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脊关的日头爬到中天,犹锦川的拳头总算能让石人断口再掉几片碎石。收势时胸口玄龙纹还烫着,指缝里血痂混着药膏,被汗浸得黏糊糊的。橙芝芝拎着竹篮凑过来,递上块浸过凉水的麻布:“歇会儿吧傻川子,你这拳风,把旁边龙涎草都吹得打蔫儿了。”
少年接过麻布往脸上按,凉意顺着下颌线淌,才觉后背衣衫早被汗浸透,像贴了层湿棉纸。他望着关隘外连绵的林子,忽然想起前日练拳瞥见的山坳——崖壁后藏着半截塌顶的庙檐,瓦片缝里的青苔攒了几十年,踩上去能陷下半只脚,怕是谁都忘了这地方。
“芝芝,”他闷着嗓子开口,麻布糊在脸上,“我知道个地方,比关隘里凉快,去不去?”
橙芝芝正把晒好的龙涎草往竹篮里码,闻言挑眉:“啥地方?别又是你上次摔得啃泥的乱石坡。”发间的橙羽抖了抖,赤尾羽尖沾着点龙血藤的药粉,是今早碾药时蹭的。
“是座老庙,”犹锦川扯下麻布,眼睛亮得像沾了晨光,“前日砍柴撞见的,门楣上有字,磨得快没了。里头肯定凉快,说不定有野兔子在供桌底下做窝呢。”
少女往竹篮里摆药杵的手顿了顿,撇撇嘴:“破庙有啥意思?山里野兽多,保不齐藏着野猪窝。”可眼角余光扫过少年那股期待劲儿,后半句“不去”又咽了回去——自打镰珂姐走了,这傻川子练拳总憋着股闷劲,难得见他想干点别的。
“去就去,”她把竹篮往石人断口边一搁,拍掉手上草屑,“真有野猪,我就用火燎它尾巴。”
两人顺着崖壁后小径往山坳走,野草没过膝盖,橙芝芝走几步就弯腰摘朵紫铃铛花,别在发间橙羽旁。犹锦川在前头开路,玄龙纹在腕间突突跳着,金纹裹着点风,蛇虫闻着味儿就躲了,草丛里蚂蚱惊得蹦老高。转过第三个弯,半截青灰庙墙突然从树后冒出来,墙头上野草被风吹得沙沙响,倒像谁在跟自个儿念叨啥。
“喏,就这儿。”犹锦川指着那道塌了大半的山门,门楣上“开元寺”三个字被岁月啃得只剩个轮廓,门轴缠着碗口粗的老藤,藤叶间挂着串野果,风干得红透发黑,一碰就能掉渣。
橙芝芝踮脚往庙里瞅,阳光从屋顶破窟窿漏下来,在地上投了些碎光斑,满院荒草都被照得泛金。“瞧着有些年头了,”她扯了扯少年袖子,“地上草这么深,当心踩着蛇,我爷爷说老墙根儿最容易藏这玩意儿。”
“怕啥,”犹锦川拨开挡路的野藤,木门“吱呀”一声晃开,扬起的灰在光柱里飞,“我上次来,还见野兔子从供桌底下窜呢。”
庙院里石板缝钻出土蒿,半人高,晃悠悠的。正屋佛龛早被推倒,碎成块的泥塑菩萨像旁,斜靠着尊断了头的石罗汉。橙芝芝蹲在石罗汉旁,指尖戳着石像衣纹里的青苔:“你看这衣褶刻得多细,早先准是座正经庙。”她忽然指着东墙,“傻川子你看,那是啥?”
犹锦川顺着她指的方向瞧,东墙白灰掉了大半,露出底下壁画。画上人影模模糊糊,有的盘腿坐着,有的抬手出掌,掌心像拖着团淡光。怪的是,阳光从屋顶窟窿移到壁画上时,那淡光竟活了似的,在墙皮裂纹里流来流去,泛着层浅金,像谁撒了把碎金子。
“我上次来没这么亮,”少年凑近些,才见壁画上人影都穿宽袖袍子,掌印落处,隐隐有纹路连着,“这画……倒像套掌法?”
