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站在蓝鸟便利店后门那道狭窄、透出昏黄光线的缝隙前,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掌心死死攥着那个冰冷的金属方块,汗水浸湿的表面几乎要滑脱出去,又被更深的恐惧重新锁紧。门缝里渗出的光仿佛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那一声带着强烈电流噪音的“扫描确认!活体废物一号接收完毕!”,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钎,反复捅穿他残存的自尊。
“废物一号”……
“彻底格式化”……
“当‘生物零件’拆了吧”……
屈辱、恐惧、还有一股被逼到悬崖尽头反而烧穿一切的疯狂,在他血管里混合成剧毒的燃料。他猛地抬手,不是敲门,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枚沉甸甸的金属方块狠狠砸向门缝里那道一闪而过的炽亮红光!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不是砸在门板上,更像是砸中了某种柔韧而坚硬的复合材料外壳!那扇包裹着废弃蓝色铁皮、喷满杂乱涂鸦的后门,竟如同活物般向内猛地一凹!覆盖其上的厚厚灰尘和干涸喷漆碎屑簌簌落下。
门内瞬间死寂。
连那恼人的电流底噪都消失了。
下一秒。
“吱——嘎——!”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那扇门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猛地拽开!陈明猝不及防,被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机油和臭氧混合气味的强风劈面撞中!踉跄着向前扑去!
迎接他的,并非预想中警察黑洞洞的枪口,也不是马思哲那神经质的猫瞳笑容。
而是一片……混乱到极致的“巢穴”。
空间逼仄,几乎被各种超出认知的设备和废弃物塞爆。天花板低矮,裸露的粗大线缆如同无数纠缠的黑色巨蟒,从天花板的破洞和墙壁裂缝里垂挂下来,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墙壁本身早已被覆盖,层层叠叠贴满了电路板、散热鳍片、拆解到一半的服务器骨架、甚至还有几块布满烧蚀痕迹的汽车引擎盖残骸,构成一幅冰冷而狂野的机械壁画。巨大的服务器机柜如同沉默的墓碑,堆叠在角落,发出低沉的、永不停歇的散热风扇嗡鸣。地面上几乎没有下脚之地,被各种工具、废弃零件、线缆和印着快餐店Logo的空纸盒淹没。唯一的光源,是几块悬挂在机柜上方、闪烁着不同颜色数据和波形的巨大曲面屏,将整个空间染上一层变幻不定的、非现实的冷光。
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心,一个身影猛地转过身来。
是马思哲。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混合着惊愕和一丝被打断专注的暴躁。他那双猫一样的瞳孔在屏幕冷光下收缩成两条危险的细缝,死死盯着踉跄扑入的陈明。他正站在一个类似手术台、堆满各种精密仪器和探针臂的操作台前,手里还捏着一根闪烁着幽幽蓝光的探针。操作台上方,悬浮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细小光点构成的立体人脑神经网络模型,模型额角位置,正有一小块区域剧烈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并不断扩散着代表“错误”和“崩溃”的黑色波纹——正是刚才陈明被激光聚焦的位置!
“操!”马思哲低吼一声,声音里满是被人强行打断精密手术般的恼怒,“谁他妈让你砸门的?!老子的‘脑波校准仪’差点给你这坨废铁脑仁的神经短路冲击波干烧了!”他猛地将手中那根探针粗暴地插回操作台的一个插槽里,动作带着泄愤般的力道。
“废物?零件?”陈明稳住身形,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像砂纸在摩擦,“你他妈再说一遍?!”他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掌心还残留着金属盒冰冷的触感,和额角那被激光灼刺的、耻辱的疼痛。
“哈!”马思哲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猫瞳里的暴躁瞬间被一种更深的、近乎残酷的审视取代。他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像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身体微微前倾,视线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再次刮过陈明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最终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哟?石头渣…硬起来了?被踩到尾巴的野狗,总算知道呲牙了?”他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行,有点意思。废物一号暂时升级为……预备役零件。”
他不再看陈明,而是朝着阴影里一个极其庞大的、如同某种史前巨兽骨架的服务器堆方向,用一种极其随意又带着命令的口吻喊道:“喂!罗保!出来认认你的‘杰作’!接收端测试完成,差点把主机房点着了,算你丫头上!”
