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冷的合金通道吞噬了最后一丝荒原的光线。

绝对的黑暗降临。

林默悬浮在蓝色牵引光束中。

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被无形的力量温柔却不容抗拒地裹挟着。

向着通道深处飘去。

失重感很轻微。

但内心的失重感却无比强烈。

他感觉自己正被送入巨兽的食道。

前方是彻底的未知。

通道内壁光滑如镜。

没有任何可见的光源。

只有包裹他的蓝色光柱自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勉强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

光柱之外。

是浓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吸收灵魂的黑暗。

死寂。

只有他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搏动的声音。

咚咚…咚咚…

在这绝对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也格外孤独。

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通道入口早已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中。

流放之地。

连同他过去十八年的人生。

都被彻底关在了门外。

前方。

只有黑暗。

和那个自称“鸿蒙”的声音。

“环境适配启动。”

鸿蒙的声音直接在意识中响起。

平稳依旧。

像黑暗中的唯一坐标。

“检测到指挥官生理指标轻微波动。”

“应激反应处于预期阈值内。”

“即将进入主接引区。”

“请做好感官适应准备。”

感官适应?

林默的心微微一紧。

没等他细想。

前方无尽的黑暗尽头。

一点微弱的白光骤然亮起。

如同宇宙诞生时的第一缕光。

迅速扩大。

化作一片柔和、稳定、仿佛没有边际的纯白色光芒。

瞬间充满了整个视野。

蓝色牵引光束带着他。

轻盈地飘入了这片纯白的光之领域。

失重感消失了。

双脚重新感受到坚实的支撑。

光柱也悄然消散。

林默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呼吸。

瞳孔因极致的震撼而放大。

这里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冰冷机械舱室。

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超乎想象的巨大空间!

穹顶高远得如同星空本身。

散发出柔和稳定的白光。

照亮下方。

脚下是温润如玉、浑然一体的乳白色“地面”。

并非金属。

触感温润细腻。

带着奇异的生命感。

但这并非最震撼的。

空间的中心。

矗立着一棵…树?

一棵巨大到无法想象、完全由某种流动着幽蓝光华的“青铜”构成的巨树!

它的主干粗壮如山岳。

表面覆盖着繁复精密到令人目眩神迷的几何纹路和能量回路。

幽蓝的光华如同血液。

在那些回路中无声地奔涌流淌。

主干向上。

分出无数枝桠。

同样覆盖着流动的光纹。

向着四面八方、向着那高远的穹顶无限延伸。

每一根枝桠的末端。

都连接着一团或大或小、静静悬浮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复杂几何结构。

有的像缓缓旋转的多面体星辰。

有的如同层层叠叠嵌套的圆环。

有的则像某种精密仪器的全息投影核心。

无数细密的、同样流淌着幽蓝光华的“根系”。

从这棵青铜巨树的基座下方蔓延而出。

深深地扎入脚下温润的“地面”深处。

仿佛在汲取着整个星舰的能量。

整个空间安静得没有一丝杂音。

只有那无声奔涌的能量光流。

和巨树散发出的、古老、浩瀚、仿佛承载着整个宇宙秘密的磅礴气息。

这气息并不冰冷。

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力?

一种超越了钢铁与机械的、属于造物层面的宏伟与和谐。

林默站在树下。

渺小得如同面对神迹的蝼蚁。

思维彻底停滞。

只剩下本能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震撼。

“欢迎抵达‘盘古’核心接引区——‘建木之庭’。”

鸿蒙的声音适时响起。

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庄重?

“您所见的,是星舰‘盘古’的中枢能量脉络与信息处理具象化投影。”

“其形态模拟自上古星图记载的‘建木’。”

“您脚下的基质,为活性星髓合金。”

“与建木脉络共生。”

“构成星舰的基础生命循环与能量网络。”

“您现在感觉如何?指挥官。”

感觉?

林默张了张嘴。

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用力地、近乎贪婪地呼吸着。

这里的空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感。

吸入肺腑。

仿佛连灵魂都被洗涤了一遍。

之前的疲惫、紧张、恐惧。

在这浩瀚、古老、充满生命力的气息冲刷下。

奇迹般地平息了许多。

他抬起头。

仰望着那遮蔽了“天空”的青铜枝桠和悬浮的光构体。

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宇宙的心脏边缘。

“它…是活的?”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盘古’是文明意志的载体与延续。”

鸿蒙回答。

“其存在形态超越了您当前认知中的‘生命’定义。”

“更准确地说,它是‘活的文明方舟’。”

“其核心指令,是保存火种,等待归途。”

“而您的到来,指挥官。”

“标志着归途的开始。”

归途…

火种…

这些词再次触动了林默心中最深的疑问。

他强迫自己从那令人窒息的宏伟景象中收回目光。

转向内心。

“鸿蒙。”

他的声音稳定了一些。

“告诉我。”

“关于‘盘古’。”

“关于昆仑之墟。”

“关于…我父亲。”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信息解封程序启动。”

鸿蒙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种肃穆的仪式感。

“基于您已激活的‘昆仑’级权限。”

“及当前所处安全环境。”

“‘盘古’核心历史数据库一级权限开放。”

“信息流准备传输。”

“建议采用沉浸式全息投影模式。”

“是否授权?”

