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电子厂的铁皮厂房晒得像个蒸笼，车间里的风扇徒劳地搅动着闷热的空气，汗味、塑胶味和焊锡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气息。
段云飞站在流水线前，手里的镊子却有些握不稳。赵磊中午说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地沟油。这四个字比李老板的馊青菜更让人恶心，更让人愤怒。
他想起自己来这个厂半年，几乎每天都在食堂吃饭，想起那些偶尔出现的腹泻、恶心，想起工友们私下抱怨“食堂的菜吃多了烧心”……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李老板不仅克扣食材、态度恶劣，竟然还敢用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来做菜！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段云飞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坚定。系统的临时任务是让李老板羞愧，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做更多。至少，要让这个黑心老板付出代价。
可怎么证明呢？赵磊虽然说了，但他显然不敢出面。没有证据，空口白牙，李老板肯定不会承认，厂里也未必会信。
他需要确凿的证据。
下午三点，流水线难得停了十分钟，说是机器需要检修。工人们纷纷起身活动筋骨，抽烟的涌向车间门口，聊天的聚在角落里。段云飞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车间后墙根的赵磊。
赵磊正低着头，用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划着什么，眉头紧锁，显得心事重重。
段云飞犹豫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搪瓷杯，朝他走了过去。
“磊哥，喝口水？”他把杯子递过去，里面是早上晾的凉白开。
赵磊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是段云飞，眼神有些躲闪，慌忙站起身：“啊……云飞啊，谢了。”他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又把杯子递了回来，手指紧张地搓着衣角。
“磊哥，中午的事，”段云飞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你说李老板用的是地沟油，能再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赵磊的脸“唰”地一下白了，连忙摆手：“云飞，你别问了，我啥也不知道，中午是我瞎说的……”
“磊哥！”段云飞加重了语气，目光紧紧盯着他，“你中午不是瞎说的，我看得出来。你是不是怕他报复？”
赵磊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叹了口气：“云飞啊，不是我不帮你，是这事儿……太危险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恐惧和无奈：“李老板那人，你也知道，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密切。上次有个工友跟他吵了两句，晚上下班就被人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女儿才五岁，正是要花钱的时候，我要是出点事，她们娘俩可怎么办？”赵磊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惹不起他啊……”
段云飞沉默了。他能理解赵磊的顾虑，换成是他，如果母亲身体好好的，或许也会选择明哲保身。底层小人物的无奈，往往就是这样，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敢，不能。
“磊哥，我明白你的难处。”段云飞的语气缓和下来，“我不逼你出面作证，我只想知道一些具体的情况。比如，他一般什么时候进油？油都藏在哪里？有没有什么特征？”
他看着赵磊，眼神真诚：“你只要告诉我这些，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办。不管成不成，都绝对不会把你牵扯进来。我段云飞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赵磊看着段云飞，犹豫了很久。他知道段云飞不是那种惹事的人，平时虽然沉默寡言，但做事很实在。而且，他也受够了李老板的压榨和那些难吃又伤身的饭菜。
心里的天平反复摇摆，一边是对李老板的恐惧，一边是对工友的同情和一丝隐藏的愤怒。
“唉……”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好吧，我告诉你，但你一定要保证，不能说是我讲的。”
“我保证。”段云飞重重点头。
赵磊左右看了看，拉着段云飞走到车间后面更偏僻的小巷里。这里堆放着废弃的纸箱和零件，平时很少有人来，只有几只野猫在角落里懒洋洋地趴着。
“李老板进的那些油，都是晚上偷偷运进来的。”赵磊压低了声音，语速很快，像是怕被人听到，“用那种黑色的塑料桶，上面连个标签都没有，看着就脏兮兮的。”
“他一般把油藏在食堂后厨最里面的那个小隔间里，锁得严严实实的，平时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让进。”
段云飞认真听着，在心里默默记下。
