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姜拂拿了莲子,转回了爱莲池。

皇帝和贵妃已经回去了,她进去之后没了顾忌,逮着最好看的荷花摘。回去后熬好莲子羹,连带着花一起送进了刘昭仪的屋子。

刘昭仪用瓷勺搅拌着莲子羹,瞥了眼姜拂被青色汁水染成难看颜色的指甲,心里的气消了几分,“算是个会伺候人的,姜采女乖乖做个宫女该多好。”

姜拂低着头,献上盛开的荷花,“伺候娘娘是婢妾的福气。”

荷花开的正好,粉色的花瓣散发出阵阵清香,刘昭仪弯起嘴角,“不错,来人,把花摆起来。”

“是。”

刘昭仪喝了口莲子羹,突然想到下午侍女的禀告,她说:“你在爱莲池遇见皇上了?”

下午她让侍女去打听爱莲池的事,侍女说不清楚,她就猜到皇上是不是在里面。

如今天下不算太平,后宫之中眼睛耳朵都太多了,总有些小人想着对皇帝不利,是以皇帝的行踪无人敢问,和皇帝有关的事也没人敢传。

“遇见了贵妃和皇上。”

刘昭仪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脸色不算好看,“皇上陪贵妃逛院子?挺好。”

姜拂知道她肯定不太好。

知道她不好,姜拂就好了。

刘昭仪目光沉沉,随后将勺子重重一丢,瓷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姜拂看了眼刘昭仪的神色,主动说道:“娘娘误会了,婢妾听皇上说他最近睡得不太安稳,这才来爱莲池散散心。贵妃她,应是偶然碰到了。”

刘昭仪的脸色好了一点,尔后又说:“皇上睡得不太安稳?是夏季炎热的原因吗?”

“估计是的。”

侍女已经将荷花放进一个素白的瓷瓶内,摆好放在刘昭仪的面前。

她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你去换个好看的瓷瓶,把这花送给陛下。”

“是。”

皇上看见这花,怎么着也得夸她一句“爱妃有心了”吧。

然后,他会想起自己有多久没见她了。

姜拂好心提醒了句:“昭仪娘娘,贵妃现在估计在千秋殿呢,您这样贵妃会不高兴的。”

刘昭仪柳眉一竖,“本宫又没跟她争,只是送甁花而已。”

说起这个,她心中便有气。

她每天舔着脸去贵妃面前伺候,就是想让贵妃提携她一二。

结果贵妃好大一张脸,霸着皇帝真的不给她人半点机会,还让她从宽敞富丽的安庆宫搬到这狭小偏远的听夏轩。

既如此,她何必再做小伏低,光给自己找不痛快?

“娘娘说的是。”

刘昭仪没好气的瞪姜拂一眼,“还不快滚?”

“婢妾告退。”

姜拂退出听夏轩的主屋,回到自己的小屋子,她笑得幸灾乐祸。

“看来要有一场好戏看了。”

她笑得开心,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做的混账事。而另一边的长虹阁,和臣下商量完明天要和陆衡讨论的城池分配细节后,谢之忱找来徐轶。

今天早上,知道他收了个侍妾后,他的使臣对他露出了深深的鄙夷,一副“我们是来逍遥快活的吗”的质问表情。

对此,他颇有些自责。

而陆衡那边说了一句,“我们齐国的女子确实不错”。

呵呵,是讽刺吧。

谢之忱问他人找得怎么样了。

徐轶道:“长虹阁的人可以排除,那女官说了,这里的宫女除了昨晚的芸娘,其他全是处子。”

谢之忱冷笑:“看来她准备得不错,这是铁了心要栽在孤头上啊。”

徐轶很生气,“殿下,他们太无礼了。日后这个女子若说有身孕什么的,硬按在您身上怎么办?”

他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殿下很显然走神了。

“殿下?”

