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温柔地洒在长公主府后花园的鹅卵石小径上。
露珠在碧绿的草叶尖上滚动,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新和初绽花朵的芬芳。
不同于皇宫的庄严肃穆,也不同于相府的书香雅致,长公主府的后花园,是专属于花小诺的、充满童趣与生机的乐园。
“咯咯咯……孙嬷嬷,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嘛!”
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在花园上空回荡,驱散了清晨最后一丝静谧。
只见花园中央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一架崭新的秋千正高高荡起。
秋千的座椅是柔软的藤编,缠绕着新鲜的花朵和翠绿的藤蔓。
花小诺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轻便小骑装,乌黑柔软的发丝被一根同色丝带高高束起,随着秋千的摆动在空中划出欢快的弧线。
她的小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落入了星辰,笑声纯粹而肆意,仿佛能感染整个天地。
推着秋千的,是长公主身边最得力也最慈祥的孙嬷嬷。
她年近五十,面容和蔼,看着小郡主的眼神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疼爱。“小祖宗,可要抓稳喽!
嬷嬷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您摔着!”她嘴里说着担忧的话,手上却稳稳地用力,让秋千飞得更高。
“不怕不怕!诺儿可厉害啦!”
花小诺非但不怕,反而张开双臂,像一只渴望飞翔的小鸟,感受着风掠过耳畔的畅快,“飞起来啦!诺儿要飞到云朵上去啦!”
不远处的蔷薇花架下,长公主萧明玥正坐在铺着软垫的石凳上,面前的小几上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清茶。
她并未像往常一样处理府务或欣赏名贵花卉,而是含笑望着秋千上那个小小的、充满活力的身影,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阳光落在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映照着那份为人母的满足与宁静。
“明玥,你看诺儿这性子,真是像极了你小时候。”
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皇后肖婉清竟也坐在一旁,她今日未着繁复宫装,只穿了件家常的藕荷色长裙,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她轻轻抿了口茶,目光同样追随着花小诺,“这般鲜活明媚,无忧无虑,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长公主收回目光,看向皇后,眼中是深挚的情谊:“皇嫂又来打趣我。
我幼时哪有诺儿这般受宠?
父皇母后虽也疼爱,但规矩也大。不像诺儿,有皇兄皇嫂这样纵着,还有花凛……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被说中心事的甜蜜,“有时我都怕把她惯坏了。”
“惯坏?”皇后失笑,轻轻拍了拍长公主的手背,“我们诺儿天性纯良,聪慧懂事,哪里会被惯坏?
这福气是她该得的。
你是没见她在母后跟前,那小嘴甜的,哄得母后心花怒放,连带着看我们这些亲儿孙都嫌笨拙了。”话语里是满满的宠溺,毫无妒意。
这时,秋千慢慢停了下来。
花小诺跳下秋千,像只撒欢的小鹿般朝花架这边跑来,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母妃!舅母!”她扑到长公主膝前,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诺儿飞得好高!看到小鸟的家啦!”
“慢点跑,瞧你这一头的汗。”
长公主拿出丝帕,动作轻柔地替女儿擦拭额头和鼻尖的汗珠,语气是化不开的疼爱,“渴不渴?
快来喝点蜜露润润嗓子。”早有侍女奉上温度适宜的百花蜜露。
花小诺就着母亲的手喝了几口,甜甜的滋味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
她转头看向皇后:“舅母,您今天怎么有空来啦?是来看诺儿的吗?”
“自然是来看我们最可爱的小郡主呀。”
皇后笑着将她揽到身边,用手绢替她整理了一下跑乱的鬓发,“还给你带了御膳房新做的玫瑰酥,尝尝?”
花小诺欢呼一声,拿起一块小巧玲珑、散发着诱人甜香的玫瑰酥,小口小口地品尝起来,幸福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诺儿,过来。”
长公主招招手,示意女儿过来。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玲珑的赤金嵌粉玉平安扣,下面坠着细细的金链。
“这是母妃特意去宝华寺为你求的,请高僧开过光,保佑我们诺儿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她亲手将平安扣戴在花小诺纤细的脖颈上,粉玉温润,衬得小郡主肌肤更加白皙。
花小诺低头好奇地摸着那枚带着母亲体温的平安扣,甜甜地道谢:“谢谢母妃!诺儿最喜欢了!”
“你呀,就是母妃的小福星,小开心果。”长公主忍不住点了点女儿挺翘的小鼻子,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慈爱与珍视。
她环视着这笑语嫣然、生机勃勃的花园,看着女儿无忧无虑的笑靥,听着她清脆的笑声,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填满。
这是她的家,有她血脉相连的女儿,有她情同姐妹的皇嫂,岁月静好,莫过于此。她只愿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她的诺儿永远能如此刻般,在她羽翼的庇护下,笑得这般明媚灿烂。
“母妃,”花小诺吃完玫瑰酥,依偎在母亲怀里,仰着小脸,天真地问,“诺儿会永远和母妃在一起吗?
永远都这么开心吗?”
长公主的心被女儿这稚嫩而依恋的话语撞得又软又暖,她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女儿的发顶,声音温柔而笃定:“当然会,傻诺儿。
母妃会永远保护你,永远疼爱你。有母妃在,诺儿永远都有家,永远都会像今天这样开心。”
花小诺满足地在母亲怀里蹭了蹭,咯咯地笑起来,那笑声干净纯粹,像山涧清泉叮咚作响,流淌在繁花似锦的花园里,也流淌在长公主充满爱意的心湖之上。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满园春色似乎都在这对母女的相拥笑语中,变得更加鲜活明媚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花园角落里,一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正悄然退下。
她低垂着头,脚步匆匆,似乎只是完成了清晨的劳作。
然而,在她浑浊的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光芒,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下投下了一颗微小却注定会掀起涟漪的石子。
此刻的欢声笑语,如同水晶般剔透美好,却也如同水晶般易碎。
长公主那“永远保护”、“永远开心”的誓言,在这春光融融的花园里显得如此真诚而有力。
然而命运的残酷之处,往往在于它会在最甜蜜的时刻,埋下最苦涩的种子。
这满府的笑语嫣然,如同春日枝头最娇嫩的花朵,尚不知一场料峭的倒春寒,已在悄然酝酿。
花小诺脖颈上那枚粉玉平安扣,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它能否真的护佑这枚帝后掌珍、相府明珠,避开那即将到来的、足以颠覆一切的风暴?
答案,正随着那婆子悄然离去的脚步,隐入了府邸深深的庭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