橙芝芝也凑过来,鼻尖快碰到墙皮,发间赤尾羽颤得像被风吹的铃铛:“你看这人影掌根,是不是跟你练拳时玄龙纹聚气的地方差不多?”她伸手想碰,被犹锦川拦住——他胸口玄龙纹突然跳了跳,像在说“别碰”,又像在催“快试试”。
少年深吸口气,慢慢抬手。掌心还留着练拳的薄茧,指节处药膏蹭掉些,露出泛红的皮肉。手掌刚贴上壁画,那些流着的金芒突然一缩,顺着掌纹往皮肉里钻!
“傻川子!”橙芝芝惊叫着想拉他,却见犹锦川眼睛直了,瞳孔里映着壁画人影,身子像被钉在那儿,动也不动。
犹锦川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掌心往胳膊里钻,比玄龙纹的气柔些,却沉得像揣了块暖玉。想抽手,身子偏不听使唤,眼前的荒庙、蒿草、橙芝芝的惊叫都往后退,像被风刮散的烟。
再睁眼时,四周白茫茫的,脚下像踩着云,又像悬在半空。远处有个模糊人影,双脚踏在更高的云气上,袍角被风掀着,看不清脸,就觉轮廓稳得像座山。
“小友体内气息,倒怪得很。”那人影开口,声音像从老远飘来,又像贴在耳边,空落落的,却带着点温厚,“龙气刚猛,偏藏着缕佛性,难得,难得。”
犹锦川这才发现能说话了,喉咙发紧:“你是谁?这是哪儿?”
“老夫是谁,早不重要了。”人影慢慢抬手,手掌宽宽的,指缝里像有光淌,“这是老夫坐化前留的一缕残识,藏在壁画里百年,今儿算遇着有缘人了。”他轮廓往前倾了倾,虽看不清眼睛,犹锦川却觉浑身都被看透了,连玄龙纹在脉里咋走的都瞒不住。
“你胸口玄龙纹,戾气太重,得用柔化一化。”人影声音软了些,“老夫传你套掌法,叫《三千陀手》,四品高阶,掌击的。”
犹锦川愣了愣:“四品?镰珂姐说三品往上的武技,就金贵得很了……”
“这掌法妙处,是能把你龙气跟心里那点佛性融了。”人影打断他,掌心突然浮出无数细碎掌印,在虚空中织成网,“你看,起手得像捧莲花,沉肩坠肘,让龙气顺着胳膊弯绕三圈,再从掌根往外蹦——”
话音落,那些掌印突然动了。有的轻飘飘落虚空,倒激起层层涟漪;有的刚猛得像打雷,带着破空的响;最奇的是最后一式,掌印往回收时竟有金光散了,像漫天星子落进掌心。
“佛也不全是慈悲,也有降魔的劲儿。”人影声音里多了点硬气,“你龙气本就霸道,掺了佛性,刚柔掺着来,这掌法威力,不输五品的。”他的掌印突然化作道流光,钻进犹锦川眉心!
少年只觉脑子里“轰”一声,无数掌法细节涌进来:起手时掌心得含三分空,出掌时玄龙纹得在掌边绕圈,收势时气得顺着丹田转半圈……每个姿势、每处运气的地方,都像刻在骨头里似的清清爽爽。掌法走起来,龙气跟那股柔气在脉里缠缠绕绕,倒比《六道拳》更合他这刚凝纹的龙魁境。
“记住,这掌法别乱传,更别仗着欺负人。”人影轮廓慢慢淡了,“龙脊关附近地脉要乱,你有这掌法,或许能护住想护的人……”
话没说完,那道人影就化成点点金光,散在白茫茫的虚空里。犹锦川只觉天旋地转,像被人从云头推下来,耳边又响起橙芝芝带着哭腔的喊。
“傻川子!你醒醒!”
犹锦川猛睁眼,才发现自个儿还贴在壁画上,手掌下墙皮裂得像蜘蛛网。橙芝芝正拽他胳膊使劲拉,发间赤尾羽亮得发红,急得眼圈都红了。
“我……”他刚想说话,胸口玄龙纹突然猛跳,跟方才钻进体内的暖流撞了撞。他闷哼一声,被这股劲推着退了三步,后腰重重撞在断了头的石罗汉上。
“你咋了?”橙芝芝扑过来扶他,指尖碰着他皮肤,烫得赶紧缩手,“你脸咋这么红?是不是中啥邪了?”