随着马思哲的话音,那片阴影里传来一阵沉重而富有节奏的金属摩擦声。
一个身影缓缓站起,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非人的流畅与重量感。
他极其高大,骨架宽阔,站在那里几乎顶到低矮的天花板上垂下的线缆。一件沾满机油污渍、领口磨损得发毛的深灰色工装背心紧绷地裹着他岩石般虬结的上身肌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臂——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躯!从肩部开始,完全被一条闪烁着冷冽金属光泽、结构复杂精密到令人窒息的机械臂所取代!
这条手臂的“皮肤”并非平滑的金属外壳,而是由无数细密的、如同活体肌肉纤维般层叠交错的黑色合金鳞片覆盖,在屏幕冷光下流动着幽暗的光泽。复杂的液压管线如同强劲的蓝色血管,在鳞片缝隙间若隐若现。关节处是异常粗壮的球形轴承结构,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内部精密齿轮咬合和液压流体的低沉嗡鸣,带着一种纯粹力量的美感。他的右手,或者说那只“爪”,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灵巧的姿态,捏着一把纤细的、尖端闪烁着高温红光的精密焊枪,如同捏着一根牙签。
罗保的脸棱角分明如同刀劈斧凿,皮肤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下巴和脸颊上覆盖着浓密、未经打理的胡茬,如同野蛮生长的黑色苔藓。他的一双眼睛深陷在眉骨之下,瞳孔是近乎透明的浅灰色,眼神沉静得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纯粹专注于手中工作的绝对理性光芒。当他的视线投向陈明时,那目光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审视一个即将被拆解、分析、优化的机械部件。
“接收端结构完好。”罗保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共振般的嗡鸣,语调平直得像在念仪器说明书。他的目光扫过陈明紧握的拳头,又移向他额角那处细微的、被激光灼过的皮肤。“生物体应激反应超出设计阈值12.7%,但未造成物理性损伤。‘钥匙’植入成功。”他抬起那只恐怖的机械右臂,食指(一根同样覆盖着黑色合金鳞片、前端是精密探针结构的手指)极其精准地指向陈明,“他,能用。”最后三个字,带着一种工程师确认零件合格般的绝对肯定。
陈明被这非人的目光看得脊背发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能感觉到自己掌心那个金属方块,仿佛在罗保话音落下的瞬间,与额角那处灼痛的皮肤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微弱共鸣。
“能用就行!”马思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在驱赶一只苍蝇,脸上重新挂起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带着神经质热度的笑容。他猛地一拍旁边一个堆满空可乐罐和零食袋的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一个半埋在零件堆里的显示器画面都晃了一下。“喂!方文!别他妈装死了!起来干活!目标资料!实时监控!分析报告!三秒之内给我糊到主屏上!我们的‘活体零件’需要点…开胃小菜!”
