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的消毒水味有点冲鼻。我扶着苏清月坐在长椅上，看着医生给她脚踝涂药膏，那片红肿看着确实有点吓人。
“医生，没什么大事吧？” 我问。
穿白大褂的老太太推了推老花镜：“韧带轻微拉伤，没伤到骨头，养几天就好了。这几天别剧烈运动，最好卧床休息。”
苏清月小声道谢，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别的什么。
“我送你回宿舍吧。” 我拿起她放在一旁的书本。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别逞强了。” 我打断她，“你宿舍在哪栋楼？”
她报了个地址，是女生宿舍三号楼，离我们男生宿舍隔着两个篮球场。
一路走过去，不少人都在看我们。估计刚才在教学楼门口的事已经传开了，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把苏清月送到宿舍楼下，她的室友正好下来接她。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看到我们，眼睛瞪得溜圆：“清月，你怎么了？这是……”
“我崴到脚了，多亏这位同学帮忙。” 苏清月介绍道，“这是我室友，林薇薇。这是杨峰，计算机系的。”
林薇薇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突然笑了：“哦，我知道你，就是上午把李少杰收拾了的那个帅哥嘛！”
我尴尬地笑了笑，苏清月的脸更红了。
“那谢谢你啊杨峰，我扶清月上去了。” 林薇薇冲我挥挥手，扶着苏清月进了宿舍楼。
我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才转身往回走。刚走到篮球场，就被几个人拦住了。为首的是个高个子，染着黄毛，胳膊上纹着条过肩龙，看着就不像善茬。
“你就是杨峰？” 黄毛吊儿郎当地问，嘴里嚼着口香糖。
“有事？” 我停下脚步。
“李少杰是我兄弟。” 黄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听说你挺能打啊？敢不敢跟我们去后面小树林聊聊？”
我看了看他们身后的几个人，一个个都穿着花里胡哨的 T 恤，眼神里带着股混不吝的劲儿。估计是李少杰找来的校外混混，在学校里不敢动真格，想把我骗到外面下手。
“没兴趣。” 我绕开他们就要走。
“站住！” 黄毛伸手就要抓我胳膊。
我侧身躲开，顺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这一下看着轻，其实用了巧劲，是爷爷教我的卸力手法。黄毛 “哎哟” 一声，胳膊瞬间就抬不起来了，疼得脸都白了。
“你…… 你敢动手？” 他瞪着我，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是你先动手的。” 我看着他，“回去告诉李少杰，别玩这些小孩子把戏，没意思。”
说完，我不再理他们，径直往宿舍走。身后传来黄毛气急败坏的吼声，但他们没敢追上来。
回到宿舍，王浩和赵磊正围着刘子墨的电脑看什么，见我进来，王浩立刻凑过来：“峰哥，你可回来了！刚才有人说你在女生宿舍楼下被李少杰的人堵了，真的假的？”
“假的。” 我把书本放在桌上，“就是送个同学回宿舍。”
赵磊推了推眼镜：“我刚才在校园论坛上看到了，有人把你拧李少杰胳膊的照片发上去了，标题是《震惊！计算机系新生竟是武林高手，一招制服富二代》，下面都吵翻了。”
我拿过他的手机看了看，照片拍得还挺清晰，角度刁钻，正好拍到我拧着李少杰手腕的瞬间，配上那标题，怎么看都像武侠小说桥段。
“这帮人真是闲的。” 我把手机还给他，“刘子墨，你看什么呢？”
一直没说话的刘子墨终于抬了下头：“在看一个算法模型，有点问题。”
他的屏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代码，我扫了一眼，是关于人工智能图像识别的，其中一个逻辑判断有明显漏洞。
“这里，” 我指着屏幕，“你用的是反向传播算法，但忽略了样本偏差，应该加入正则化处理。”
刘子墨愣住了，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突然眼睛一亮：“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他噼里啪啦地改起代码，手指翻飞，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
王浩和赵磊面面相觑，显然没听懂我们在说什么。
“峰哥，你还懂这个？” 王浩一脸崇拜。
“略懂。” 我笑了笑。其实我从小就对计算机感兴趣，我姐杨曦是麻省理工的计算机博士，没事就喜欢远程给我布置编程作业，这点小问题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下午是计算机导论课，在阶梯教室上大课。我去得不算早，后排的位置差不多满了，只好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刚放下书包，就有人在我旁边坐下了。
我侧头一看，是秦雨。她换了身干净的军训服，头发扎成马尾，额头上还有点没擦干净的防晒霜，看着比上午干练了不少。
“没想到你还懂编程。” 她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好奇。
“随便看看。”
“刚才刘子墨跟我说了，你指出的那个漏洞，是他们研究了好几天都没解决的问题。” 秦雨看着我，“你不是普通高中毕业的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女生观察力够敏锐的。
“是啊，怎么了？” 我装傻。
秦雨笑了笑，没再追问，转头看向讲台。
上课铃响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走上讲台，推了推眼镜：“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计算机导论老师，姓陈。今天我们不讲课本，先来个小测试，看看大家的基础怎么样。”
他在投影仪上放出一道编程题，是关于动态规划的，难度不小，别说新生，估计大二的学生都得费点劲。
“谁会做？上来写写。” 陈教授环视教室。
底下一片沉默，不少人都在低头翻书，显然没头绪。
我琢磨着这题不难，正想举手，就看到李少杰从后门溜了进来，他胳膊上还缠着绷带，估计是去校医院处理过了。看到我，他眼神一狠，突然举手：“陈教授，我知道杨峰会做！”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包括讲台上的陈教授。
我皱了皱眉，这李少杰还真是阴魂不散，想让我出丑？
陈教授点点头：“这位同学，那你上来试试？”
秦雨碰了碰我的胳膊，小声说：“别理他，这题很难的。”
我冲她笑了笑，起身走上讲台。拿起粉笔，我突然想起高中时，我哥杨凯总说我写代码比写字好看，当时还不信，现在看着黑板上自己写的解题步骤，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整个过程很顺利，我甚至还优化了原有的算法，把时间复杂度从 O (n²) 降到了 O (n log n)。
放下粉笔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安静。陈教授推了推眼镜，盯着黑板看了半天，突然鼓起掌来：“好！好！这思路，比我教过的研究生都清晰！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杨峰。”