少年摇摇晃晃站直,才见掌心多了个浅金掌印,像刚拓上去的,正慢慢淡下去。脑子里《三千陀手》的招式,清楚得像刚练过百遍,掌法走起来的气脉,竟跟玄龙纹的路子隐隐合得上。他试着按掌法起手式沉肩,胸口玄龙纹竟真乖了些,不咋乱撞了。
“我没事,”他攥住橙芝芝手腕,声音还有点飘,“刚才……好像有人传了我套掌法。”
话音刚落,身后东墙突然“咔嚓”一声巨响!壁画上人影在金光里扭了扭,碎了,整面墙从裂纹处往外鼓,砖缝里冒灰烟。橙芝芝吓得往他身后躲:“庙要塌了!”
犹锦川拽着她往外跑,刚冲出门,就听身后“轰隆”一声,整面东墙塌了,扬起的灰遮了天,连太阳都染成土黄色。他回头看,那尊断了头的石罗汉被埋在砖瓦里,只剩只握佛珠的手露在外头,指节上青苔簌簌往下掉。
“那壁画……”橙芝芝声音还发颤,“还有你说的掌法……”
“是真的。”犹锦川攥紧手心,浅金掌印虽没了,掌根却留着股暖流通向丹田,“叫《三千陀手》,能把龙气跟……跟另一种气融一块儿。”他想起脑海里人影的话,压低声音,“芝芝,这事别跟旁人说,连镰珂姐都先别告诉。”
少女瞅着他严肃的脸,发间橙羽轻轻点了点:“我懂,就像我藏了株会发光的月光草,谁都没说过。”她忽然想起啥,从竹篮里摸出个油纸包,“给,刚烤的红薯,垫垫惊。”
犹锦川接过红薯,温乎劲儿从掌心传到心里。他望着还冒烟的废墟,忽然觉得这荒庙藏的事,怕是比他想的要重。
镰珂的断霜镰割开第七道挡路的荆棘时,大田镇总算在暮色里露了影。可哪像个镇?倒像块被啃过的骨头——断墙斜斜插在地里,房梁上还挂着半片烧焦的布,石板路上血迹早发黑,混着泥踩成暗红的浆。
“比想的惨。”虔子周靴底碾过块带齿痕的木片,袖口鳞纹在暮色里闪冷光,“看这牙印,是豺群干的,还不止一波。”
雁南石蹲下身,手指插进石板缝里的黑泥,指尖沾几根枯黄兽毛:“地脉翻涌引来了兽群,可普通豺群不会这么疯,连石头都啃。”他起身时后背三道棱微微鼓,“这底下有活人气儿。”
三人顺着那点弱气走到镇中心古井旁,雁南石往井壁上敲了敲,土灰色光在指尖闪了闪,井壁突然移开半尺,露个黑黢黢的洞口。
“是侠客!侠客来了!”洞口里立刻传来哭腔,跟着挤出来个满脸泥的老汉,手里攥着根磨尖的木棍,见了三人身上玄龙纹,“噗通”跪下了,“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再这样,我们都要被豺狼啃光了!”
洞里很快涌出来十几个村民,有抱孩子的妇人,有拄拐杖的老婆婆,个个眼睛红得像兔子。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攥着块干硬的饼,小声说:“我爹娘……被那些红眼睛的狗拖走了,它们牙比刀还尖。”
镰珂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小姑娘沾泥的脸蛋:“别怕,今晚我们在这儿守着。”她看向老汉,“兽群啥时候来?”
