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辰的掌心烙印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晕,“李” 与 “瑶” 两个字的边缘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方向盘上晕开成模糊的水渍。越野车刚驶过槐树街路口,仪表盘的温度指针突然指向红线,引擎盖下传来木头燃烧的噼啪声,他猛踩刹车的瞬间,看见七片槐树叶从通风口飘进来,叶片上的纹路正在缓慢重组,最终连成 “七煞封印松动” 六个血字。

“这不可能。” 老周突然扯过地图,指尖戳向李家巷遗址公园的位置,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个红色的叉号,叉号边缘缠绕着七根红线,线尾系着微型的纸人,每个纸人脸上都画着不同的表情,最后一个纸人的嘴角淌着红色的汁液,像正在哭泣。

江辰推开车门时,骨戒烙印突然发烫。他低头的刹那,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柏油路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影子的左手握着块石碑碎片,右手举着青铜剑,而影子的左眉骨下,那颗痣正在缓慢移动,最终停在嘴角,化作个诡异的笑纹。

“你的影子不对劲。” 老周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突然指向街对面的玻璃幕墙,江辰的倒影正站在片槐树林里,七棵枯死的槐树围成圈,树洞里各插着根女人的头发,发梢缠着的红线在风中飘动,组成 “守碑人皆祭品” 六个字。

江辰冲向玻璃幕墙的瞬间,倒影突然转身,手里的石碑碎片狠狠砸向镜面。现实中的玻璃应声炸裂,碎片飞溅的刹那,他看见无数个自己从碎片中爬出,每个都举着不同的青铜器物,左眉骨下的痣在碎片折射下泛着红光,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它们是你的分身。” 老周突然翻开爷爷的日记,空白页上自动浮现出 1987 年 3 月 7 日的记录:“守碑人血脉觉醒后,会分裂出七个分身,每个分身承载不同的记忆。若分身被煞气污染,本体将被吞噬。” 日记旁贴着张照片,七个模糊的人影围着块石碑,每个人影的额头都刻着 “七” 字。

江辰的掌心突然渗出鲜血,七个分身同时捂住胸口,表情痛苦地跪倒在地。他这才发现分身上的青铜器物正在融化,液体顺着指缝滴在地上,汇成七个不同的符号,与李家巷地基坑里的七星阵完全吻合。

“它们在帮你回忆。” 老周突然指着最左边的分身,那个举着青铜镜的分身正在融化,镜面里映出江文山年轻时的模样,他正将块石碑碎片藏进医学院图书馆的墙壁,碎片边缘刻着的 “七” 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分身彻底融化的瞬间,江辰的脑海里涌入段新的记忆:1986 年 6 月 12 日深夜,江文山抱着婴儿站在 3 栋 7 号门口,林佩瑶的旗袍下摆浸在血泊里,她将骨戒套在婴儿的脚踝上,轻声说:“辰儿,记住,石碑碎片不能凑齐,否则……”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化作无数纸人,每个纸人手里都举着块石碑碎片。

“我母亲是自愿消散的。” 江辰的声音哽咽着,他突然看向街对面的槐树,最粗的那棵树干上,刻着行模糊的字迹:“七煞非邪神,乃守碑人历代怨念所化。” 字迹边缘渗出些透明的液体,滴在地上的瞬间,化作七只透明的小虫,虫背上的纹路组成 “真相” 二字。

七个分身突然同时爆炸,液体溅在槐树叶上,叶片瞬间变得翠绿。江辰抬头的刹那,看见树冠上蹲着七个穿白大褂的人影,他们的手里都捧着个黑色的陶罐,罐口飘出的黑雾正在凝聚成石碑的形状。

“是 1983 年考古队的幸存者。” 老周突然认出其中一个人影胸前的工作证,“那是张教授,我爷爷日记里写过他,说他精通巫术,能操控纸人。”

张教授突然低头,腐烂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举起陶罐的瞬间,七道黑雾同时射向江辰。江辰下意识地举起手掌,烙印爆发出的金光将黑雾反弹回去,黑雾击中槐树的刹那,树干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七具棺材,棺木上的花纹与林佩瑶旗袍上的盘扣完全相同,都是用细骨串联而成。

“槐木养煞,这七口棺材是用来滋养七煞的。” 江辰突然想起《江城志》里的记载:“唐代守碑人以槐木为棺,安葬历代祭品,棺中灌满朱砂,可暂时封印煞气。” 他走近第一口棺材,棺盖缝隙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正在地面上组成个符号,与青铜符背面的标记分毫不差。