“好！杨峰是吧？” 陈教授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以后有兴趣可以来我实验室坐坐。”
我点点头，走回座位。经过李少杰身边时，他脸色铁青，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下课的时候，秦雨看着我：“你藏得够深的啊。”
“一般般吧。”
“对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晚上系里有个迎新晚会，在大礼堂，你去吗？”
“再说吧，可能有点累。”
“去吧去吧，听说苏清月也会去表演节目。” 秦雨眨了眨眼。
我心里一动，点了点头：“行，到时候再说。”
回到宿舍，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江城本地。
“是杨峰同学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挺冲。
“我是，您哪位？”
“我是李少杰的父亲，李建国。” 男人顿了顿，“听说你今天在学校把我儿子打了？”
我挑了挑眉，这就找家长了？
“叔叔，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不管是怎样！” 李建国打断我，“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在江城待不下去！明天早上，你亲自去给我儿子道歉，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有点哭笑不得。这李家父子，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这么霸道。
“怎么了，峰哥？” 王浩看出我脸色不对。
“没事，遇到点小麻烦。” 我笑了笑，“对了，晚上的迎新晚会几点开始？”
“七点。” 王浩拿出手机看了看，“峰哥，你真要去啊？听说秦雨班长也会表演节目，唱歌挺好听的。”
我没说话，心里在琢磨着李建国的话。让我去道歉？下辈子吧。
不过，这李建国在江城做房地产，跟我妈林婉清的公司多少有点业务往来。要不要跟我妈提一句？
想了想，还是算了。这点小事，犯不着麻烦家里。
我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李建国的名字，跳出一堆关于他和他公司的新闻，大多是些负面报道，什么拖欠工资、违规建房之类的。
看来，这李家的麻烦，可能不止李少杰这一个。
晚上六点半，我换了件干净的 T 恤和牛仔裤，跟着王浩和赵磊往大礼堂走。刘子墨依旧对着他的电脑，说什么也不肯去。
大礼堂里已经坐满了人，灯光璀璨，舞台上有人在调试音响。我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没看到苏清月和秦雨。
“峰哥，你看谁来了？” 王浩碰了碰我胳膊，指着门口。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苏清月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正和林薇薇一起走进来。灯光落在她身上，像笼罩了一层光晕，周围不少男生都看直了眼。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往这边看了过来，看到我时，眼睛亮了亮，冲我笑了笑。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还是李建国。
“杨峰，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的语气更加不耐烦。
“叔叔，我觉得没什么好道歉的。” 我压低声音，“是你儿子先动手的，我只是自卫。”
“你还敢嘴硬！” 李建国怒吼道，“我告诉你，我已经给你们系主任打过电话了，明天就让你滚蛋！”
我皱起眉，这李建国还真够狠的，直接就想把我开除。
“随你便。” 我挂了电话。
刚放下手机，就看到秦雨从舞台侧面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演出服，化了点淡妆，看着比平时明艳了不少。
“你怎么才来？” 她在我旁边坐下，“马上就要开始了。”
“有点事耽搁了。”
“对了，” 她凑近了些，“刚才我听系主任说，李少杰的父亲打电话给他，说要让你退学，真的假的？”
我点了点头：“有这回事。”
秦雨皱起眉：“这李建国也太过分了，就为这点事就要开除你？不行，我得去找系主任说说。”
“别去了。” 我拉住她，“没用的。”
秦雨看着我，突然笑了：“我忘了，你连陈教授都能搞定，肯定有办法。”
我笑了笑，没说话。
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主持人走上台，迎新晚会开始了。
第一个节目是合唱，没什么意思。我看着坐在前排的苏清月，她正和林薇薇说着什么，偶尔会回头往我这边看一眼。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系主任的电话。
“杨峰同学，你现在在哪？” 系主任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
“我在大礼堂看晚会。”
“你…… 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怎么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系主任像是松了口气，“刚才…… 刚才是个误会，你别往心里去。好好看晚会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他匆匆挂了电话。
我挑了挑眉，这转变有点快啊。
坐在旁边的秦雨好奇地看着我：“系主任找你？”
“嗯。”
“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说刚才是个误会。”
秦雨眼睛一亮：“我就说你有办法吧！”
我笑了笑，心里却在琢磨着，这肯定不是系主任自己的意思。难道是我爸或者我妈知道了？
正想着，舞台上的主持人报幕：“接下来，有请外语系的苏清月同学，为我们带来古筝独奏《春江花月夜》。”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苏清月抱着一架古筝走上台，向大家鞠了一躬，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悠扬的琴声在大礼堂里回荡，像一股清泉流进心里。我看着舞台上的她，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随着琴声轻轻颤动，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我看到李少杰从后门走了进来，他身边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看起来不像学生，倒像是保镖。他的目光在苏清月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恶狠狠地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李少杰，看来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