“天擦黑就有零散的来,”老汉抹着泪,“但最凶的是后半夜,领头的是个大家伙,像狗又不是狗,眼睛红得能烧起来,一叫,满山豺狼都跟着嚎。”
虔子周突然往镇外林子瞥了眼,拳头捏得咯咯响:“来了几只探路的。”话音落,就有黑影从断墙后窜出来,是三只瘦豺,眼睛红得不正常,涎水顺着尖牙往下滴。
雁南石没动,就后背三道棱亮了亮。那三只豺刚扑到丈许远,突然像撞着堵无形的墙,“嗷呜”几声滚回去,腿肚子直打颤——土灰色的石膜早铺开来,把地窖入口护得严严实实。
“这点能耐,塞牙缝都不够。”虔子周嗤笑一声,暗金光在拳头上跳,“但那领头的,怕是不简单。”
镰珂望着林子深处,玄龙纹在腕间轻轻烫:“地脉翻涌最厉害的地方,在西北坡。这豺群是被地气逼疯的,今晚来的,该是主力。”她把断霜镰插在井口旁,刀柄上黑石对着地窖入口,“你们都回地窖去,听见啥都别出来。”
老汉还想说啥,被雁南石按住肩膀——那力道不重,却沉得让人没法拒绝。“信我们。”雁南石声音像碾石子的车轴,“我们是龙脊关来的守关人。”
亥时的风裹着林子的腥气扫过断墙,大田镇外突然炸起阵咆哮!不是一只兽叫,是成百上千只喉咙挤出来的狂喊,像潮水往镇上涌,连地皮都跟着颤。
镰珂的玄龙纹瞬间亮了,淡金光顺着断霜镰刀鞘往上爬:“来了。”
最先从黑里冲出来的是几十只豺,个头不大,跑得跟风似的,红眼睛在夜里亮得吓人,直扑地窖入口。虔子周迎着最前头那只抬脚就踹,暗金光裹着她靴底,竟把那豺踹得倒飞出去,撞在断墙上“咚”一声,骨头碎的声都听得见。
“来得好!”她身影一晃,在豺群里穿来穿去,拳头落处总有豺哀嚎着滚,袖口鳞纹每亮一次,拳风就更烈,硬生生砸断了三只豺的脊梁。
雁南石往地上一跺脚,地窖周围石板突然竖起来,连成道半人高的石墙,土灰色的光在墙缝里流。扑过来的豺撞在墙上,要么脑浆迸裂,要么被石刺穿了肚子,转眼就堆了半尺高的尸体。有只狡猾的豺想从屋顶绕过去偷袭地窖,刚跳上房梁,就被他随手甩的石片削掉了脑袋,血溅在石墙上,瞬间被土灰色的光灼成焦印。
镰珂没动,目光越过疯豺群,落在林子边——那儿有个比普通豺大三倍的影子,正慢慢从黑里走出来。它毛是暗青色的,像裹着层鳞,四肢粗得像牛犊,最吓人的是眼睛,红得像两团火,嘴角淌的不是涎水,是黑褐色的毒液,滴在地上能把草烧得冒烟。
“巨异豺。”镰珂握紧断霜镰,刀鞘磨着掌心,“五转兽王,跟我们龙王境差不多能耐。难怪能管这么多豺群。”
那巨异豺像察觉到她在看,突然仰头吼了声,震得人耳朵疼!吼声里带着地脉翻涌的戾气,让冲在前头的豺群更疯了,有的甚至啃起同伴尸体,眼睛红得快滴血。
“先收拾这些杂碎,再弄它。”虔子周一拳砸碎身前最后一只豺的头,暗金光在拳头上凝成实的,“阿镰你左,我右,老雁守中间!”
雁南石后背三道棱突然涨起来,变成三根丈许长的石矛,斜插在地上,把豺群来路截成三段:“分批杀,别让它们凑一块儿。”
镰珂总算动了。断霜镰出鞘的瞬间,淡金光像月华铺开,刀风过处,豺群像割草似的倒,伤口处玄龙纹的气让它们连哼都哼不出。她身法快得很,在豺群里穿时,裙角带的风都凉飕飕的,每一刀都准准落在豺的颈椎上——那是它们的软处。
虔子周打法却不一样,她不躲不闪,暗金拳头直接往豺群最密的地方砸。打得起劲了,她袖口鳞纹突然炸开,前臂冒出细密的暗金鳞片,拳头隐隐显出爪子的模样——那是她暴龙超科本体的样子。“砰”一声,她一拳砸在地上,震得周围豺群都腾空了,摔下来时骨头断了大半。
雁南石虽说守着,倒最省劲。他时不时往地上跺跺脚,石墙就突然长出尖刺,或是往旁边挪挪,把漏网的豺逼进死胡同。有回后背三道棱亮了亮,半截带骨刺的尾巴影子扫过去,把想从屋顶偷袭的豺抽得稀碎——那是龙剑龙科本体的尾椎骨刺,沉得很。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只豺在地上抽了抽,不动了。石板路上血流成了小溪,顺着坡往低处淌,空气里腥臭味浓得呛人。镰珂用刀鞘挑开一只豺的眼皮,里面红光死气沉沉的,像硬灌进去的戾气:“地脉的事,比想的严重,连普通野兽都被染成这样。”
巨异豺总算迈步了。它每走一步,地面都轻轻颤,青黑毛在月光下油亮,毒液滴在石板上,“滋滋”冒白烟。它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定在镰珂身上,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它闻得见龙属的味儿,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怕。
“它怕你身上的龙属气。”虔子周活动着指关节,前臂暗金鳞片闪了闪,“但五转兽王的凶性,没那么容易压下去。老规矩,我主打。”
“别硬拼,它毒液能烧东西。”镰珂把断霜镰在手里转了圈,淡金光跟巨异豺的红光对着,鬓角隐隐冒出两支龙角的影子,“老雁,堵它退路。”
雁南石往地上一沉,后背三道棱彻底亮了,变成三根扎进土里的石矛,土灰色光顺着地面爬,很快,巨异豺四周石板都泛灰光——那是石牢的样子,它敢退,立马就被圈住。他脖子微微转了转,露出后背藏着的纵向骨棱,那是龙剑龙科本体最硬的甲。
巨异豺像明白他们想干啥,猛地弓起身子,喉咙里低吼变成咆哮!它周围的豺尸突然抽了抽,黑褐色毒液从尸里渗出来,在地上汇成小股溪流,往三人这边淌。
“玩阴的?”虔子周冷笑一声,身影突然变成道暗金流光,前臂爪子全露出来带着暴龙超科的破风锐劲,直扑巨异豺的脸门!