桌子另一端的阴影里,一个蜷缩在巨大、破旧、填充物都爆出来的人体工学椅里的身影,极其不情愿地蠕动了一下。椅背高耸,几乎将整个人都包裹进去。
一只苍白、瘦削、能看到淡青色血管的手,慢吞吞地从椅背边缘伸了出来,摸索着抓住了桌上一罐开了口的能量饮料。几根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短,但指关节处有着明显的薄茧。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梦游般的迟钝,将饮料罐凑到嘴边,猛灌了一大口,发出清晰的吞咽声。
然后,椅子才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呻吟,缓缓地转了过来。
方文看起来非常年轻,甚至可能还未成年。一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仿佛从未见过阳光,只有眼睑下方带着浓重的、近乎发黑的青晕,昭示着长期透支的睡眠。他的头发是那种缺乏营养的枯黄,乱糟糟地堆在头顶,像一团被遗弃的鸟窝。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镜片如同啤酒瓶底般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极其大,但瞳孔却异常涣散,焦点似乎永远无法真正落在眼前的人和物上,而是穿透了现实,沉浸在某个只有他自己能理解的、由无尽数据和代码构成的浩瀚维度之中。
他穿着一件极其宽大、洗得发白的旧T恤,上面印着某个早已过时的开源软件Logo,领口松松垮垮,露出同样苍白的锁骨。整个人缩在宽大的椅子里,像一只长期穴居、营养不良的苍白鼹鼠。
“目标……‘新黎明’……”方文的声音响起,极其微弱,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长期缺乏交流的滞涩感,仿佛声带都生了锈。他说话时视线依旧没有聚焦,空洞地望着陈明和马思哲之间的空气,或者说,望着他们背后服务器屏幕上流淌的数据瀑布。“……极右翼……本土恐怖主义孵化器……今晚十点……‘自由之翼’仓储区……内部集会……同步网络直播……”
随着他梦呓般的声音,马思哲身后那块最大的曲面主屏幕骤然亮起!复杂的监控画面、数据流、建筑结构图、人员面部识别信息如同爆炸般瞬间铺满了整个屏幕!
画面被精准切割成数个区域:左上角,是卫星俯瞰图,清晰地标注着“自由之翼仓储区”在城郊结合部的孤立位置,周围是大片荒地;右上角,是几个不同角度的实时监控画面拼接——透过高倍镜头,能看到仓储区锈迹斑斑的铁皮大门紧闭,门口有两个穿着廉价迷彩服、挎着霰弹枪、神情警惕的壮汉在巡逻。大门上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伪装成通风口的摄像头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画面下方,是如同瀑布般疯狂刷新的数据流:IP地址追踪、加密通讯片段截取、参与人员名单(附带模糊的证件照片和简略背景)、武器型号分析、甚至还有现场探测到的几个大功率信号发射器的频谱图!一条猩红色的警告框格外刺眼:“检测到直播服务器启动预热!预计接入端口:暗网节点‘深红回响’!”
更令人心悸的是屏幕中央,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3D建模,正是“自由之翼”仓储区的内部结构!钢筋骨架清晰可见,如同被剥去皮肤的巨兽内脏。建模中,密密麻麻代表人员的红色光点正在主仓库区域聚集。一个刺眼的、不断闪烁的黄色光标被精准地标注在仓库二层一个悬空的狭窄控制室里——正是直播信号的中继枢纽!建模旁边,一个小的信息框实时显示着那个控制室的结构强度分析、可能的守卫力量配置(标注:1-2人,轻武器)以及最关键的——一条用绿色虚线高亮标出的、极其隐蔽的潜入路径:从仓库后方一个废弃的通风管道进入,避开地面巡逻,直接通往控制室下方!
整个信息图谱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死亡之网,将那个隐藏在城市边缘阴影里的毒瘤清晰地解剖在陈明眼前。其信息密度之大、细节之精确、分析之冷酷,远超任何官方情报机构的简报。陈明看得头皮发麻,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在数字的视野下,现实世界所谓的“秘密”是多么脆弱可笑。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个蜷缩在椅子里的苍白少年——方文。此刻,方文空洞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上的海量信息,嘴角极其轻微地、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嘲笑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猎物”。
“看清楚了?‘新黎明’,”马思哲的声音打破了数据流的压迫感,他踱步到主屏幕前,用手指随意地敲了敲画面中央那个聚集着红色光点的仓库建模,猫瞳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轻蔑与兴奋的毒火,“一帮靠嗑廉价致幻剂和种族主义春药才能硬起来的可怜虫。天天在网上鬼叫要‘净化’,要‘复兴’,要搞他妈的‘大清洗’。”他猛地张开双臂,动作夸张得像个蹩脚的舞台剧演员,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今晚!就在他们最高潮、最亢奋、对着镜头狂喷他们那套狗屎‘真理’的时候……”他猛地转身,手指如同毒蛇的信子,精准地点向陈明,脸上笑容瞬间变得无比恶毒,“……我们把希特勒老爷子的原声大碟,给他们现场循环播放!用他们自己的直播频道!让全世界看看,他们崇拜的‘新神’,到底长着谁的屁股脸!”
