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桑染还盘算着将母亲的血肉从这侯府掏出来，若是嫁了人，以她这副身子，哪里耗得了这么多心力？
何况真嫁人，她也怕碰见如父亲这般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实在不值得。
见桑染实在没这心思，皇后叹了口气，也只能就此作罢。
“也罢，你好好养着身子，万事还有本宫为你做主呢。”
说着，皇后挥手叫来身旁掌事太监。
“你远在北疆，及笄礼也未能办成，但本宫已为你备好了贺礼。”
面前是两个木匣子，掌事太监一一打开，一套八钗头面精贵奢华，可这是有品级命妇的装扮，并非桑染平民身份能佩戴的。
本朝皇后享有十二钗规制，寻常官眷最多簪至六钗，寻常人家四钗便是大富大贵了。
如今皇后赏她八钗头面，桑染莫说戴了，就连私藏也不敢。
可皇后唇角含笑，随即为她打开下一个木匣子。
里面是皇后早早就为桑染求来的圣旨。
“皇上已下旨赐了你县主之身，食邑千户，如今你已能与你爹平起平坐。”
看着皇后眼下藏不住的笑，桑染的指尖都忍不住颤抖。
桑阜南如今身居要职，也才是食邑千户的俸禄。
皇后竟为她求来了这么大的恩赐？
“这份赏赐，本宫已为你求了许久，没想到你一走就是三年，如今才派上用上。”
早在得知桑阜南扶妾室为正时，皇后担心日后桑染受委屈，便找皇上求了这赏赐。
当今帝后是少年夫妻，感情甚笃，为救命恩人的女儿求一道赏赐，又有何难？
桑染与她的女儿一般年岁，皇后一想到若是自己的女儿这般受苦，便拼了命的想给她争取利益。
“臣女，谢皇后赏赐。”
桑染俯身叩拜，声音中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原本她还担心，不知何时才能站稳脚跟与侯府打擂台。
瞌睡来了，皇后便递给她这颗枕头。
凭这县主之身，她也算有争斗的资本了，目送着桑染出了坤宁宫，皇后才恨铁不成钢地瞥向屏风后那道踱步不停的身影。
“人都已经走了，还不出来？”
一身白袍的萧承凛现身，相较入城马上时的凌厉威严，这会儿在皇后跟前儿，倒更多了些骄纵恣意。
先太子走得早，萧承凛还不会说话的年纪就被抱到皇后身边养着了，虽不是亲生母子，但情分只多不少。
萧承凛今日得胜回朝，连皇上都没去见，便先来了她的坤宁宫请安，竟是求赐一门姻缘。
“你方才也听见了，那丫头如今没有嫁人的心思，你怕是会错了意。”
皇后睨着萧承凛，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她是看着萧承凛长大的，这孩子自小不喜喧闹，旁的皇子早有通房侍妾的年纪，他却连个丫鬟都不留在身边。
可只去了北疆三年，回来便说他与桑染互生情愫请求赐婚。
方才皇后这一问，桑染哪有嫁人的心思？
分明是这小子胡说。
萧承凛解下腰间荷包，往皇后手中一塞。
“皇后明鉴，这荷包出自桑染之手，是她送我的定情信物，怎么就是儿臣会错了意？”
皇后拈着那荷包看了许久，针脚细密，的确是陆氏一贯的手艺。
这几年桑染与萧承凛同在北疆，若说两人私下遇见互生情愫也不是没可能。
问题是桑染那孩子没嫁人的心思......
皇后正拧眉沉思时，萧承凛便顶着一副死皮赖脸的嬉笑样凑上前。
“女儿家面皮薄，皇后不说的清楚些，桑染定是怕您指错婚才不肯答应的。”
外人面前不苟言笑杀人如麻的摄政王，这会儿为了一门婚事，却在皇后跟前耍起了撒泼打滚的伎俩。
皇后被缠得没法，只好另给了个法子。
“过几日便是中秋，本宫命你皇妹办一场中秋宴，能不能成婚，你自己去求她，那丫头命苦，她若不愿嫁，本宫可不会强行赐婚。”
萧承凛摸摸下巴，俊朗容颜闪过一丝为难。
桑染虽见过他，却不知他身份。
方才俯在皇后膝头，桑染就不知哭了多少时间，若被桑染知道自己骗了她，不会又将人吓哭了吧？
......
桑染回府途中，命春月去买了些点心，这才耽搁了时辰。
到府中时，皇后的旨意也一同到了，众人跪下接旨，听见是五日后的中秋宴，自然搁在心上。
可再等起身时，瞧见桑染头上那套八钗头面时，老夫人当即慌了脸色。
“你这混账东西，怎么连八钗都敢戴在头上？这可是逾矩大不敬的罪过，还不快给我摘下来！”
朝中向来等级森严，逾矩更是满门获罪的大错。
桑阜南更是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气得恨不得亲自上手卸了桑染的头面。
“你父亲我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位置，你哥哥仕途正盛，你只在北疆养了三年，便连这些规矩都没了。”
“你是要害我桑家重堕泥尘吗！”
呵......
桑染心中忍不住嗤笑。
重堕泥尘？桑家本就在泥尘之中，若不是母亲以命相助，桑家何来如今的荣光？
既然他们忘恩负义，那重堕泥尘也是理应之事！
老夫人气不过，当即便要伸手去摘，桑染身子虽弱，但到底是随母亲练过武的，轻巧便避过了老夫人。
“我刚从皇后宫中出来，祖母父亲难道就不担心这是御赐之物，还敢随意上手？”
桑染这句话将人唬了一下，但老夫人到底几十年的资历，很快便释然。
“御赐之物又能如何？我老婆子未得诰命无品无级，也只有过寿才带的上六钗，你敢戴着八钗招摇过市，是生怕没人参我们桑家一本？”
桑老夫人越看这八头钗，心里越是不爽！
一个小小年纪的丫头片子竟然敢如此招摇？还说什么宫中御赐，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做这么没分寸的事情！
想到这里，桑老夫人越发觉得就是桑染自己不懂事，想要炫耀！
看来他们捞的还是不够，这丫头片子手中应该还有一些好东西，是他们没有得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