将九阴真经带来的细微感知力凝聚于指尖。

他选择了林家小姐双手的少商穴(拇指桡侧,指甲角旁)和双足的隐白穴(足大趾内侧,指甲角旁)。这四个穴位都是井穴,位于阴阳经交接之处,最易受邪气侵袭,也常用于放血泄热或开窍醒神。

陈实的手指看似笨拙地摸索着穴位(实则精准定位),然后,用针尖极其轻微、快速地刺了一下!

“嗯…” 昏迷中的林家小姐发出一声细微的痛哼。

陈实全神贯注地感知着。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靠近指尖的、属于阳脉末梢的那股炽热邪气,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猛地朝着被刺破的微小创口处窜动了一丝!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而且很快又被更强大的阴寒邪气压制回去,但这一丝波动,却让林家小姐紧锁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舒展了一丝,急促的呼吸似乎也缓和了一点点!

**有效!虽然杯水车薪,但方向是对的!放血刺激末梢穴位,确实能稍微引动一丝阳热邪气外泄!**

“快看!小姐…小姐好像松快了一点点?” 一直紧盯着女儿的林老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极其细微的变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旁边的管家和丫鬟们也仔细看去,虽然不明显,但小姐那极度痛苦紧绷的面容,似乎真的缓和了一丝丝!

“有…有效果!” 陈实脸上立刻露出“狂喜”和“难以置信”的侥幸表情,仿佛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老…老道士的法子…好像…好像真灵!”

他不敢再刺,连忙用干净的布巾(示意丫鬟提供)小心地擦拭掉那几滴颜色略显暗红的血珠。

“老爷!这只是…只是暂时引出了一点点‘火气’…让小姐稍微…稍微喘口气…” 陈实喘着粗气,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一半是装,一半是真耗神),“但…但堵在里头的‘寒气’和更多的‘火气’还在打架…这法子…治不了根…只能…只能缓一缓…”

林老爷此刻看陈实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和失望,而是燃起了强烈的希望!这瘸子郎中,或许医术粗陋,但他那“土办法”和他背后那个神秘“老道士”的思路,似乎真的能触及女儿怪疾的核心!

“只要能缓解小女的痛苦,无论什么法子,都值得一试!陈郎中,你…你还有何良策?” 林老爷的语气带上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和一丝…恳求。

陈实心中暗松一口气,第一步险棋走通了!他脸上露出“受宠若惊”和“绞尽脑汁”的混合表情,沉吟(装模作样)片刻,才迟疑道:

“老…老爷…小的…小的还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是听老道士说的…叫‘以音引气’…”

“以音引气?” 林老爷和管家都露出疑惑。

“就…就是…用声音!” 陈实比划着,尽量说得玄乎又接地气,“老道士说…声音也是‘气’…能钻到人身体里头…特别是…是那些调子悠悠扬扬、让人听着心里头舒坦、或者…或者让人跟着哼哼的那种调子(意指特定频率、节奏的音乐)…能…能帮着梳理身体里乱跑的‘气’…”

他这是在为后续可能的“音波功”或“移魂大法”类手段做铺垫!九阴真经下卷的“移魂大法”就涉及以声惑人、影响心神气血。虽然他现在功力低微用不了,但若林家小姐的病需要长期调养,这可以成为一个“合理”的长期介入手段。而且,音乐疗法在古代医案中亦有记载,不算太突兀。

“老道士说…最好是用…用木头做的琴,比如古琴或者筝…弹些…弹些山啊水啊、风啊雨啊的调子…让人听着心静…” 陈实继续胡诌,“小姐现在里头乱糟糟的…要是能常常听点这样的调子…或许…或许能让里头的‘气’也跟着安静点…不那么打架了?”

林老爷眼中光芒大盛!音律导引,这思路更是闻所未闻,却又隐隐契合“调和”之道!他府上正好就有一张祖传的、音色极佳的古琴!

“好!好!此法甚妙!我即刻命人每日为小女抚琴!” 林老爷连连点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还…还有…” 陈实见初步获得信任,开始抛出他真正需要的东西——一个相对安全的治疗方案和“聊胜于无”的药材,“小的…小的看小姐身子虚得厉害…里头的‘气’打架又耗精神…得…得补一补元气…固一固根本…不然…不然撑不住啊…”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老爷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小的…小的开个…开个最最平常的‘养元安神汤’的方子…都是些…不值钱的药材…像…像酸枣仁(安神)、茯神(宁心)、炙甘草(调和)、龙眼肉(补血)…再加一点点…一点点丹参(活血化瘀,暗示疏导)…熬得浓浓的…给小姐当水喝…至少…至少能让她睡安稳些…养养精神…”

这个方子四平八稳,毫无特色,是再普通不过的安神补虚方剂。对于林家小姐体内狂暴的异力冲突,它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顶多提供一点微弱的营养支持和精神安慰。但陈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它安全,符合他“蹩脚郎中”的水平,不会引起任何怀疑,而且——林府必然看不上这些普通药材,最终熬药、试药这些活计,极有可能落到他这个“献方者”头上!这就是他接触药材、甚至从中克扣一点用于自身修炼的机会!