希特勒?直播替换?!
陈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这已经不是疯狂,是彻头彻尾的、足以引爆整个舆论核弹的自杀行为!一旦被发现,追踪溯源……他脚踝上那个冰冷的电子镣铐仿佛瞬间收紧,勒进了骨头里!拘留所冰冷的铁栅栏、狱警的咆哮、赵麻子那令人作呕的狞笑……所有他拼命想要逃离的噩梦景象,如同潮水般汹涌扑来!
“你疯了?!”陈明的声音嘶哑干裂,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这会被发现的!他们会像碾死臭虫一样碾死我们!警察!国安!他们会……”
“发现?”马思哲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夸张地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哈哈哈……发现?靠谁?靠那帮连自己内网都被我们当后花园逛的废物点心?还是靠这些‘新黎明’的猪猡?”他猛地止住笑,猫瞳里的光芒锐利如刀,死死钉住陈明,“废物一号,听着,真正的‘发现’,只存在于‘他们’让你看到的时候!恐惧,是他们套在你脖子上最牢的项圈!”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混杂着机油、汗味和电子元件发热的奇异气息喷在陈明脸上,“想想看,当那群披着人皮的蛆虫,正对着镜头高潮迭起地喷粪,宣扬他们那套狗屁不通的‘纯净血统论’时,屏幕突然一闪!伟大的元首阁下,正用他那标志性的歇斯底里,向他们致以最‘亲切’的问候!想想他们脸上那副吃了屎的表情!想想他们信仰崩塌的瞬间!想想他们精心搭建的狗屁神坛,被我们用一泡最响亮的数字臭屁轰然炸塌!”他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强烈的蛊惑和煽动,精准地撩拨着陈明灵魂深处那团被压抑到极致的、混杂着屈辱、怨恨与毁灭欲的火焰。“这难道不比你在街上扫一辈子垃圾,等着被那破脚环磨断腿骨……爽一万倍?!”
陈明呼吸急促,太阳穴突突直跳。马思哲描绘的画面带着一种邪恶的、毁灭性的快感,如同地狱的硫磺火,灼烧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他下意识地看向罗保。那个沉默的机械臂巨人只是专注地调整着手中一个布满接口的黑色金属盒子(陈明认出,那形状和他砸门的金属方块极其相似),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黑客袭击,而只是一次例行的设备调试。他又看向方文。那个苍白少年依旧缩在椅子里,空洞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无限远的数据宇宙中,对眼前的疯狂计划毫无反应,只有放在键盘上的手指,正以一种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速度,在布满油光的键帽上无声地、高频地敲击着,如同在弹奏一首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冰冷的死亡序曲。
整个“巢穴”里,只有服务器风扇低沉的嗡鸣、方文密集如雨的键盘敲击声、以及马思哲那如同毒蛇吐信般充满蛊惑力的低语在回荡。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混杂着金属、臭氧、汗水和一种无形的、高压电流般的危险张力。陈明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离心机,理智被疯狂撕扯,恐惧被一种更深的、来自地狱的诱惑炙烤着。
“任务分配!”马思哲的声音陡然拔高,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瞬间将所有人拉入战斗状态。
他猛地指向罗保:“‘磐石’!硬件层!我需要那个控制室里的直播中继器,在信号切换前零点五秒彻底哑火!物理层面!不留痕迹!潜入路线方文给你标出来了,通风管道入口的电子锁是垃圾,你三秒搞定!里面的守卫……让他们睡个好觉!用你的‘晚安吻’!”他做了个注射的手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冷酷。
罗保沉默地点点头,那只巨大的机械右臂发出轻微而有力的液压嗡鸣,五根覆盖着合金鳞片的手指猛地收拢、张开,发出金属摩擦的铿锵声,如同猛兽亮出了利爪。他弯腰,从脚边一个打开的沉重金属工具箱里,极其精准地取出了几样东西: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黑色信号屏蔽器;两根细如发丝、末端带着微型针头的银色探针;还有一个火柴盒大小、布满吸盘的金属方块。动作简洁、高效,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精准暴力美学。
“方文!”马思哲的视线转向那个蜷缩在椅子里的人影,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同步的默契感,“‘幽灵’!数据层!目标:暗网节点‘深红回响’!给我撕开它的防火墙,找到直播流的主入口!希特勒的‘精选集’我已经打包扔你‘抽屉’里了!信号切换窗口只有0.8秒!我要无缝衔接!完美覆盖!让那群蛆虫的服务器以为是他们自己吐出来的金子!直播开始后,我要他们的后台控制台彻底瘫痪!把他们的管理员账号密码,给我用彩虹屁刷满他们的主屏幕!”
