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黑渊极深处,源墟之痕前。
粘稠如浆的源墟之雾缓缓向两侧分开,显露出一条幽深冰冷的路径。姬凡立于路径起点,周身浴血(青铜色),细微裂痕遍布新生的肌体,如同历经万劫的古器。但他脊梁挺直,脊柱深处,那尊蜕变的墟烬道鼎缓缓旋转,幽暗深邃的鼎身流淌着源墟灰败的色泽,鼎内燃烧的墟烬之焰散发出吞噬光明的死寂。手中紧握的源墟核心碎片,清辉流转,与道鼎共鸣,如同掌控这片死寂深渊的权柄。
青金色的眸光穿透层层雾障,冰冷地投向黑渊上方那片喧嚣的战场。佛光、星辉、以及残留的暴怒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篝火,清晰地映照在他“蚀道真解”的视野中。
“源枢…已得…”沙哑的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此渊…当葬…诸敌。”
他心念微动,手中核心碎片清辉一闪。脚下幽深的路径骤然延伸、拓宽!路径两侧的源墟之雾不再仅仅是分开,而是如同被驯服的怒涛,翻滚凝聚,竟在路径边缘,凭空凝结出一级级…古朴、斑驳、流淌着幽暗青光、仿佛由凝固的源墟之力铸就的…墟阶!
墟阶盘旋而上,无视空间阻隔,直通黑渊上方那片佛光与星辉交织的区域!每一级台阶,都散发着冻结灵魂、侵蚀时光的恐怖气息,仿佛是通往葬灭的阶梯!
姬凡一步踏上最低一级墟阶。足下,源墟之力温顺臣服,托举着他,如同深渊的主宰踏上归途。他的身影在幽暗青光包裹下,沿着这凭空凝结的墟阶,向着上方战场,一步步拾级而上。速度看似不快,却因源墟之阶对空间的扭曲折叠,每一步都跨越了无尽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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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渊上方,墟殿残骸区域。
青铜葬棺依旧沉寂,表面的暗红锈迹光泽愈发黯淡。羽化神将星陨与须弥山为首佛修(法号“慧觉”)脸色铁青,神念如同梳子般反复扫过下方翻滚的源墟之雾,却如同石沉大海,无法锁定姬凡分毫。青鸾神女的气息早已隐去,不知所踪。
“可恶!竟让这魔头遁入源墟深处!”星陨手中方天画戟吞吐着愤怒的星芒,将周遭灰雾搅得粉碎,“那葬棺诡异,源墟凶险,如何擒他?”
“阿弥陀佛…”慧觉手持钵盂,面色凝重如铁,“此子已成心腹大患,魔鼎铸成,更得源枢碎片,若任其成长,必为诸界浩劫!贫僧不惜损耗本源,也要…”他话未说完,瞳孔骤然收缩!
下方翻滚的源墟之雾,毫无征兆地向两侧裂开!一道由幽暗青光凝结、散发着葬灭气息的墟阶,无视空间距离,凭空延伸至他们脚下!而在墟阶的尽头,一道覆盖着青铜冷泽、双眸燃烧着青金火焰的身影,正一步步踏阶而上!
“他…自己出来了?!”星陨先是一惊,随即狂喜,“狂妄!竟敢自投罗网!”
“魔头受死!”慧觉反应更快,眼中杀机暴涨!手中金色钵盂猛地祭出,迎风便涨,化作百丈巨钵,钵口朝下,无量佛光混合着镇压万魔的“卍”字真言,如同金色的天穹崩塌,带着净化一切的伟力,狠狠罩向拾级而上的姬凡!这一次,他毫无保留,动用了镇压宗门的佛宝!
“星陨裂空!”星陨亦同时出手,方天画戟引动漫天星斗之力,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璀璨银河,戟芒所向,正是姬凡心口!他要一击碎鼎,夺其本源!
两大强者含怒出手,威势远超之前!佛光净化魔性,星河撕裂空间,绝杀之势,封死了姬凡所有退路!
墟阶之上,姬凡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攻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眼中青金光芒冰冷如万载玄冰,甚至带着一丝…漠视蝼蚁的嘲弄。
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脊柱深处,墟烬道鼎轰鸣,鼎口喷薄的墟烬之焰骤然回收,尽数没入掌心!一股融合了蚀道归墟、源墟葬灭、心炼恨火的终极力量,在掌心凝聚、压缩!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万物终结、归于虚无的死寂!
“葬…墟…指!”
姬凡对着那镇压而下的金色巨钵,对着那撕裂星河的戟芒,对着前方严阵以待、气息滔天的两大强者…极其简单地,屈指…一弹!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寸许长短、通体呈现出深邃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的…灰败指芒,自他指尖电射而出!
