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沉重的黑布，把整个电子厂罩得严严实实。车间里的机器早已停止轰鸣，宿舍楼的灯光也一盏盏熄灭，只有食堂后厨的方向，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昏黄。
段云飞躲在食堂后墙的阴影里，心脏“咚咚”地跳着，像要撞出胸腔。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磨尖了的铁丝——这是他下午在废料堆里找的，准备用来撬锁。
为了凑够兑换“地沟油鉴别技巧”的20厨神币，他下午冒险给王强送了两个刚做的葱花饼。王强起初还嘴硬骂他“拍马屁”，可咬了一口后就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饼全吃了。
【获得王强（勉强认可），奖励6厨神币。】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段云飞差点激动得跳起来。加上之前剩下的14个，正好20！他立刻兑换了“地沟油鉴别技巧”。
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关于地沟油的色泽、气味、粘度鉴别方法，甚至连不同来源地沟油的细微差别都清晰无比。现在的他，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分辨出面前的油是不是地沟油。
晚上十点，确认李老板已经离开食堂，段云飞才从阴影里钻出来。夏夜的风带着热浪，吹得他后背全是汗。他按照赵磊说的，绕到食堂后厨的小门——这里平时很少有人走，只有一把老式的挂锁。
他深吸一口气，把铁丝插进锁孔，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摆弄起来。铁丝太细，锁芯又锈得厉害，试了好几次都没反应。他急得满头大汗，生怕突然有人经过。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段云飞心里一喜，赶紧推开小门溜了进去。
后厨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馊味，混合着油烟和腐烂菜叶的气息，比白天在食堂闻到的味道浓烈十倍。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地上到处是油污和积水，烂菜叶、塑料袋扔得满地都是。墙角堆着几个发黑的垃圾桶，苍蝇在上面嗡嗡作响。灶台油腻腻的，锅碗瓢盆胡乱堆在水槽里，散发着酸臭味。
“真他妈黑心。”段云飞低声骂了一句，强忍着恶心，按照赵磊的指引，朝着后厨最里面的小隔间摸去。
隔间的门果然挂着一把更粗的锁。这次他有了经验，很快就把锁撬开了。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和他脑海里“地沟油鉴别技巧”中描述的“劣质泔水提炼油”的气味完全吻合！
段云飞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隔间——里面果然堆着十几个黑色的塑料桶，桶身油腻不堪，上面没有任何标签，只有最上面的一个桶上，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
工业用油。
段云飞的眼睛瞬间红了。工业用油！这根本就是不能吃的东西，李老板竟然敢用来给工人炒菜！
他强压着怒火，走上前，打开其中一个桶的盖子。借着手机光，他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油颜色发黑，上面漂浮着一层浑浊的泡沫，还能看到一些细小的杂质。
【系统检测：该油品为劣质地沟油（来源：餐厨垃圾），含有大量黄曲霉毒素及有害微生物，长期食用可致癌。】
系统的提示音证实了他的判断。段云飞拿出手机，调整到拍照模式，对着这些油桶，从不同角度拍了十几张照片。他还特意把那个写着“工业用油”的桶拍了特写，连桶身上的污渍都拍得清清楚楚。
证据，这就是铁证！
就在他准备拍最后一张照片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咚咚咚——”
脚步声很沉，还伴随着哼小曲的声音，是李老板！
段云飞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怎么回来了？！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关掉手机手电筒，猫着腰躲到隔间最里面的阴影里。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后厨门口。
“妈的，钱包忘拿了。”李老板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接着是推门的声音。
段云飞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他能听到李老板的脚步声在厨房里走动，踢到了地上的空酒瓶，发出刺耳的响声。
“在哪儿呢……”李老板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在朝着小隔间的方向走来。
段云飞的心沉到了谷底，隔间里除了油桶，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
情急之下，他看到隔间角落里有个半开的小门，像是个储物间。他顾不上多想，猛地冲过去拉开门钻了进去，然后轻轻把门关上，只留下一条缝隙观察外面。
储物间很小，堆满了杂物，散发着一股霉味。段云飞缩在角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找到了！”李老板的声音在隔间里响起，接着是翻东西的声音，“跟我玩捉迷藏……”