方文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头都没抬一下。但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指,瞬间提速!
密集的敲击声连成一片尖锐的蜂鸣!
他面前那块巨大的曲面屏上,原本平稳流淌的数据瀑布骤然狂暴!
无数行闪烁着危险红光的代码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冲刷着屏幕!一个代表“深红回响”节点的巨大黑色棱锥体建模在屏幕中央浮现,棱锥体表面覆盖着层层叠叠、闪烁着不同光芒的复杂符文,如同坚固的堡垒。
此刻,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数据虫”正从屏幕边缘疯狂涌入,如同饥饿的食人鱼群,悍不畏死地扑向那黑色棱锥,撕咬着、啃噬着表面的符文防护
!棱锥体内部,代表核心数据库的红色光团剧烈地明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屏幕上跳出一行新的、代表防火墙某一层被攻破的系统提示!
方文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镜片后的瞳孔深处,倒映着疯狂滚动的代码洪流,燃烧着一种非人的、纯粹属于数字世界的冰冷火焰。
最后,马思哲的视线,如同探照灯般,猛地锁定在陈明身上。
那猫瞳里闪烁着一种猎人看着踩中陷阱的猎物般的兴奋光芒。
“‘尘埃’!”
他吐出这个代号,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命名的仪式感,
“你的舞台在‘现实’!最重要的舞台!”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恶劣的弧度,
“蓝鸟便利店,向东,第七颗歪脖子梧桐树下路灯,第四块方形地砖缝隙……还记得吧?
你的‘小脚趾环’最可爱的信号盲区泡泡中心!”
陈明的心脏骤然一沉!那个地方!那个被非人机械臂投下恐怖“馈赠”的地方!那棵扭曲的梧桐!那盏接触不良的老路灯!那第四块地砖的缝隙!
“你的任务很简单,”
马思哲的声音如同冰珠砸在地上,
“在罗保动手前三十秒,准时抵达那个坐标点!
站在那里!
像个真正热爱城市清洁工作的模范犯人一样,给我——站好!
别动!
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信号屏蔽器!”
他猛地指向陈明脚踝的方向,笑容变得无比狰狞,
“你脚上那坨官方废铁,它那个半径五百米的‘可爱泡泡’,信号边缘最不稳定!
尤其是当它的接收器(就是你本人)恰好站在它设计上最不想让你站的位置时!
你每一次心跳加速,每一次肾上腺素飙升,对它那可怜的滤波算法来说,都是一场微型海啸!
我需要你,在那个精确的时间点,在那个精确的坐标,用你那颗快要爆炸的心脏,给我制造一个足够大的、持续十秒的‘信号噪声风暴’!
为我们亲爱的‘磐石’争取最后那零点五秒的物理操作窗口!
明白了吗?‘尘埃’!用你这条命,去当一块绊倒大象的石头!”
信号噪声?人肉干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