指芒离体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净化万魔、威势无量的金色巨钵,其散发的无量佛光,在触及灰败指芒的瞬间,如同冰雪遇上了焚世劫火,不是被净化,而是…被彻底葬灭、归于虚无!钵体表面流转的“卍”字真言瞬间黯淡、崩解!百丈巨钵发出一声哀鸣,本体剧烈震颤,灵光飞速黯淡,竟被那寸许指芒硬生生击穿一个无法弥合的孔洞!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轰然倒飞缩小,灵性大损!
那道撕裂虚空的璀璨星河戟芒,在灰败指芒面前,更是脆弱不堪!如同华丽的琉璃撞上了亘古顽石,瞬间寸寸碎裂、湮灭!指芒去势不减,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点在了星陨仓促格挡的方天画戟戟刃之上!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刺耳无比!那柄由星辰神金铸造、烙印着羽化神朝法则的方天画戟,戟刃竟如同凡铁般,被那灰败指芒…生生点碎了一大块!恐怖的葬灭之力顺着戟身逆袭而上!
“噗!”星陨如遭万钧重锤轰击,鲜血狂喷,握戟的手臂瞬间覆盖上一层灰败的死寂之色,血肉生机飞速流逝!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身形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远处的墟殿残骸上,气息瞬间萎靡!
仅仅一指!
佛宝重创!神将败退!
“不可能!!”慧觉目眦欲裂,心神剧震,几乎道心失守!他无法理解,一个刚刚突破道鼎境的小辈,如何能爆发出如此恐怖、如此纯粹的葬灭之力!
而姬凡,在点出这葬灭一指后,脸色亦是一白,体表细微裂痕加深,显然负担极重。但他眼中冰冷更甚,踏着墟阶的步伐依旧沉稳,目标直指遭受重创的星陨!他要先葬此獠,夺其星核本源,补益道鼎!
“魔头休得猖狂!”慧觉强压惊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本源佛性的金血喷在受损的钵盂之上!
“万佛…舍身印!”
钵盂爆发出最后的、带着悲壮气息的刺目金光!慧觉整个人的气息瞬间与钵盂相连,仿佛要化身为佛!一道由无数金色佛陀虚影盘坐诵经、燃烧着本源佛火凝聚而成的巨大“卍”字佛印,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再次轰向姬凡!这一次,佛印之中蕴含的不再是净化,而是…焚尽一切的寂灭佛炎!
面对这玉石俱焚的一击,姬凡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凝重。墟烬道鼎刚刚点出葬墟一指,力量有所回落。他正欲强行催动道鼎硬撼——
嗡!
一道清冷、纯粹、蕴含着至高空间切割之力的淡青色光刃,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燃烧的“万佛舍身印”前方!光刃边缘流转着玄奥的金纹,轻轻一划!
嗤啦——!
空间如同锦帛般被无声切开!那燃烧着寂灭佛焰、威势滔天的巨大佛印,竟被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划,从中…整齐地剖开!狂暴的佛炎失去了核心支撑,轰然溃散,化作漫天流火!
“青鸾!!”慧觉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本源反噬之下,再次喷血,气息瞬间跌落谷底!他死死盯着虚空中那道缓缓消散的淡青光刃,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解。
这突如其来的援手,为姬凡争取了宝贵的一瞬!他眼中青金光芒一闪,抓住机会,身影化作一道墟烬遁光,瞬间出现在重伤倒地的星陨身前!覆盖着青铜冷泽的左手,带着蚀道归墟与源墟葬灭的意志,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抓向星陨的胸膛!
“不!!”星陨发出绝望的嘶吼,仅存的灵力疯狂涌向胸前,试图凝聚星盾!
然而,在姬凡融合了源墟核心的墟烬道鼎面前,这垂死挣扎显得如此可笑!
噗嗤!
姬凡的手掌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星陨的护体星芒和神将战甲!五指如钩,精准地攫住了星陨轮海秘境深处那颗由精纯星核本源凝聚而成的…璀璨星辰!
“夺源!”
心炼墟鼎爆发出恐怖的吸力!
“呃啊啊——!”星陨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他毕生苦修的星核本源、磅礴的生命精华,如同百川归海,被姬凡的手掌强行抽取,疯狂涌入墟烬道鼎之中!
鼎内的墟烬之焰欢快地跳跃、吞噬、熔炼!鼎壁上的幽暗青光变得更加深邃凝练,一丝璀璨的星辉在灰败的源墟底色中流转,道鼎的气息瞬间稳固,甚至隐隐向后期迈进!
短短数息,威震太虚界的羽化神将星陨,便化作一具覆盖着灰败死寂之色的干尸,被姬凡随手甩开,砸在冰冷的墟殿残骸上,碎成一地粉尘!