沉浸式全息投影?

林默看着眼前这棵流淌着光华的青铜巨树。

点了点头。

“授权。”

“授权确认。”

鸿蒙的声音刚落。

林默脚下温润的“地面”。

忽然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

无数极其细微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粒子。

如同苏醒的萤火虫群。

从地面升腾而起。

迅速弥漫了整个“建木之庭”。

它们汇聚、组合、重构。

在林默周围。

构建出一幅幅巨大无比、栩栩如生、细节丰富到令人发指的全息影像!

影像并非静止。

而是动态的史诗!

他看到了!

看到了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辉煌的星域!

无数形态各异、美轮美奂的星城与巨构建筑点缀在星河之间。

如同神祇的珠宝!

巨大的星舰优雅地穿梭。

其设计理念远超林默所能理解的范畴。

充满了力量与艺术的完美结合。

他看到智慧种族和谐共处。

科技与自然完美交融。

能量如同呼吸般自然流转。

整个文明散发着一种鼎盛到极致的光辉!

那便是“盘古”文明的全盛时期!

昆仑之墟。

便是这片辉煌星域最璀璨的核心!

一座悬浮于宇宙奇点之上的、由纯粹能量与智慧构筑的终极圣殿!

它的光芒。

仿佛能照亮整个宇宙的黑暗!

然而。

辉煌的画面骤然破碎、扭曲!

如同被打碎的琉璃!

全息影像瞬间切换!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看到了一片燃烧的星空!

漆黑的、无法理解的巨大阴影。

如同吞噬一切的瘟疫。

从宇宙最深邃的黑暗中蔓延出来!

它们所过之处。

星辰熄灭!

星城崩塌!

辉煌的巨舰在绝望的抵抗中化作绚烂而短暂的烟火!

他看到无数生灵在哀嚎中湮灭!

看到引以为傲的科技在那些阴影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那是毁灭!

是文明的黄昏!

是名为“终焉之影”的宇宙级灾难!

影像中传递出的绝望与悲怆。

几乎让林默窒息!

画面再次变换。

聚焦于燃烧星域的核心——昆仑之墟!

这座圣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再是辉煌。

而是悲壮的决绝!

无数道巨大的能量光束从圣殿中射出。

并非攻击那无法战胜的阴影。

而是射向宇宙的四面八方!

每一道光束的尽头。

都包裹着一艘造型古朴、伤痕累累、却散发着不屈意志的巨大星舰!

如同离弦之箭!

射向未知的深空!

其中一艘。

舰体上布满了巨大的创痕。

装甲剥落处露出内部复杂的结构。

其形态。

与此刻承载着林默的这艘星舰。

惊人地相似!

“盘古”!

它就是其中一艘火种方舟!

在文明覆灭的最后刹那。

承载着最后的希望。

被昆仑之墟以自我毁灭为代价。

强行送出了那片燃烧的坟场!

全息影像定格在昆仑之墟迸发出最后、最耀眼的光芒。

然后在无声的爆炸中彻底解体。

光芒吞噬了追击而至的阴影。

也吞噬了自身。

为那些逃离的火种。

争取了最后一丝可能。

影像渐渐黯淡。

最终化为无数飘散的幽蓝光点。

重新融入脚下的“地面”和巨大的“建木”脉络之中。

死寂。

再次笼罩了“建木之庭”。

只剩下林默粗重的呼吸声。

和那颗在胸腔中狂跳不止的心脏。

他脸色苍白。

额头上全是冷汗。

身体微微颤抖着。

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毁天灭地的浩劫。

文明的辉煌。

毁灭的绝望。

火种的悲壮逃离…

这一切信息。

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脆弱的认知!

