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盖那声带着悲愤和绝望的“回……回棺……材……不……不干了……”,如同僵尸界的“独立宣言”,在充满灰尘和钱味的库房里掷地有声。他保持着那个腰部错位、姿势扭曲的定格造型,眼神空洞地望着房梁,仿佛对这个世界(尤其是钱串子)彻底失去了希望。
“哎?!不干了?!” 钱串子一听就炸毛了,小算盘“啪”地拍在掌心,“刘老六!你听听!这什么态度?!工伤?僵尸还长腰了?还带罢工的?!这损失!这误工费!这……” 他围着僵直的阿盖转圈,嘴里噼里啪啦地计算着新的债务条目。
刘老六顾不上钱串子的算盘声了。他看着阿盖那扭曲的腰身和生无可恋的表情,一股“难僵同当”的义气(主要是怕钱串子逼他一个人还所有债)涌上心头。
“钱老板!稍安勿躁!” 刘老六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胸膛,努力摆出一副“专业人士”的派头,“您看阿盖兄弟这情况,明显是筋腱错位,骨缝不合!属于重度僵尸工伤!当务之急是正骨回位!不然耽误久了,落下病根,以后彻底不能动,您这‘镇店吉祥物’可就真成‘镇店废物’了!到时候损失更大!”
“正骨?” 钱串子狐疑地打量着刘老六,“你?一个画符都画歪的假道士?还会正骨?”
“瞧您说的!” 刘老六脸不红心不跳(主要是脸太脏看不出来),“贫道行走江湖,艺多不压身!这茅山术里,也有几手推宫过血、移筋正骨的法门!对付僵尸……呃,对付这种特殊筋骨劳损,正是贫道的拿手好戏!保证手到病除!” 他拍了拍胸脯,溅起一片灰尘。
钱串子小眼睛眯着,盘算了一下:请真大夫?太贵!而且万一传出去他店里藏着僵尸…… 自己动手?万一拆坏了更亏本!眼前这刘老六,虽然不靠谱,但好歹是个免费劳力……
“行!就让你试试!” 钱串子指着阿盖,一脸肉疼,“不过咱丑话说前头!治好了,算你们运气!治不好,或者治坏了……债务翻倍!外加赔偿我精神损失费!还有,治疗用的东西,只能从库房里就地取材!别想让我花钱买药!”
“没问题!包在贫道身上!” 刘老六一口答应,心里却打起了鼓。推宫过血?移筋正骨?他顶多在茶馆听评书里听过!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一堆破烂,开始“就地取材”。
“江湖郎中”的“妙手”准备:
1. “牵引床”:刘老六看中了角落里那张三条腿的破木板床(第四条腿用砖头垫着)。他指挥钱串子(钱串子不情不愿地搭了把手),把僵直的阿盖像抬木头一样,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破木板床上。阿盖一躺下,床板就发出“吱呀呀”的惨叫,那条垫着的砖头似乎也晃了晃。
2. “正骨神油”:刘老六翻出昨天那个还剩点底的醋坛子(就是阿盖昨晚坐塌的那坛),又从一个破罐子里刮了点凝固的猪油(天知道放了多久),在碗里混合搅拌成一种散发着刺鼻酸臭的粘稠糊状物。“此乃阴阳调和,酸油入骨之秘方!” 刘老六煞有介事地介绍。
3. “金针度穴”:刘老六从一堆杂物里翻出几根生锈的大号缝衣针(可能是钱串子收的旧货),在破布上蹭了蹭,权当消毒。“此针可疏通僵滞之气!”
4. “护法神兵”:刘老六瞥见墙角的鸡毛掸子,灵机一动,抽出一根最长的递给钱串子:“钱老板!关键时刻!需借您口中一股纯阳真气!待我号令,您就对着阿盖的腰部……吹气!助我破开瘀滞!”
5. “辅助器械”:最后,刘老六把那个秃了头的破拖把杆横在阿盖腰部上方,权当“杠杆”。
“妙手回春”进行时:
库房临时手术室搭建完毕。气氛(在刘老六的刻意营造下)显得有些凝重(或者说诡异)。 阿盖直挺挺地躺在破木板床上,腰部扭曲,麻袋斗篷被掀开一角,露出苍白的皮肤。他眼珠转动,看着刘老六端着一碗酸臭的“神油”和闪(锈)亮的“金针”靠近,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嗬嗬”声。
“阿盖兄弟,莫慌!忍一忍!贫道这就为你移筋正骨,再造僵躯!” 刘老六深吸一口气(吸进了不少灰尘),开始了他的“表演”:
•第一步:涂抹“神油”。刘老六用手指蘸着那酸臭的猪油醋混合物,在阿盖错位的腰部周围画起了复杂的“正骨符文”,一边画一边念念有词:“天清地浊,骨正筋柔!酸油入髓,百僵无忧!急急如……正骨律令!” 冰凉的、带着强烈刺激性的混合物接触到皮肤,阿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第二步:“金针度穴”。刘老六捏起一根生锈的大号缝衣针,表情“凝重”,对着阿盖腰侧一个位置(他瞎蒙的)就扎了下去!“噗!” 针尖似乎……没扎进去?僵尸皮肤太硬了!刘老六急了,加大力度!
