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庭的法槌声如同赦令，却没能带给周红丝毫解脱。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被告席的椅子上，双手依旧死死捂着脸，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断断续续地泄露出来，肩膀随着哭泣剧烈地颤抖着。精心梳理的头发散乱下来，遮住了她狼狈不堪的脸。
“周红…周红！起来！我们走了！” 她的律师又气又急，用力拉扯她的胳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无奈。在法庭上当众崩溃成这个样子，简直是灾难！她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旁听席上周红的两个闺蜜也急忙冲了过来，试图搀扶她：“红红，别哭了…先离开这里…”
周围还没散去的零星旁听者和法院工作人员投来或好奇、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周红身上。她感觉无地自容，巨大的羞耻感和灭顶的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她像个提线木偶，被律师和闺蜜半拖半架地从椅子上拉起来，脚步虚浮踉跄。
就在她们一行人狼狈地走向法庭出口时，彭少兵和陈默也正好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原告席。
周红的视线，透过泪水和散乱的发丝，模糊地捕捉到了那个挺拔、冷峻、如同冰雕般的身影。那个曾经将她捧在手心、给她无尽宠爱的丈夫，此刻近在咫尺，却远得像隔着万水千山，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一股巨大的、不顾一切的冲动瞬间攫住了周红！
“少兵！！”
她猛地挣脱了律师和闺蜜的搀扶，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像扑火的飞蛾一样，踉跄着冲向彭少兵！泪水糊满了她的脸，声音嘶哑凄厉，充满了溺水者般的绝望：
“少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我发誓！我发誓我再也不见他了！我什么都不要！房子、钱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求求你别离婚！求求你了！呜呜呜…”
她冲到彭少兵面前，试图去抓他的手臂，涕泪横流，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法庭出口附近还没散去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纷纷驻足围观。
彭少兵的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在周红的手即将碰到他衣袖的瞬间，他身体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和疏离，向旁边侧移了半步，完美地避开了她的触碰。他的眼神甚至没有在她那张哭得扭曲的脸上停留一秒，仿佛冲过来的只是一团令人厌恶的空气。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泄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
“周女士，请注意场合和你的行为。” 陈默上前一步，如同最忠诚的盾牌，挡在了彭少兵身侧，语气冰冷而公式化，“庭审已经结束。请自重，不要骚扰我的当事人。”
“滚开！” 周红此刻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她根本无视陈默，猩红的眼睛只死死盯着彭少兵，哭喊着：“少兵！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知道错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求你别不要我！我们五年…五年啊…难道那些好你都忘了吗？你忘了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多难…忘了我是怎么陪你熬过来的吗？少兵…求你了…”
她哭喊着，试图绕过陈默再次扑向彭少兵。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保安！” 陈默厉声喝道。
法庭门口的执勤保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客气但强硬地架住了情绪完全失控的周红：“女士！请冷静！请不要在这里喧哗！”
“放开我！放开我！少兵！少兵！！” 周红拼命挣扎，哭喊声在空旷的法庭走廊里凄厉地回荡，如同绝望的哀鸣。她的头发彻底散乱，妆容被泪水冲刷得一片狼藉，精心准备的套裙也皱巴巴的，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彭少兵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他甚至连脚步的节奏都没有被打乱，仿佛身后那场闹剧与他毫无关系。他挺直着背脊，迈着沉稳而冷漠的步伐，在陈默的陪同下，径直走出了法庭大门，走向外面明亮的、却照不进他心底丝毫的世界。阳光落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没有一丝温度。
身后，周红凄厉绝望的哭喊声，被厚重的法庭大门，缓缓隔绝。
“砰。”
门关上了。
门内，是彻底崩溃、被保安架住、如同被遗弃破布娃娃般的周红。
门外，是决绝离开、背影融入冰冷阳光、再无一丝留恋的彭少兵。
两个世界，彻底隔绝。
周红的律师看着被保安控制住、仍在歇斯底里哭喊的当事人，又看看紧闭的大门，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场官司，在对方拿出视频铁证、周红当庭承认撒谎、又上演了这么一出崩溃闹剧之后，结局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败诉，只是时间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