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林晚，
"你刚才切的是我的西冷，太老。"
林晚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她竟然一直吃的是周晏岭的牛排？
而他就这么看着她切错了整整十分钟？
新上的牛排滋滋作响，周晏岭自然地接过她的餐刀，将肉切成均匀的小块。
这个动作他做得行云流水，像在办公室批阅文件般熟稔。
林晚的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周晏岭骨节分明的手上，他切牛排的动作都很优雅。
有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晕开：
如果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大概永远不会被丢在餐厅里吧？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差点打翻水杯。指尖摩挲着杯壁，冰凉的触感让她骤然清醒。
疯了吗？
居然拿男朋友的领导做这种比较？林晚低头猛灌了一口柠檬水。
“你今年刚毕业？”
周晏岭放下咖啡杯，突然开口道。
“做过职业规划吗？”
"有什么打算？"
林晚的手指绕着餐巾边缘。这个问题她听过太多版本....母亲在越洋电话里的殷切期望，郑维扬在约会时的循循善诱。
可当周晏岭问起时，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窗外的霓虹灯映在玻璃杯上，周晏岭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林晚突然没来由的紧张，像是被老师抽查作业一样。
“妈妈想要我去国外，阿扬希望我也考公...”
周晏岭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那你自己呢？你想做什么？”
"家里...有个老茶楼。"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说出的话也没什么底气，
"还有片茶园。"
她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继续道：
“我想去打理茶园。”
林晚不知道为什么，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她曾经和郑维扬提过一次，他十分不能理解。认为那是已经快被现代化淘汰的产业。
“好歹你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回去干这个实在是可惜。”
话说得很委婉，但林晚明白他的意思。
"郑维扬觉得太落伍了是吧？"
周晏岭忽然轻笑一声。
林晚猛地抬头，他怎么会知道？随即又反应过来...这大概是所有"郑维扬们"的标准答案。
"有机茶园的利润空间很大。"
周晏岭一边说，一边在手机上查资料。
"去年省里扶持的三个试点，回报率都在200%以上。"
数据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林晚的指尖微微发颤。这些数字她查过无数遍，却从不敢拿出来争辩。
"我刚好认识几个农科院的专家。"
周晏岭收起手机，
"如果你真想干，我可以引荐。"
林晚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暗淡下来。她轻轻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外公外婆都还需要人照顾..."
周晏岭没有接话，只是招手让服务生续了杯热茶。
氤氲的雾气中，他忽然讲起自己大学时参与的山区扶贫项目，那些在梯田上顽强生长的老茶树。
不知不觉间，林晚的坐姿放松下来。
她甚至主动谈起小时候跟着外公学炒青，手掌被铁锅烫出水泡的往事。说到兴起时，眼睛弯成月牙，完全忘记了面前坐着的是令人敬畏的周局长。
直到餐厅打烊的灯光亮起，林晚才惊觉他们竟聊了整整两个小时。
而那个始终未收的转账，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一直到结束，林晚都没想起来上次车险赔付的事情。
她看着上次转账过期的页面，心里有点懊恼。
林晚突然意识到，最近和周晏岭的见面有点频繁。
每次都是郑维扬兴致勃勃地提议，每次都是吃到一半他"临时有事"，最后变成她和周晏岭的单独晚餐。或者刚好“偶遇”，又被热情的叫过去一起吃。
真的只是巧合吗？林晚正思考着，
"晚晚，今晚去试新开的日料店吧？"
郑维扬今天又发来同样的邀约。
林晚盯着这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回复。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时，林晚正擦拭着茶楼的玻璃杯。郑维扬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她盯着看了三秒才按下接听键。
"晚晚，六点我来接你？"
郑维扬的声音,透着熟悉的殷勤。
"是只有我们俩吗？"
林晚的拇指摩挲着杯沿，
"或者...你又打算吃到一半去见哪位领导？"
电话那头传来明显的吸气声。
"你误会了，上次真的是..."
"那就来我家的茶楼吧。"
林晚打断他，将玻璃杯重重放回柜台，
"我请你喝今年的明前龙井。"
长久的沉默后，听筒里传来干笑：
"...好。"
挂断电话后的郑维扬站在原地出神，指尖还残留着挂断电话后的余温。肩膀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转身对上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你们周局呢？"
女孩吹了个泡泡，薄荷香气扑面而来。
郑维扬迅速挂上职业微笑：
"局长在开党组会，您找他有事？"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对方手腕上的百达翡丽。
"切，又开会。"
女孩翻了个白眼，镶着水钻的指甲在手机屏上划得飞快，
"跟他说伊曼来找过了！"
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隔壁办公室的小张凑过来：
"伊厅长的千金，跟周局家是世交。"
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艳羡，
"人家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想玩艺术就玩艺术，哪像我们这些牛马..."
郑维扬望着走廊尽头晃动的玻璃门，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想起林晚茶楼里那些朴素的粗陶茶具，和这位大小姐手中的爱马仕茶杯形成了鲜明对比。
周晏岭刚合上会议纪要，郑维扬便快步上前：
"局长，刚才伊小姐来找过您。"
办公室的百叶窗漏进一缕斜阳，周晏岭的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直接拨通了电话：
"有事？"
扬声器里传来明快的女声：
"我妈又安排了一打相亲对象！"
背景音是嘈杂的音乐声，
“最近有点无聊，叫上阿轩，咱们攀岩或者去冲浪呗...”
"忙。"
周晏岭打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