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青玉护心镜贴在胸口,那温润的触感带着一丝母亲残留的气息,却无法驱散苏沉眼底凝结的寒冰。悬崖边的风,带着葬神渊深处残留的腐朽腥气,吹动他褴褛的衣袍,猎猎作响。脚下,是王锐那只被他捏碎了腕骨、扭曲变形的手,以及那张因剧痛和无法理解的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
“怪…怪物…银血…你是深渊爬出来的怪物!”王锐的牙齿疯狂打颤,声音破碎不成调,巨大的恐惧甚至暂时压过了腕骨粉碎的剧痛,他像条蠕虫般用完好的左手和双脚拼命向后蹭,试图远离苏沉。
苏沉只是垂眸,平静地看着自己手背上那几道正缓缓愈合的细小伤口。银灰色的血液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粘稠,沉重,带着一种非人的异质感。这血,是深渊的烙印,是痛苦转化的力量,也是他重生的证明。
“拜你所赐。”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胆俱裂。
话音落下的刹那,苏沉动了。没有多余的动作,身形快如鬼魅,原地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王锐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已狠狠撞在他胸口!
“噗——!”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头断裂的脆响!王锐的身体如同一个破布口袋,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直接轰飞出去!人在半空,胸腔已然塌陷,口中鲜血混杂着内脏碎块狂喷而出!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身体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朝着那吞噬了他父亲、又差点吞噬了苏沉的葬神渊,直直坠落!
“不——!”尖利的、充满无尽恐惧的嘶嚎,只来得及喊出一半,便被深渊呼啸的罡风彻底撕碎、吞噬。那声音迅速远去,最终消失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悬崖边,只剩下瘫软在地、裤裆湿透、已然吓晕过去的狗腿子,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腥臊气味。
苏沉收回拳头,看都没看那深渊一眼。仿佛刚刚丢下去的,只是一件碍眼的垃圾。他低头,仔细地将那面失而复得的青玉护心镜贴身收好,冰冷的玉石紧贴着滚烫的胸膛,带来一丝奇异的慰藉。然后,他迈开脚步,踏过地上晕厥的废物,如同踏过一滩烂泥,朝着苏家堡的方向,沉默而坚定地走去。
每一步落下,新生的银骨都在体内发出低沉坚韧的嗡鸣,奔涌的银血带来磅礴的力量感,也带来一种沉重的、非人的冰冷。他回来了,带着深渊的馈赠,也带着刻骨的仇恨。
苏家堡那熟悉的、厚重而压抑的乌铁木大门,如同匍匐的巨兽,沉默地矗立在眼前。门口两名守卫,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只是此刻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苏…苏沉少爷?”其中一个守卫声音发颤,眼珠子死死盯着苏沉破烂染血的衣衫,以及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冰冷煞气。葬神渊!那可是必死之地!他怎么可能活着回来?而且…那眼神,怎么如此可怕?
“嗯。”苏沉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守卫下意识地想要阻拦,但手臂刚抬起一半,接触到苏沉那双深不见底、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眸时,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仿佛被无形的凶兽盯上,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抬起的胳膊僵在半空,如同被冻住,眼睁睁看着苏沉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连衣角都未曾拂动。
直到苏沉的身影消失在门洞内的阴影里,两名守卫才如同虚脱般,大口喘着粗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他真从葬神渊爬出来了?”
“那眼神…像要杀人…”
“快…快去禀报二长老!”
……
演武场,依旧是那个冰冷的青石广场,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尘土和少年人蓬勃却又压抑的气息。新一轮的家族小比正在进行,拳脚碰撞声、呼喝声、喝彩声交织在一起。高台上,二长老苏厉端坐中央,那张刻薄的脸庞上带着惯有的倨傲和审视,偶尔对场中表现出色的子弟微微点头,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
突然,演武场边缘的喧闹声诡异地低了下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一种冰冷、沉重、带着血腥气的压抑感,如同瘟疫般迅速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广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演武场入口处那个突兀出现的身影。
破败染血的衣衫,湿漉漉贴在额角的黑发,苍白却异常沉静的脸庞。正是苏沉!