姬凡缓缓收回手掌,掌心之中,一颗缩小了无数倍、却依旧璀璨、蕴含着精纯星辰法则的微缩星核缓缓旋转,随即被墟烬道鼎彻底吞噬。他冰冷的目光转向遭受重创、气息萎靡的慧觉,以及远处那几位早已被吓破胆、面无人色的须弥山弟子。
“该…你了…”沙哑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
慧觉看着步步逼近、如同深渊魔神般的姬凡,又看了一眼气息彻底消失的星陨,脸上再无半分佛门悲悯,只剩下极致的恐惧与疯狂。他猛地捏碎了一枚藏在袖中的玉符!
“请…长老…降临!诛…魔!!”
玉符碎裂的瞬间,一股浩瀚、威严、远超道宫秘境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巨神苏醒,轰然撕裂了黑渊上空的界壁!一道纯粹由无量佛光凝聚的巨大手掌,带着镇压诸天、度化万魔的至高意志,无视了空间距离,朝着姬凡…以及他身后的青铜葬棺…狠狠拍下!
“须弥…大手印!”威严宏大的佛音响彻深渊,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
道宫之上!仙台秘境的气息!
真正的巨头出手了!
面对这足以拍碎星辰的恐怖一击,姬凡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发出更加冰冷的疯狂!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拍下的佛光巨掌,而是将全部心神,连同墟烬道鼎的力量,狠狠灌注向那沉寂的青铜葬棺!心口源墟核心碎片清辉大放!
“葬棺…醒!葬…此…佛!”
嗡——!
沉寂的青铜葬棺,在姬凡全力催动源墟核心碎片与墟烬道鼎的刺激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波动!棺盖缝隙中透出的死寂之气瞬间浓郁了百倍!覆盖棺身的暗红锈迹疯狂蠕动、燃烧,化作粘稠的血色火焰!
一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充满无尽怨毒与葬灭渴望的嘶吼,在棺内响起!
轰隆——!
棺盖…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从内部…猛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比源墟之痕更加纯粹、更加古老、仿佛埋葬了无数纪元文明的葬灭洪流,混合着粘稠的暗红血光,如同决堤的冥河,轰然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化作一只由无数破碎佛国、寂灭星辰、腐朽神魔骸骨构成的…遮天蔽日的葬灭巨手,迎向了那拍下的须弥大手印!
佛光普照 VS 葬灭万古!
神圣庄严 VS 腐朽终结!
两股代表了截然相反、却又都达到此界极致的恐怖力量,在这寂灭黑渊之底,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
没有光芒的爆发。
只有一种…法则层面的…湮灭与同归于尽!
咔嚓!咔嚓!
空间如同脆弱的镜面,以对撞点为中心,寸寸崩裂!恐怖的湮灭波纹席卷开来!墟殿残骸在这波纹扫过下,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重伤的慧觉和那几名佛修弟子,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波纹中彻底化为虚无!
轰——!
最终,那浩瀚的须弥大手印与葬灭巨手,在无声的湮灭中,同时…崩溃消散!
噗!
远在太虚界须弥山深处,一位盘坐在金色莲台之上、宝相庄严的老僧,猛地喷出一口金血,周身佛光剧烈动荡,脸上露出一丝惊怒与难以置信!他隔着无尽空间与界壁的含怒一击,竟被…葬灭了?!
黑渊之底,葬灭巨手崩溃的余波席卷而来。姬凡首当其冲,墟烬道鼎疯狂运转,幽暗青光暴涨到极致,依旧被狠狠轰飞,口中喷出大股带着内脏碎块(青铜色)的鲜血,重重砸在源墟之阶上,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而那青铜葬棺,在爆发出这惊天一击后,棺盖轰然闭合,表面的暗红锈迹几乎消失殆尽,光泽黯淡如同凡铁,陷入了更深沉的死寂。
源墟之阶在湮灭波纹中亦剧烈震荡,却顽强地未曾崩溃。
姬凡挣扎着半跪在墟阶上,抹去嘴角的青铜血迹,冰冷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归于死寂的战场。强敌尽葬,巨头受挫。他缓缓抬头,目光投向那青铜葬棺掀开缝隙时,棺内惊鸿一瞥的…景象。
那并非预想中的尸骸或宝物。棺内,似乎…只有一片旋转的、深邃到连葬灭都无法形容的…混沌虚无!而在那片虚无的中心,隐约悬浮着一道…由无数破碎法则构成的、极其不稳定的…门户虚影?门户的样式,竟与墟殿之门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破败!
苍老漠然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悸动与…一丝微不可察的恐惧?在姬凡识海深处响起:
“门…后…非…墟…”
“是…葬…地…”
而在这片重归死寂的战场边缘,一道淡青色的虚影悄然浮现,正是青鸾神女。她并未看重伤的姬凡,清冷绝伦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青铜葬棺内部,那道若隐若现的门户虚影之上,樱唇微启,无声地低语:
“果然…是它…”
“通往…葬地的…裂缝…”
“钥匙…就在…”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姬凡心口的位置——那块源墟核心碎片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