段云飞透过门缝，看到李老板拿着一个黑色的钱包从隔间里走出来，嘴里还嘟囔着：“明天得把锁换了，总感觉不对劲……”
他的脚步朝着储物间的方向走来，似乎要检查一下。
段云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拳头，做好了被发现就硬拼的准备。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不是来电，也不是短信，而是手机的自动亮度调节——因为外面的光线变化，屏幕突然亮起，虽然亮度不高，但在漆黑的储物间里，却像一盏小灯！
更要命的是，光线透过门缝，投射到了外面的地面上！
李老板的脚步声猛地停住了。
“谁？！”李老板的声音带着惊慌，“谁在里面？！”
段云飞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捂住手机屏幕，但已经晚了。
外面传来李老板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后退的脚步声？
他似乎也害怕了，毕竟是深夜，又是在这种肮脏的后厨，突然看到不明光源，难免会往不好的地方想。
“有鬼啊！”李老板突然怪叫一声，脚步声噼里啪啦地朝着后厨门口跑去，连门都没关，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段云飞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就……就这么走了？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过了足足五分钟，确认外面真的没人了，段云飞才敢慢慢推开储物间的门。
后厨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的垃圾桶还在嗡嗡作响。李老板确实跑了，连他忘拿的钱包都掉在了地上。
段云飞捡起钱包，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他要的是证据，不是这个。
他走出小隔间，把门重新锁好，又检查了一遍刚才拍的照片，确认清晰无误后，才关掉手机，悄悄地从后厨小门溜了出去。
直到走出工厂大门，呼吸到外面相对新鲜的空气，段云飞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叮！获得“地沟油证据”（照片），可用于削弱目标心理防线，对完成临时任务有显著帮助。】
【当前厨神币余额：14（未兑换）。】
系统的提示音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证据到手了，接下来，就是怎么让李老板吃下他做的食物，并且产生羞愧情绪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里面存着足以让李老板身败名裂的证据。但他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曝光，他要完成系统任务，要让李老板亲口尝尝自己做的菜，要让他从心底里感到羞愧。
路过食堂门口时，段云飞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漆漆的窗口像一张怪兽的嘴。他忽然想起刚才躲进去的那个储物间。
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刚才太紧张，没来得及细看。现在回想起来，在储物间的角落里，似乎放着一本破旧的书。
段云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回去。他想确认一下，那到底是什么。
再次撬开锁，走进储物间，他用手机照亮，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本用塑料袋包着的书。
他走过去拿起来，擦掉上面的灰尘，看清了封面——《家常菜谱》。
书很旧了，封面已经泛黄，边角磨损严重，显然被翻过很多次。段云飞好奇地翻开第一页，只见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有些潦草，却透着一股温柔：
“女儿婷婷最爱爸爸做的菜。”
婷婷？
李老板的女儿？
段云飞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李老板就是个只顾赚钱、黑心肝的胖子，却没想到他还有个女儿，甚至还专门记着女儿爱吃的菜。
这个发现让他对李老板的印象变得复杂起来。
一个会给女儿记菜谱的人，为什么会用地沟油给工人做菜？是生活所迫，还是人性本就如此矛盾？
段云飞把菜谱放回原处，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李老板有什么理由，用地沟油害人都是不可原谅的。
但这本菜谱，或许会成为完成任务的关键。
他再次锁好门，离开工厂。夜色依旧深沉，但段云飞的心里却亮堂了许多。
证据有了，线索也有了。
接下来，该给李老板准备一份“特别”的饭菜了。
一份能让他想起女儿，想起自己也曾用心做过菜，最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的饭菜。
段云飞握紧了手机，屏幕上还存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他知道，这不仅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更是为了那些每天吃着地沟油的工友们，为了讨回一个公道。
明天，将会是有趣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