“苏…苏沉?!”有人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不是…不是被王锐推下葬神渊了吗?!”
“葬神渊…他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你看他的样子…好可怕的气息…”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瞬间压过了场中的比斗。惊骇、疑惑、恐惧、幸灾乐祸……无数复杂的目光聚焦在苏沉身上。高台上,苏厉那张刻薄的脸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鹰隼般的锐利目光死死钉在苏沉身上,震惊、恼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在眼底交织。他捏着座椅扶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这个废物…这个碍眼的垃圾…怎么可能?!
苏沉对所有的目光和议论置若罔闻。他一步一步,踏着冰冷的青石板,径直走向广场中央那块他曾无数次挥拳轰击、却只换来无尽屈辱的黑色测力石碑。他的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踏在众人的心尖上,带来无形的压力。整个演武场,只剩下他落脚的轻微声响,以及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他走到石碑前,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石碑表面那些黯淡的晶石阵列。三年来,每一次考核,这里都是他耻辱的见证。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愤怒的嘶吼。苏沉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那只手,苍白,指骨匀称,手背上还残留着攀爬深渊时留下的细微划痕。此刻,那看似普通的手掌,却仿佛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他五指握拢,捏拳。
动作简单、直接。
然后,一拳轰出!
轰——!!!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压缩,又在拳头前方轰然炸开!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的白色气浪,伴随着沉闷如雷的音爆,在拳头与石碑接触的刹那,骤然爆发!狂暴的气流卷起地上的尘土,形成一个小型的旋风!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密集的碎裂声,如同炒豆子般疯狂响起!
那块坚逾精铁、承受了苏家子弟无数年轰击的黑色测力石碑,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纹!裂纹以拳头落点为中心,闪电般蔓延至整个碑身!代表力量的晶石阵列,如同被点燃的烟花,从最底层开始,一路疯狂向上点亮!灰色、白色、黄色、绿色…光芒刺目,势如破竹!
光芒瞬间冲破了代表淬体境一重的绿色区域,毫不停滞地闯入代表淬体境二重的青色区域,并且亮度不减,如同燃烧的青色火焰,最终稳稳地停留在了青色区域的巅峰!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脑袋,思维一片空白,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那布满裂痕、却爆发出刺目青光的石碑!
淬体境…二重巅峰?!
一拳!仅仅一拳!不仅轰裂了测力石碑,更是亮起了淬体境二重巅峰的光芒!这…这怎么可能?!三天前,他还是个连淬体境门槛都摸不到的废物!葬神渊…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厉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座椅被他狂暴的力量带得向后翻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脸上的倨傲和阴沉被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暴怒取代,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微微颤抖!不可能!绝不可能!一定是石碑出了问题!一定是这废物用了什么邪魔外道的手段!他绝不相信!一个废物,怎么可能在三天之内,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不可能!”苏厉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作弊!苏沉,你定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禁术!这石碑…定是你动了手脚!”
他一步踏出高台,淬体境五重的强大气势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如同沉重的山岳,狠狠压向整个广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不少修为低下的子弟被这股气势压迫得脸色发白,踉跄后退。
苏厉身形如电,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落在苏沉面前。那双淬满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小畜生!说!你用了什么妖法?!葬神渊底有什么?!王锐呢?!”他厉声质问,声音如同刮骨钢刀。
面对苏厉狂暴的威压和质问,苏沉缓缓收回抵在裂痕石碑上的拳头。他站直身体,微微抬起头,迎上苏厉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他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畏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二长老,”苏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苏厉的咆哮,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在死寂的广场上回荡,“我活着,就是答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厉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无尽的嘲讽和刻骨的寒意。
“至于王锐?”苏沉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葬神渊风景不错,他…流连忘返了。”
“轰——!”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苏厉所有的理智!