“这便是‘盘古’的起源。”

鸿蒙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平静依旧。

但那平静之下。

似乎蕴含着跨越了无尽时光的沉重。

“‘终焉之影’。”

“来源未知。目的未知。特性未知。”

“其存在本身,即是对有序宇宙的终极否定。”

“‘盘古’文明与其进行了长达三千标准年的战争。”

“最终失败。”

“昆仑之墟执行最终预案:火种计划。”

“九艘承载着文明核心数据库、基因库及火种AI的方舟星舰被发射。”

“目标:宇宙随机坐标。隐匿模式。”

“指令:保存火种,隐匿自身,等待‘昆仑’权限唤醒。”

“重建文明。”

“或…寻找对抗‘终焉之影’的可能。”

“本舰为九号方舟。代号:‘盘古’。”

“在漫长的漂流与隐匿中。”

“其他方舟信号陆续丢失。”

“状态未知。”

“直至今日。”

“您的出现。”

“激活了‘昆仑’权限。”

“火种计划第一阶段完成。”

“第二阶段目标:重返昆仑之墟坐标点。”

“获取‘火种源’核心。”

“解锁文明最终权限与遗产。”

“为重建或复仇…奠定基石。”

重返…昆仑之墟坐标点?

林默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

“等等!”

他猛地抬头。

看向那流淌着幽蓝光华的青铜巨树主干。

仿佛鸿蒙的本体就在其中。

“昆仑之墟…它不是已经…毁灭了吗?”

影像中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那彻底解体的圣殿。

还历历在目!

“表象毁灭。”

鸿蒙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精确。

“根据火种计划最终记录及‘盘古’核心逻辑推演。”

“昆仑之墟的毁灭是计划的一部分。”

“其核心——‘火种源’。”

“拥有超越维度的自我保护机制。”

“在终极毁灭降临前。”

“它已启动‘相位沉眠’。”

“将其核心本质转移至深层折叠空间。”

“与主宇宙坐标点形成量子纠缠态。”

“我们所前往的‘昆仑之墟’。”

“并非物质废墟。”

“而是‘火种源’沉眠的相位空间坐标锚点。”

“只有持有‘昆仑’级权限者。”

“才能引动纠缠态。”

“打开通往沉眠核心的门户。”

“获取最终的遗产与…真相。”

真相…

林默咀嚼着这个词。

心中的震撼和疑问非但没有减少。

反而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如此宏大的计划。

如此残酷的牺牲。

如此渺茫的希望。

最终。

竟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一个连自己血脉之谜都解不开的流放者?

荒谬感再次袭来。

但这一次。

多了一丝沉甸甸的重量。

他想起鸿蒙之前提到的父亲。

“鸿蒙。”

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你之前说我父亲林振宇的失踪…存在疑点。”

“关联‘昆仑之墟’?”

“他现在…在哪儿?”

“信息检索…关联词:林振宇。”

鸿蒙的声音出现了短暂的、极其细微的延迟。

这短暂的延迟。

却让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加密信息库关联条目解锁…”

“林振宇,基因图谱与灵魂波长记录显示…”

“其携带微弱的‘昆仑’次级权限标记。”

“标记来源:隐性遗传。未激活。”

“其失踪前最后一次公开活动记录:参与第三星域边缘(近古蓝星遗迹区)科考任务。”

“任务编号:深蓝探针-7。”

“任务目标:勘探古代星际文明遗迹(后判定为‘盘古’文明早期前哨站残骸)。”

“任务过程记录:遭遇未知空间异常波动。通讯中断。”

“官方结论:全员遇难。事故等级:AAA。”

“但…”

鸿蒙的声音顿了顿。

“‘盘古’在进入隐匿漂流状态前。”

“曾在该星域边缘设置有多处被动式深空监测信标。”

“其中一枚信标。”

“在‘深蓝探针-7’任务失踪时间点后约1.7标准年。”

“捕捉到一段极其微弱、加密等级极高的短促空间跳跃信号。”

“信号源特征码…与林振宇携带的次级权限标记残留波动存在…高度吻合。”

“跳跃终点指向…”

鸿蒙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

“当前航向目标:昆仑之墟相位锚点坐标。”

什么?!

林默如遭雷击!

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父亲…没有死在事故里?

他的信号…出现在通往昆仑之墟的跳跃终点?

这怎么可能?!

一个次级权限未激活的普通人?

怎么可能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

找到连“盘古”星舰都需要锁定航道的相位锚点?

除非…

除非那次“事故”根本不是意外!

除非父亲身上,还隐藏着连母亲和他都不知道的巨大秘密!

甚至…连父亲自己都可能不知道!

强烈的激动和巨大的困惑交织在一起。

让林默几乎站立不稳。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他还活着吗?”

声音嘶哑得厉害。

带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冀。

“信号为一次性单向跳跃残留。”

“无法判定跳跃者当前状态。”

“无法确认其是否成功抵达相位锚点空间。”

“该空间物理法则与主宇宙存在显著差异。”

“常规生命形态存活概率…无法精确计算。”

鸿蒙的回答冰冷而客观。

像一盆冰水。

浇在了林默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

存活概率无法计算…

这比直接宣判死亡。

更让人感到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煎熬。

但至少。

有了一丝线索!

一丝指向昆仑之墟的线索!

父亲的下落。

与这艘星舰的终极目的地。

诡异地重合了!

