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内务府放榜那日,我攥着汗湿的银票挤到最前——“陈五娘”三个字赫然在列。
为了这个伺候皇长子刘昭的名额,我掏空了原身攒了八年的体己,连鎏银簪子都塞给了管事的李太监。
刘昭殿下是宫里的独一份。
生母早逝后,陛下竟不许任何妃嫔插手抚养,亲自带着他习字骑射。
后宫都明白:谁能近刘昭的身,谁就能在陛下跟前排上号。
我搬进重华宫偏院的第一天,各宫的赏赐就堆满了门槛。
张贵妃送来云锦,李昭容递了金镯,连膳房的婆子都悄悄塞给我一包蜜饯。
我跪在刘昭榻边替他掖被角时,手都是抖的——
这满宫的“好意”,哪一份将来不会变成勒死我的白绫?
虽心有不安,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尽心尽力地照顾刘昭,不仅给他做了布丁、果冻,还寓教于乐,教他知识。
“殿下看,咱们大周原本像这片完整的枫叶——”
我将捧着的枫叶糖人咬掉一角,
“北戎这样咬一口,南蛮再来一口,是不是,就只剩下了大公鸡了?”
看到心心念念的糖人被吃,刘昭哇哇大哭。
这时,门外传来其他宫女太监的高声唱报。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黄衣摆掠过眼前,药香淡淡,刘铮已立在我面前。
鬼使神差地,我直直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生得一副好容貌。
剑眉如墨,凤目含威,玉面凝霜,龙章凤姿间透着一丝倦郁。
但我紧紧皱起眉头,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又闷又疼。
这种感觉太复杂了,既像是爱,又像是恨,两种情绪纠缠在一起,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莫名其妙愣在原地,连跪拜行礼都忘了。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眼睛一瞪,拂尘一扫,尖着嗓子喝道:
“妄议朝政,藐视龙颜。”
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阴沉得吓人,浑浊的眼珠里闪着恶毒的光。
他的声音像钝刀刮在骨头上,刺得我耳膜生疼。
“来人,把这贱奴杖刑三十,赶出宫去。”
一次次竹板落下,我紧紧咬着牙,终于疼得晕厥过去。
昏迷中,隐约听见有人在我耳边低语。
“都是可怜人,你也别怨我。”
“我也是听命办事,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