“小畜生!你敢杀我苏家子弟!!”苏厉目眦欲裂,狂怒的吼声震得整个演武场嗡嗡作响!他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杀意!管他是怎么活下来的,管他用了什么妖法!此子绝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今日,必须将其毙杀于此,以儆效尤!
“给我死来!”苏厉须发皆张,淬体境五重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他枯瘦的手掌瞬间变得漆黑如墨,五指弯曲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裹挟着足以开碑裂石的恐怖力量,如同毒龙出洞,朝着苏沉的天灵盖狠狠抓下!
“黑煞爪!”有人失声尖叫,认出这是苏厉的成名杀招,阴毒狠辣,专破护体罡气!
这一爪,快!狠!毒!完全锁定了苏沉周身要害,避无可避!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苏沉被这一爪抓碎头颅、血溅当场的惨烈景象!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普通淬体境三重武者瞬间毙命的绝杀一击,苏沉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燃烧的火焰!
痛觉转化系统在脑海中瞬间激活!
【检测到致命威胁!攻击强度:淬体境五重!】
【痛觉预判:九级(致命)!】
【痛觉能量转化效率:MAX(300%)!】
【银骨防御全开!银血加速奔流!】
在苏厉漆黑如墨的利爪即将触及头皮的瞬间,苏沉动了!
他没有选择后退格挡!而是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以一个极其诡异、完全违背常理的角度猛地一扭!
嗤啦!
苏厉志在必得的一爪,擦着苏沉的头皮掠过,凌厉的爪风撕开了他本就破烂的肩头衣衫,甚至在他坚韧的皮肤上留下了五道浅浅的血痕!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传来!
【遭受攻击!痛感强度:七级(重伤)!】
【痛觉能量转化中…能量灌注…力量增幅:150%!速度增幅:150%!反应增幅:150%!】
【银血特性激活:微弱锋锐!微弱坚韧!】
就是现在!
苏沉眼中厉芒爆射!借着身体扭转发力,右拳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在苏厉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绝对空档,毫无花哨地、带着一股源自银骨深处的低沉嗡鸣和银血奔涌的沉重力量,悍然轰出!
目标——苏厉因攻击而暴露的、毫无防备的右肋!
快!准!狠!
这一拳,凝聚了苏沉全身的力量,更叠加了痛觉转化系统瞬间爆发出的150%恐怖增幅!拳风所过之处,空气被极致压缩,发出刺耳的爆鸣!
“什么?!”苏厉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他完全没想到苏沉不仅躲开了他必杀的一爪,还能在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短的时间内,发动如此恐怖的反击!那拳头带起的劲风,竟然让他肋下的皮肤都感到了针刺般的寒意!
仓促之间,他只能勉强将一丝灵力调动到肋下,试图硬抗!
砰——!!!
如同重锤擂鼓!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轰然炸响!
“呃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从苏厉口中爆发!他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沉重如同山岳、锋锐如同利刃的狂暴力量,狠狠轰在了他的右肋之上!那仓促调动的灵力防御,如同纸糊般瞬间破碎!
咔嚓!咔嚓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密集响起!苏厉的右肋瞬间塌陷下去一大片!断裂的肋骨如同利刃,狠狠刺入内脏!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
噗——!
苏厉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撞中,身体不受控制地离地倒飞出去!人在半空,口中鲜血如同不要钱般狂喷而出,在空中洒下大片的血雨!他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惊骇和无法置信!堂堂淬体境五重的苏家二长老,竟然被一个刚刚爬出深渊、三天前还是废物的淬体境二重小子,一拳重创!
轰隆!
苏厉的身体狠狠砸在十几丈外的青石地面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牵动了肋下的重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脸色惨白如金纸,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惊骇和怨毒!
整个演武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苏家子弟,无论男女老少,都如同中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表情凝固在脸上,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惊骇和空白。他们的大脑仿佛被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幕彻底轰成了浆糊。
淬体境五重的二长老苏厉!