果然,林老爷一听这方子如此普通,微微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这瘸子能接骨、能放血缓解痛苦,思路也独特,或许这“养元汤”在他手里另有门道?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他立刻吩咐管家:“按陈郎中的方子,速去准备!用最好的药材!” 他特意强调了“最好”,显然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管家领命而去。

林老爷再次看向陈实,眼神复杂,但已带上了明显的重视:“陈郎中,今日你缓解小女痛苦,功不可没。管家,取诊金来!”

管家很快捧来一个沉甸甸的青色布袋。林老爷示意他直接交给陈实。

陈实“诚惶诚恐”地接过,入手一沉!他悄悄捏了捏,里面至少有十几两散碎银子!比他之前所有收入加起来都多十倍不止!

“多…多谢老爷厚赏!” 陈实激动得声音都在抖,这次倒有几分真情实感。

“这只是开始。” 林老爷看着他,语气郑重,“小女的病,还需仰仗陈郎中。你暂时就住在府中偏院,方便随时诊治。需要什么药材、器具,尽管开口!若能治好小女…” 他没有说完,但眼中蕴含的承诺和分量,让陈实心跳再次加速。

“小…小的定当尽心竭力!” 陈实连忙躬身,姿态放得更低。

他被管家带到了偏院一间干净整洁的下人房。虽然简陋,但比破庙强了百倍!关上门,陈实背靠着门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第一步,成功了!暂时获得了林府的庇护和资源!**

他立刻拿出那袋银子,小心地数了数——足足十五两!还有一小锭约莫二两的银子!这对他而言是天文数字!

“十倍诊金…果然豪奢!” 陈实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出其中最大的一块碎银(约五两),找到带他来的管家。

“王…王管家,” 陈实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小的…小的想麻烦您件事儿…”

管家姓王,此刻对陈实的态度也客气了不少:“陈郎中请说。”

“小的…小的想托您…帮忙在镇上…采买点东西。” 陈实压低声音,“一来…是给小姐熬药需要些特别的…小物件,二来…小的这腿脚,也想寻摸点…强身健体的土方子…”

“哦?要买什么?” 王管家不动声色。

“劳烦您…帮忙买几样药材:**骨碎补半斤、田七粉二两、红花一两、上等桃仁一两…还有…一小截老山参须,年份不用太高,够用就行…**” 陈实报出的,正是对他自己腿伤和修炼易筋锻骨篇、大伏魔拳最有用的活血化瘀、强筋健骨的药材!品质要求也比他自己能买的好得多!他特意要了“山参须”,既显得需要补元气(符合他给小姐开的“养元汤”思路),又不会太昂贵扎眼。

“另外…” 陈实搓着手,露出市侩又不好意思的笑容,“小的…小的还想麻烦您,帮小的在…在镇上的武馆或者…或者走镖的爷们儿那里问问…有没有…那种最最基础的拳脚功夫图谱?就是…就是庄稼把式也行!小的这腿…唉,想着练练下盘,好走路稳当点…也能更好给小姐跑腿办事儿不是?价钱…价钱好商量,只要是真东西就行!”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之一!收购基础武学!林府的管家路子广,由他去打听,比自己这个瘸子瞎撞强百倍!而且用“强身健体、方便跑腿”做理由,合情合理,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基础拳脚功夫在江湖上流传甚广,并不值钱。

王管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对陈实这“务实”的想法倒有几分理解。一个瘸子郎中,想买点好药治自己的腿,再买点粗浅功夫练练下盘,再正常不过了。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王管家爽快答应,“药材我亲自去药铺挑好的。至于拳脚图谱…镇西头刘教头那里就有教庄稼汉打熬力气的‘五禽戏’和‘太祖长拳’的粗浅招式图,不值几个钱,我让人给你抄一份来便是。”

“多谢王管家!多谢王管家!” 陈实连连作揖,将那块五两的银子塞到王管家手里,“一点…一点心意,您打点用…”

王管家掂量了一下银子,脸上笑容更真诚了些:“陈郎中客气了。你安心住下,东西很快给你送来。”

看着王管家离开,陈实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脸上终于露出了压抑不住的狂喜!

**安全了!至少暂时!**

**资源有了!上好的药材即将到手!**

**基础武学的路子也打通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感受着右腿骨痂生长带来的麻痒感,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林小姐的‘离魂症’…那两股异种气息…” 陈实低声自语,眼神锐利,“九阴总纲…调和阴阳…这或许是我领悟更高深运用的契机!也是我最大的护身符!”

他盘膝坐好,收敛心神,开始默默运转九阴疗伤篇的心法,滋养伤腿,同时,大伏魔拳刚猛而精微的拳意,也在他脑海中一遍遍推演。有了资源,有了时间,有了相对安全的环境,他必须争分夺秒!

清风镇的挣扎远未结束,但命运的齿轮,已经因他这只“瘸腿的蝴蝶”而悄然转动。林府的深宅,既是庇护所,也是新的角斗场。而收购基础武学的第一步,即将为他铺开通往真正武道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