•“咔!” 针……弯了!
•刘老六:“……”
•阿盖:“嗬?” (有点疼?)
•钱串子在一旁跳脚:“我的针!我的缝衣针啊!至少值一个铜板!又欠一个!”
•第三步:拖把杆“杠杆复位”。刘老六放弃扎针,拿起那根秃头拖把杆,小心翼翼地压在阿盖扭曲的腰部上方。“阿盖!放松!钱老板!准备好纯阳真气!” 刘老六对钱串子使了个眼色。
•钱串子一脸嫌弃地举着鸡毛掸子(当令旗?),凑到阿盖腰部附近,撅起嘴。
•刘老六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拖把杆两端,猛地用力向下压!试图用杠杆原理强行把错位的“腰”撬回去!“给我——开!”
•“吱呀——!!!” 破木板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嗬——!!!” 阿盖疼得(或者只是被压得)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身体猛地一挺!
•就在这时!刘老六大喊:“钱老板!吹!”
•钱串子憋足了劲儿,对着阿盖的腰部猛地吹出一大口气!
•“呼——!”
•好死不死!钱串子中午吃的咸菜条和大蒜味儿(虽然只有半碗稀饭,但味道很冲),混合着他焦急的气息,如同一个无形的“生化武器”,精准地喷在了阿盖的腰上……以及他裸露的皮肤上!
奇迹(?)发生!
就在那口混合着咸菜、大蒜和钱串子口臭的“纯阳真气”喷到阿盖腰部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比脚踝被鸡毛拂过强烈十倍的、深入骨髓的奇痒,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瞬间在阿盖腰间炸开!并且迅速蔓延至全身! “呃啊啊啊啊——!!!痒!痒!哈哈嗬嗬嗬——!!!” 阿盖爆发出一声比库房倒塌时更凄厉、更癫狂的惨叫!腰部那点错位的僵硬在这毁天灭地的奇痒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他整个人(尸)如同被通了高压电的弹簧,在破木板床上疯狂地、剧烈地弹跳、抽搐、扭动起来! “咔嚓!” 那条垫床的砖头终于不堪重负,碎了! “哗啦!” 三条腿的破木板床彻底散架! 阿盖在漫天飞舞的破木板、碎砖头和尘土中,伴随着“嗬嗬嗬!痒死啦!哈哈!”的狂笑尖叫,像一颗出膛的僵尸炮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咚!!!” 一声闷响!尘土飞扬! 库房里一片死寂。 刘老六举着半截拖把杆,呆若木鸡。 钱串子举着鸡毛掸子,嘴巴还保持着“吹气”的O型,一脸懵逼。 只见阿盖以一个极其标准(虽然姿势有点狼狈)的俯卧撑姿势趴在地上!双手撑地,双腿伸直!那个扭曲的腰部……竟然……神奇地复位了?! 虽然官袍腰带彻底报废,但腰身笔直! 阿盖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同。他停止了抽搐和尖叫,茫然地眨了眨眼,尝试着动了动腰。 “咔吧……” 一声熟悉的关节响,但不再卡顿! “腰……腰好了?” 阿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他缓慢地、尝试性地……自己爬了起来!虽然动作依旧僵硬,但不再有那个别扭的定格姿势! 刘老六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扔掉拖把杆,扑上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阿盖的腰,然后狂喜地蹦了起来:“哈哈!成了!贫道成了!移筋正骨!妙手回春!阿盖!你的腰好了!贫道果然是天才!” 钱串子也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吹”好的僵尸,又看看散架的破床和碎砖头,小眼睛里的精光瞬间盖过了心疼!他猛地一拍大腿(这次拍的是刘老六的腿): “好!好!好一个‘气吹僵尸腰’!刘老六!你这手‘以痒治僵’的绝活,绝了!看来咱们阿盖兄弟这腰,就得靠奇痒攻毒啊!这治疗费……虽然毁了我一张床(破的)一块砖(垫脚的),但看在你手艺……呃,手段独特的份上,就……就功过相抵了!不算你新债务!” 他顿了顿,看着活动筋骨的阿盖,像是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小算盘又摸了出来,脸上露出黄鼠狼般的笑容:“既然腰好了……那下午的清洁任务,还有晚上‘吉祥物’站岗……” 阿盖刚为自己腰好了而升起的一丝喜悦,瞬间被钱串子的算盘声打得粉碎。他垮下脸(僵尸限定版),缓慢而坚定地抬起手,再次指向那个角落里的薄皮棺材,喉咙里挤出比上次更清晰、更执着的控诉: “饿!先……吃面!再……回棺材……考虑……干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