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晚的耳尖烫得厉害,她能感觉到周晏岭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锁骨。

终于解开了,一缕月光从窗缝漏进来,正好映在周晏岭深邃的眼睛上...那里面的情绪浓得化不开。

“我去开灯...”

她慌乱地想要起身,却被周晏岭突然扣住了手腕。

"等等。"

他的拇指,在她脉搏处轻轻摩挲,

"这里..."

另一只手,从她发间取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茶叶,暗绿色的叶片在他指尖翻转,

"掉了。"

林晚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她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太暧昧了...她的膝盖抵在他腿间,而他的手掌还牢牢箍着她的腰。

林晚慌乱地想要起身去开灯,却被周晏岭一把扣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小心些。"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拇指在她腕间轻轻摩挲了一下,

"刚才还没摔够?"

林晚这才注意到,周晏岭的领带还松散地挂在脖子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不知何时已经解开,露出一小片锁骨。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像是泡开的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的样子。

"我..."

林晚的耳根发烫,声音不自觉地轻了下去,

"得去开灯..."

周晏岭这才松开手,却顺势扶住了她的肘部,稳稳地帮她站了起来。

他的手掌很暖,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温度,在初秋的夜里格外清晰。

暖黄的灯光骤然洒满茶楼,林晚后退半步。她手足无措地绞着衣角,连珠炮似的道歉:

"周局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个...我..."

周晏岭突然低笑出声,抬手松了松领带。这个小傻子,明明被占了便宜的是她,反倒急着给他赔不是。

灯光下,他能清晰看到她红透的耳尖和轻颤的睫毛。

"小晚。"

这个称呼让林晚浑身一颤,像被烫到似的抬起头。周晏岭这才发现,她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慌乱。

"你很怕我?"

他向前一步,影子完全笼罩住她。

林晚下意识点头,又急忙摇头,发丝随着动作扫过泛红的脸颊。

周晏岭终于忍不住,双手轻轻握住她单薄的肩膀。

"看着我。"

他俯身与她平视,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小晚,我不吃人的。"

周晏岭眼睛里面的笑意让林晚想起冬日里晒暖的老白茶,温和醇厚,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林晚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的指尖轻轻拂过茶席上的器具,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优雅自然。

"您稍坐片刻。"

周晏岭看着她的手腕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热水从壶嘴倾泻而下,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精致的侧脸轮廓。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千百次演练....拇指轻按壶盖,三指托起茶壶,注水时手腕灵巧地转了三圈。

茶汤落入杯中,发出清悦的声响,如同山涧清泉。

周晏岭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他见过太多人泡茶,却从未见过谁能将这样简单的动作做得如此赏心悦目。

水雾氤氲中,她耳垂上那颗小小的痣若隐若现,让他想起雨后的茶叶上滚动的露珠。

"请用茶。"

林晚双手捧杯,指尖因为热度微微泛红。

周晏岭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扑面而来,这香气他再熟悉不过...是明前龙井特有的豆花香。

可奇怪的是,同样的茶叶,经她的手泡出来,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他低头抿了一口,喉结滚动间,突然明白了那特别的滋味是什么。

是她的气息,是那个雨夜她发间的茉莉香,是此刻她袖口沾染的淡淡檀香,是独属于她的味道。

"好茶。"

周晏岭低沉的嗓音混着茶香,在昏暗的茶室里格外清晰。

他指腹摩挲着杯沿,目光却落在林晚瞬间亮起的眼眸上...那里面盛着的欢喜,比杯中的茶汤还要透亮。

"是外公今年亲手炒的明前茶。"

她眼角弯起小小的弧度,指尖地抚过茶罐上斑驳的漆痕,

"最后一批了。"

周晏岭环顾四周。老宅的梁木泛着温润的包浆,博古架上陈列的茶具大多有修补的痕迹,连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仿佛带着岁月的重量。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墙上发黄的老照片上...年轻的茶农站在梯田里,身后是漫山遍野的茶树。

"这里,有些年头了吧?"

"嗯,快30年了。"

林晚垂眸看着茶汤里自己的倒影,

"最近,总有人来问租约的事。"

她的指甲陷入掌心,

"连阿扬都说..."

话突然哽在喉间。

柜台上那道深深的划痕,是小时候外公抱着她认茶具时,她不小心用铜尺划出来的。如今要她亲手抹去这些痕迹,就像要剜掉半颗心。

"外公现在..."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指尖摩挲着那个幼稚的刻痕,

"可能再也泡不动茶了。"

窗外的月光将博古架上那些老茶罐的影子拉得很长。最近总有人来敲门,西装革履的中介拿着厚厚的合同,说这里改建成网红咖啡馆能多赚三倍租金。

就连郑维扬也总在她耳边念叨:

"这种老店迟早要被淘汰。"

可他们怎么会懂呢?

林晚望着墙上那张泛黄的全家福...外公抱着年幼的她,正在教她辨认茶叶。

那些被茶香浸透的房梁,那些被无数茶客摩挲得发亮的柜台,都是她生命里最温暖的记忆。

"昨天..."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在后院发现外公藏着的陈年普洱,上面还写着‘等晚晚出嫁时喝'..."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那些被精心封存的茶饼,就像外公说不出口的爱,在岁月里静静沉淀,却要被当作过时的累赘扔掉。

周晏岭的目光落在林晚摩挲桌沿的手指上,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端起茶杯,缓缓啜饮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