巨异豺不躲,张开嘴就咬,毒液顺着獠牙滴下来,在空中都能看见淡淡的烟。就在爪子跟獠牙要撞上时,虔子周突然变招,手腕一翻,爪子擦着巨异豺的脸过去,重重抓在它耳后!
“嗷——!”巨异豺疼得大叫,庞大的身子竟晃了晃,耳后炸开团血花,黑血溅在地上,烧出一个个小坑。
这时,镰珂动了。她身影像道淡金闪电,鬓角龙角影子变得清楚,断霜镰贴着地面扫过,刀风裹着龙属的寒气,深深割开巨异豺的后腿筋!玄龙纹的气顺着伤口钻进去,让巨异豺后腿瞬间麻了,“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就是现在!”雁南石大喊一声,地上灰光突然涨起来,三根石矛带着破空声,从三个方向扎向巨异豺的胸腹!他后背尾椎骨刺影子猛地甩出去,砸在巨异豺前腿上,让它连挣扎都慢了半拍。
巨异豺虽受了伤,凶性却没减,它猛地扭身子,躲开两根石矛,第三根擦着它肋骨扎进土里,带起串黑血。它趁机喷了一大口毒液,朝着最近的虔子周泼过去!
“小心!”镰珂挥刀挡在虔子周前头,淡金刀光跟毒液相撞,“滋滋”响,毒液被刀气蒸了大半,只剩几滴落在地上,烧出几个小坑。她的龙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玄龙纹的气把毒液挡得严严实实。
虔子周趁机凑过去,暗金爪子攒了全身的劲,狠狠抓在巨异豺被石矛擦破的肋骨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至少三根肋骨断了,巨异豺身子剧烈抖起来,嘴里涌出黑血。
雁南石的石矛又过来了,这次巨异豺躲不开了。三根石矛准准扎进它的脖子、胸腹和后腰,土灰色光顺着石矛爬,冻住了它的血。
巨异豺发出最后一声不甘心的吼,红亮的眼睛慢慢暗下去,庞大的身子“轰隆”倒在地上,扬起漫天灰。
虔子周收回爪子,前臂暗金鳞片渐渐没了,脸上溅的黑血被她随手一抹,更添了几分狠劲:“五转兽王,也就这样。”
镰珂拄着断霜镰喘了口气,望着那渐渐硬了的尸体:“地脉翻涌的核心点,该在它老窝附近。”
雁南石正挥手让地窖里的村民出来收拾,闻言回头道:“先歇会儿,今晚轮流守着,防着还有漏网的。”
月亮总算从云里钻出来,照亮大田镇的废墟。镰珂望着巨异豺尸体,突然想起龙脊关的方向——不知道那俩小家伙,有没有好好练拳练药。她抬手碰了碰腕间玄龙纹,那儿还留着守关人传讯哨的凉意,但愿用不上。
地窖里传来村民们劫后余生的哭声,混着收拾尸体的响动,在夜里格外清楚。虔子周靠在断墙上擦指尖的血,雁南石在查地脉的动静,镰珂望着西北坡的方向,断霜镰刀面映着她平静的脸——明天,该去会会那地脉翻涌的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