“还有，”赵磊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他不光用油有问题，买菜也净挑些便宜的。土豆买发芽的，白菜专挑外面烂了的，回来削掉坏的部分照样给我们炒。肉也是，都是那种最便宜的冻肉，有时候化了能闻到一股味儿……”
“我们都知道，可谁也不敢说。”赵磊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说了又能怎么样？厂里就这一个食堂，出去吃又太贵，我们这些打工的，能有什么办法？”
段云飞听得怒火中烧，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这哪里是食堂，简直就是谋财害命！
“谢谢你，磊哥，告诉我这些。”段云飞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说的。”
赵磊连忙摆手：“我不是要你谢我，我就是……就是看不惯他那样子。你自己小心点，那小隔间的锁是那种老式的挂锁，但李老板警惕性很高，你别被他发现了。”
【叮！获得关键信息，临时任务“让李老板产生羞愧情绪”难度降低。】
【商城已刷新，新增商品：地沟油鉴别技巧（售价20厨神币）。】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段云飞心里一动。有了这些信息，再加上地沟油鉴别技巧，拿到证据的把握就更大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厨神币余额：14。
还差6个。
看来得想办法再赚点厨神币了。
“我会小心的。”段云飞对赵磊说。
赵磊点了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起来，我那女儿，最喜欢吃糖醋排骨。每次我休息回家，她都缠着我要吃。”
“可我这手艺……”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总做不好，要么太酸，要么太甜，排骨也炖不烂，嚼着费劲。每次做砸了，她就哭鼻子，说没有幼儿园阿姨做的好吃。”
说到女儿，赵磊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愧疚：“要是我能做出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就好了……”
段云飞心里微微一动。糖醋排骨？
他想起了系统商城里的技能，或许……
“磊哥，你女儿多大了？”段云飞问道。
“五岁了，叫萌萌，特别可爱。”提到女儿，赵磊的话多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就是有点倔，想吃的东西要是吃不到，能哭上半天。”
段云飞笑了笑：“小孩子都这样。”
两人又聊了几句，主要是赵磊在说女儿的趣事，语气里满是为人父的幸福。段云飞安静地听着，心里却在盘算着。
不仅要拿到李老板用地沟油的证据，还要让他吃下自己做的东西，产生羞愧情绪……或许，可以从他在意的人或事入手？
赵磊的女儿爱吃糖醋排骨，李老板呢？他有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人，或者特别爱吃的菜？
段云飞想起了李老板油腻的脸，一时想不出头绪。
“行了，我该回去了，不然等会儿王强又该骂人了。”赵磊看了看时间，对段云飞说。
“嗯，去吧。”
看着赵磊匆匆离开的背影，段云飞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地沟油鉴别技巧需要20厨神币，他现在只有14。还差6个，得尽快想办法赚到。
去哪里找愿意认可他做的食物的人呢？
张奶奶肯定算一个，但总不能一直靠她。厂里的工友？大部分人要么怕事，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未必愿意冒头。
他的目光落在了车间的方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王强。
那个总是嘲讽他、欺负他的组长。
段云飞想起了王强之前说过的话：“我妈以前做的葱花饼比这强百倍……”
如果他能做出让王强认可的葱花饼，甚至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就能拿到厨神币了？
这个想法很大胆，甚至有点自不量力。王强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认可他做的东西？
但段云飞现在别无选择。为了拿到地沟油的证据，为了完成系统任务，也为了让李老板付出代价，他必须冒险试试。
“王强……”段云飞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里闪过一丝决心。
他转身走出小巷，阳光依旧刺眼，但他的心里却亮堂了许多。
下一步，赚够20厨神币，兑换地沟油鉴别技巧。
然后，找到机会，潜入食堂后厨，拿到李老板用地沟油的铁证。
至于如何让李老板吃下他做的食物并产生羞愧情绪……段云飞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这个计划需要一点运气，也需要一点勇气，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车间里传来了机器启动的轰鸣声，流水线又开始了无休止的运转。段云飞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重新拿起了镊子。
但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迷茫，而是充满了坚定。每插一个元件，他离自己的目标就更近了一步。
李老板，你的好日子，真的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