林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建木之庭那带着奇异生命力的空气涌入肺腑。

稍稍平复了他翻江倒海的心绪。

他抬起头。

目光再次投向那棵流淌着幽蓝光华的青铜巨树。

以及巨树上方。

那片由纯粹光芒构成的、缓缓旋转的复杂几何结构。

其中最大的一个光构体。

像一颗巨大的、由无数光丝缠绕而成的眼睛。

静静地悬浮着。

散发出深邃的气息。

那里。

似乎就是鸿蒙的核心所在。

也是这艘星舰的意志中枢。

“我们…还要多久?”

林默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一种将所有惊涛骇浪都压在心底的平静。

“抵达昆仑之墟的锚点?”

“当前处于超空间折叠航行状态。”

鸿蒙回答。

“常规时空距离已失去意义。”

“航程剩余时间取决于相位锚点坐标的稳定性及折叠空间内的湍流系数。”

“预计抵达窗口:标准时6至72小时区间。”

“指挥官。”

“您需要休息。”

“深层休眠舱已准备就绪。”

“航行期间。将由鸿蒙全权监控。”

休息?

林默摇了摇头。

他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

无数的疑问。

沉重的真相。

父亲的线索。

如同沉重的锁链缠绕着他。

“不。”

他看着那颗巨大的“光之眼”。

“带我去舰桥。”

“或者…能让我看到外面、看到航程的地方。”

“我想…看看。”

“指令确认。”

鸿蒙没有坚持。

“权限验证通过。”

“导航观星台激活。”

“路径指引开启。”

林默脚下温润的“地面”再次荡漾起涟漪。

一条由流动的幽蓝光点构成的路径。

如同星河流淌。

在他面前浮现。

延伸向“建木之庭”一侧光滑的弧形内壁。

当他走近。

那片看似浑然一体的内壁无声地向内滑开。

露出另一条相对狭窄、但同样流淌着柔和光芒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

是一扇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微微波动的光门。

林默没有犹豫。

踏上了光点路径。

走向那扇门。

当他穿过光门的瞬间。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

这是一个相对小型的球形空间。

直径大约只有十几米。

四周的“墙壁”完全透明!

或者说。

它们本身就是某种超越理解的观测界面!

此刻。

呈现在林默眼前的。

是光怪陆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景!

不再是漆黑的宇宙深空。

而是无数扭曲、旋转、拉伸、压缩的流光溢彩!

如同打翻了整个宇宙的调色盘!

又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捏!

巨大的、散发着不同光谱的彩色“河流”在“窗外”奔腾咆哮。

时而交汇成绚烂的光涡。

时而撕裂成黑暗的裂隙。

空间本身仿佛变成了流动的丝绸。

被折叠、卷曲、展开。

星辰的影像被拉成细长的光丝。

或压缩成微小璀璨的光点。

在扭曲的背景中飞速掠过。

又或者被拉伸成模糊的光斑。

整个视野。

充满了狂暴、混乱、却又蕴含着某种奇异秩序的美感。

这就是超空间折叠航行的景象!

星舰“盘古”。

如同一叶孤舟。

在这片光怪陆离的混沌之海中。

沿着一条由无数幽蓝色数据流和坐标点构成的、相对稳定的“航道”前行。

那些幽蓝色的引导数据流。

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坚定地指向视界尽头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恒定白光的点。

那个点。

仿佛是所有混乱的终点。

是所有光芒的归途。

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那就是…”

林默的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相位锚点坐标的光学投影。”

鸿蒙的声音在小小的球形空间内响起。

“昆仑之墟的‘门扉’所在。”

“航程稳定。”

“预计抵达时间:47小时32分标准时。”

林默没有再说话。

他走到球形空间的正中央。

席地而坐。

身下温润的材质自动适应着他的姿势。

他抬起头。

静静地凝视着视界尽头那个微小的白色光点。

凝视着周围这狂暴而瑰丽的超空间景象。

纷乱的思绪。

在这片超越现实的景象前。

似乎也慢慢沉淀下来。

父亲可能就在那扇“门”之后吗?

昆仑之墟沉眠的核心里。

到底藏着什么?

他的血脉。

又究竟连接着怎样的过去与责任?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

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

唯有向前。

穿过这片混沌之海。

去推开那扇决定一切的门。

“鸿蒙。”

他忽然开口。

声音平静。

“昆仑之墟里…有什么?”

短暂的沉默。

只有窗外超空间能量流过的无声轰鸣。

仿佛连AI都在斟酌答案。

几秒钟后。

鸿蒙那温和而清晰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有答案。”

“有起源。”

“有终结。”

“有希望。”

“亦可能有…最终的绝望。”

“以及…”

“等待了万古的…”

“归家之路。”

“指挥官。”

“您将亲眼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