成名杀招“黑煞爪”!
被一个三天前还是废物的苏沉……躲开了?!
然后……一拳轰飞?!重伤呕血?!
这怎么可能?!幻觉!一定是幻觉!
然而,苏厉那凄惨地倒在血泊中、不断抽搐呕血的景象,那刺鼻的血腥味,还有苏沉缓缓收回拳头时,手背上那几道被爪风撕裂、正渗出诡异银灰色血液的伤口……这一切都在冷酷地昭示着,刚才那颠覆认知的一幕,是血淋淋的事实!
死寂,如同沉重的铅云,笼罩着整个演武场。只剩下苏厉压抑痛苦的喘息声,以及风吹过广场带起的、令人心头发毛的呜咽。
苏沉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硬撼淬体境五重一击,哪怕只是擦伤,哪怕瞬间转化了剧痛增幅了力量,那巨大的反震之力也让他体内气血剧烈翻腾,银骨嗡鸣不止。肩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痛,但痛觉转化系统正源源不断地将这股痛楚转化为精纯的能量,修复着伤势,补充着消耗。
他缓缓抬起右手,看着手背上那几道细小的伤口。银灰色的血液粘稠,在皮肤上缓缓流动,在死寂的广场上,在无数双惊恐欲绝的眼睛注视下,这抹异色显得格外刺眼、妖异。
“银…银色的血?!”终于,一个带着哭腔的、极度惊恐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引爆了压抑到极致的恐惧浪潮!
“怪物!他是怪物!”
“葬神渊…他从那里爬出来…他变成妖魔了!”
“他杀了王锐!打伤了二长老!他不是人!”
“跑…快跑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演武场瞬间炸开了锅!那些平日里自视甚高的苏家子弟,此刻如同受惊的羊群,尖叫着、哭喊着、连滚带爬地向四面八方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高台上的其他长老和执事,也是脸色煞白,看着苏沉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忌惮,竟无一人敢上前搀扶重伤的苏厉,更无人敢呵斥混乱的场面。
苏沉无视了周围的混乱和尖叫。他迈开脚步,一步步走向倒在血泊中、眼神怨毒如同厉鬼的苏厉。每一步落下,都如同踏在苏厉的心尖上,带来死亡的窒息感。
“你…你想干什么?!”苏厉强忍着剧痛和恐惧,色厉内荏地嘶吼,声音因为虚弱而颤抖,“我是苏家长老!你敢杀我,就是叛族!苏家绝不会放过你!”
苏沉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漠然的死寂,仿佛在看一具即将腐朽的尸体。
“叛族?”苏沉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从你们将我视为弃子,推入深渊的那一刻起,这苏家……便与我无关。”
他缓缓抬起脚,沾满泥泞和暗红血渍的破烂鞋底,悬在苏厉那张因恐惧和怨毒而扭曲的脸上方。
“留你一命,”苏沉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决绝,“替我告诉苏家的‘大人物’们……”
他的脚,并未落下,只是悬停在那里,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苏沉,回来了。”
“欠我的,我会亲手拿回来。”
“挡我路的……”
他顿了顿,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笼罩了苏厉。
“神魔皆斩!”
最后四个字,如同九幽寒冰凝结的利刃,狠狠刺入苏厉的灵魂深处!他浑身一颤,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连肋下的剧痛都似乎被冻结了!
苏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这条瘫软的毒蛇。他收回悬空的脚,转身,在无数惊恐目光的注视下,在如同躲避瘟疫般自动分开的人潮中,一步一步,朝着苏家堡深处,属于他父亲的那座早已破败荒废、如同鬼宅般的小院走去。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独。那褴褛的背影,却挺得笔直,如同一柄染血的、刚刚从地狱熔炉中锻打而出的绝世凶刃,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锋芒。
苏家堡的天,随着这个深渊归来者的脚步,彻底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