谢之忱在想处子的事情,他根本不记得,那女子是否有落红。

唯一记得的是,她一直哭着喊疼,谢之忱不是个贴心的正人君子,他那时正爽快,想着过完这道再看看是不是伤到了她。

然后,他很快把她受伤的事忘了。

谢之忱按了按眉心。

人不在长虹阁,寻找的范围必定要扩大至整个齐国后宫。

后宫的人可就广了,宫女、姑姑、女官,他只求对方是个独身的女子……

应该是多虑了,对方也不至于是个有夫之妇吧。

徐轶一直等着他发令,等了半天只等到殿下摆手叫他退下。

“属下先告退了。殿下放心,属下绝对不会让那个女人再靠近您一下。”

徐轶刚说完,出门就撞上了芸娘。

芸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的冰酥冒着冷气,她满脸温柔笑意,在门口道:“殿下,天气炎热,吃点冰酥吧。”

他正要拦人,却听见殿下说道:“进来。”

徐轶:“?”

芸娘微笑着进去了。

徐轶本来要去办事,现在不得不提着剑站在门口守着。

谢之忱坐在案桌前,看着女子柔顺地行礼,然后莲步轻移跪坐在他的身边。

芸娘从托盘中拿出碟子,“请殿下品尝。”

“你有心了。”

“妾已经是殿下的人了,这些是妾该做的。”

说完,她满含情意的看了谢之忱一眼。

芸娘长得不算差劲,当了太子侍妾后待遇上来了,胭脂水粉、新衣钗环全往身上堆,五分的美貌竟也被她改成七分。

谢之忱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他叫她过来,是因为想通了一些事。

昨夜,他几乎是在女子离开的一刹那就叫人去寻,而芸娘这么凑巧符合上了条件,只说明一切是有备而来。

她知道那名女子和他的事,或者说是芸娘和那名女子是串通好的,所以才不让他看清她的面容。

真正和他在一起的女子不想要他的名分,换了芸娘来替。

可是,她不要名分,她图什么呢?

芸娘许给她的东西,难道比他能给的还要重要?

谢之忱想着想着到了死胡同,他又转念道:这样是不是可以排除她们是陆衡派来的?

因为如果是陆衡,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烦地换来换去。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完美到足以令他倾心的女子来迷惑他。

是以,这一切都是芸娘和那名女子合伙酝酿的事故。

当然,验身的女官也并不无辜。

谢之忱凤眸中溢出些许兴奋,看向芸娘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是了,她一定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芸娘俏脸一红,羞涩地唤道:“殿下~”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芸娘脸色一僵,答道:“妾唤作芸娘。”

谢之忱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对她说话 :“好,芸娘,孤想起昨夜你我二人之事,实在是令人心动。只是明日孤有要事,今晚不行,明晚孤再陪你好不好?”

芸娘听完,整个人兴奋地差点站起来,她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心想她终于要得到他了。

她终于可以凭借自己得到太子的青睐了。

姜拂,这个名字很快就要从他们之间剔除,她芸娘……

“只是。”

芸娘仍旧微笑着,“只是什么?”

谢之忱压低了声音说:“那天晚上,你说的话实在太过大胆,孤很喜欢。明晚,孤希望你也能像昨夜一样,哄孤开心。”

一开始芸娘还沉浸在暧昧的氛围中,等她意识到谢之忱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后,她脸上的红晕消退的一干二净,“殿下?”

“孤是真的喜欢。你要是好好做,孤给你抬位份,你觉得良娣这个位份够不够?”

芸娘眼睛都直了。

良娣?这可是仅次于太子妃的位份啊!将来谢之忱顺利登基,她高低能当个贵妃!

贵妃,和她侍奉的主子一样,是能在整个后宫横行的存在。

她若是能做到,这辈子算是值了。

芸娘一时之间无措起来,她十分想要良娣的位份,又对谢之忱的要求很是心虚。

姜拂这个贱人,说了什么话迷住了殿下?她背着她使得什么招数?

谢之忱说完,满意地拍了下手,“芸娘,回去歇息吧,明日孤派人来接你。”

芸娘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徐轶,进来。”

“殿下有何吩咐。”

“明天派个人看着她,看看她都去见谁了。”

“是。”

安排好这一切,谢之忱慵懒地瘫在椅子上,他脸上重新露出胜券在握的自信,可很快,他的自信又被迷茫所替代。

如果对方不愿意跟他走,他要强行把人带走吗?

带她回去给个什么位份?

太子妃是必定不行的……

谢之忱烦躁地阖上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