老周突然发现棺材的把手是青铜制成的,上面刻着的 “七” 字正在发光。他试图推开棺盖的瞬间,把手突然弹出七根细针,针尖泛着青黑色的光,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弧线,与 76 和老宅门环上的细针如出一辙。

“别碰!” 江辰拽开老周时,细针已经刺破他的袖口,皮肤表面迅速浮现出七个小红点,正在缓慢连成线,组成个微型的棺材形状。老周突然开始颤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江辰的掌心烙印突然飞向老周的手臂,金光笼罩的瞬间,七个红点里爬出七只半透明的小虫,虫背上的纹路组成 “周明远” 三个字。老周这才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说:“我爷爷…… 他当年也被这种针伤到过,日记里说会被煞气控制,变成行尸走肉。”

最右边的棺材突然发出 “咚咚”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里面敲门。江辰举起从图书馆带出来的青铜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刚走近棺材,棺盖突然自动弹开,一股混合着朱砂和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

棺材里躺着个穿旗袍的女人,面容与林佩瑶一模一样,只是左眉骨下没有那颗痣。她的头发里缠着七根红线,每根线尾都系着块小小的石碑碎片,碎片在棺底拼成个完整的符号,与江辰掌心的烙印完全吻合。女人的胸口插着把青铜匕首,刀柄上的云纹正在蠕动,像是活物。

“这是我母亲的躯体。” 江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伸手去碰女人的脸颊时,指尖突然传来刺痛,女人的眼睛竟然缓缓睁开,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团跳动的红光,与青铜爵的火焰颜色完全一致。

女人突然坐起身,腐烂的手指抓住江辰的手腕,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江辰的脑海里却响起清晰的声音:“七煞封印需要祭品,你父亲用血脉暂时替代,如今血脉将尽,必须找到新的祭品。” 她的手指指向棺材角落,那里放着个黑色的布包,里面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

江辰打开布包的瞬间,呼吸骤然停滞。照片上是七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石碑前,每个人的领口都别着块石碑碎片,最后排最右边的女人左眉骨下有颗痣,正是林佩瑶。照片背面写着行小字:“第七代守碑人,1983 年 6 月 13 日于李家巷宣誓。”

“我母亲是第七代守碑人,不是祭品。” 江辰突然明白了,“1983 年考古队挖开石碑后,守碑人组织为了重新封印七煞,决定牺牲第七代守碑人,也就是我母亲。我父亲为了救她,才破坏了祭祀。”

女人的躯体突然开始融化,化作无数纸人飘向空中。江辰伸手去抓的瞬间,纸人突然爆炸,碎片上的字迹在空中组成完整的信息:“守碑人组织潜伏在江城,代号‘七星’,首领持有最后一块石碑碎片,藏于江城大学古籍部第七个书架。”

七个槐木棺材突然同时炸裂,里面的朱砂混合着骨渣在地面上汇成个巨大的符号,符号中心钻出七道黑色的烟柱,在空中组成个模糊的人影 —— 穿西装的男人正将块石碑碎片藏进古籍部的墙壁,他胸前的校徽在烟柱中泛着银光,正是江城大学的标志。

“是现任校长。” 老周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记载,“1983 年考古队有个实习生叫赵启明,后来当了江城大学校长,我爷爷怀疑他就是守碑人组织的成员。”

江辰的掌心烙印突然飞向江城大学的方向,金光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像在指引方向。他抬头的刹那,看见无数纸人从槐树叶间飘落,每个纸人脸上都画着江城大学的校徽,背面用朱砂写着 “第七个书架”。

越野车行驶在通往江城大学的路上时,老周突然指着窗外,沿途的公交站台广告上,模特的脸正在变成穿西装的男人,手里举着的广告牌文案变成了 “古籍部欢迎你,第七位访客”。而每个站台的长椅上,都坐着个穿旗袍的女人,她们的左眉骨下都有颗痣,正对着车窗里的江辰微笑。

江辰的手机突然收到条陌生短信,发信人显示为 “七星”,内容只有个定位 —— 江城大学古籍部,附带的照片里,第七个书架前站着七个模糊的人影,他们的手里都捧着黑色的陶罐,罐口飘出的黑雾正在组成 “祭品” 二字。

“他们在等我们。” 江辰的声音带着决绝,掌心的烙印越来越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肤而出。他突然想起图书馆管理员化作的槐花,此刻正夹在仪表盘的缝隙里,花瓣上的纹路正在重组,组成个微型的古籍部平面图,第七个书架的位置被红圈标注,旁边画着个石碑的符号。

江城大学的校门在夕阳下泛着金光。江辰和老周刚走进校园,就看见七个穿黑色西装的人站在主干道两侧,他们的领带夹都是青铜制成的,上面刻着 “七” 字,与槐木棺材的把手如出一辙。为首的男人左眉骨下有颗痣,正对着江辰露出诡异的微笑。

“赵校长。” 江辰的声音冰冷,他认出这个男人就是照片里藏石碑碎片的人。赵校长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他缓缓抬起手,七名黑衣人同时举起黑色的陶罐,罐口对准江辰的方向,黑雾开始凝聚成箭头的形状。

“守碑人的职责就是献祭。” 赵校长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你父亲破坏了规矩,现在该由你偿还。” 他突然挥手,七道黑雾同时射向江辰,却在接触到他掌心烙印的瞬间反弹回去,击中七名黑衣人。

黑衣人瞬间化作纸人飘落,赵校长趁机冲向古籍部。江辰和老周追进去时,正看见他将块石碑碎片塞进第七个书架的墙壁,碎片边缘的 “七” 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与其他碎片完全吻合。

“你阻止不了的。” 赵校长突然转身,手里举着个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的 “七煞” 二字正在发光,“只要摇响铃铛,七煞就会彻底苏醒,到时候整个江城都会成为祭品。”

江辰的掌心烙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青铜剑自动从背包里飞出,剑柄稳稳落在他手中。他这才发现剑身上的 “七煞” 二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守正” 而且,剑刃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芒,与之前的冷冽截然不同。

“守碑人不是祭品,是守护者。” 江辰举起青铜剑,剑尖指向赵校长,“我父亲不是破坏规矩,是让你们明白,祭祀不该以人命为代价。”

赵校长突然摇响青铜铃铛,刺耳的铃声在古籍部回荡,第七个书架后的墙壁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七块石碑碎片,碎片同时发出黑色的光芒,在空中组成完整的七煞虚影,它的七只眼睛里燃烧着绿色的火焰,正缓慢地向江辰逼近。

老周突然将爷爷的日记扔向虚影,日记在空中翻开,1988 年 7 月 7 日的记录用金光写成:“我找到镇压七煞的方法,以守碑人血脉为引,以七件青铜器物为锁,辅以历代守碑人的记忆,可净化煞气,化作守护江城的屏障。”

江辰的掌心烙印突然与青铜剑融合,剑身上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唐代守碑人在石碑前祈祷,明清守碑人保护石碑不被破坏,江文山抱着婴儿逃离李家巷的背影,林佩瑶化作纸人时的微笑……

“以我江辰之名,引血脉为引,聚青铜为锁,融记忆为盾!” 江辰的声音响彻整个古籍部,青铜剑突然射出七道金光,击中空中的七煞虚影。虚影发出凄厉的尖叫,黑色的躯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七道白色的光点,钻进江城大学的七个角落,每个光点落地的位置都长出棵小槐树,树叶上的纹路组成 “守护” 二字。

赵校长突然瘫坐在地,青铜铃铛掉落在地,化作块普通的石头。他看着江辰的眼神里充满恐惧:“你竟然做到了…… 守碑人组织世代追求的,竟然被你完成了。”

江辰的掌心烙印逐渐褪去,只留下淡淡的疤痕,像朵盛开的槐花。他捡起地上的最后一块石碑碎片,碎片上的符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行细小的文字:“七煞已化守护灵,守碑人使命完成。”

离开古籍部时,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七个光斑,每个光斑里都躺着个微型的纸人,它们的脸上都带着微笑,左眉骨下的痣化作小小的槐花图案。

老周的手机突然收到条短信,是博物馆发来的最新公告:“1983 年出土的七件青铜器物神秘消失,现场留下七棵槐花树苗。” 公告配图里,树苗的叶片上都刻着 “平安” 二字。

江辰的越野车行驶在黄昏的街道上,他打开车窗,风里带着浓郁的槐花香。掌心的疤痕突然传来淡淡的暖意,像是有人在轻轻抚摸。他知道,守碑人的使命已经完成,但那些关于血脉、记忆和守护的故事,将会永远流传在江城的时光里,就像那些永远盛开的槐花,年复一年,生生不息。

车窗外,李家巷遗址公园的方向,片翠绿的槐树林正在茁壮成长,七棵最粗的槐树围成圈,树洞里各放着块小小的石碑碎片,碎片上的符号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像无数双温柔的眼睛,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