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郡城外的临时营帐连绵十里,黑色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彰显着始皇帝的威仪。李维站在蒙恬的中军帐外,手心沁出细汗——再过片刻,他就要再次面对那位千古一帝了。
“不必紧张。”蒙恬拍了拍他的肩,这位铁血将军的眼中难得带着一丝温和,“陛下虽威严,却最重实绩。你带来的‘神药’已救活数十人,这便是最好的凭证。”
帐帘被掀开,内侍尖细的嗓音传来:“陛下召李维、陈默进帐。”
李维深吸一口气,与陈默对视一眼,两人并肩走入帐中。
帐内灯火通明,始皇帝端坐于案后,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火光下流转,威压扑面而来。赵高侍立在侧,嘴角噙着惯常的笑意,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棱,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草民李维(陈默),参见陛下。”两人跪地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抬起头来。”始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维抬头,恰好对上始皇帝探究的目光。对方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陈默,最后落在蒙恬呈上来的那罐“神药”上。
“这便是能治疫病的药?”始皇帝问道。
“是。”陈默上前一步,将提纯的药液呈上前,“此药名为‘青霉液’,取自蒙山的‘神菇’,经蒸馏提纯而成,可杀灭引发疫病的‘邪菌’。”他刻意用“邪菌”代替“细菌”,既符合古人对病害的认知,又点明了药物的作用原理。
“邪菌?”始皇帝挑眉,“便是你等所说的‘肉眼不可见之恶物’?”
“正是。”李维接口道,“陛下,此‘邪菌’并非天谴,而是赵高指使影卫用发霉谷物散播,再借‘天谴’之名清洗东郡,实则为铲除异己,图谋不轨!”他话音刚落,便听到赵高一声冷笑。
“李工师好大的胆子!”赵高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此二人勾结乱党,伪造神药,诬陷老奴,其心可诛!若疫病真非天谴,为何此前‘隔、焚、净’三法都束手无策?”
这一问切中要害。李维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王二柱带来的证词——数十名隔离营幸存者的手印和签名,证明影卫如何故意破坏防疫、散播病菌。
“陛下请看,”李维将证词呈上,“非是三法无效,而是赵高从中作梗!他派影卫假扮患者,混入隔离营,故意污染水源,才让疫病反复!”
始皇帝翻看证词的手指渐渐收紧,脸色越来越沉。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赵高,”始皇帝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这些证词,你可有话说?”
赵高脸色一白,随即叩首道:“陛下明鉴!此乃伪造!老奴对大秦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这等事来?定是这二人串通一气,想借疫病扳倒老奴!”
“是不是伪造,一问便知。”陈默忽然道,“陛下可传隔离营的幸存者问话,再查查那些散播疫病的发霉谷物,源头定能指向影卫!”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报:“启禀陛下,徐福仙师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李维心中一凛——徐福来了!这个与赵高勾结的方士,此刻出现绝非偶然。
徐福身着道袍,手持拂尘,缓步走入帐中,稽首道:“陛下,臣夜观天象,见东郡上空有妖气盘旋,此乃‘妖人’作祟之兆。那‘青霉液’看似能治病,实则引妖入体,后患无穷啊!”
“妖言惑众!”蒙恬怒喝,“徐福,你敢质疑将士们亲见的药效?”
“非是质疑,”徐福不急不缓地说,“臣有一法可证:若将‘青霉液’倒入火中,若冒黑烟,则为妖物;若冒白烟,则为神药。”
这是利用了有机物燃烧产生黑烟、无机物燃烧产生白烟的化学特性,徐福显然是被陈默的“神药”逼急了,想用这种小伎俩混淆视听。
陈默心中冷笑,正要揭穿,却被李维暗中拉住。李维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好,便依你所言。”始皇帝竟同意了。
内侍取来火盆,陈默将“青霉液”倒入其中。果然,液体遇火瞬间冒出浓密的黑烟,还带着刺鼻的气味。
“陛下请看!”徐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此乃妖物无疑!”
赵高也连忙附和:“陛下,臣就说此药有问题!”
始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陈默和李维身上,带着审视和怀疑。
就在这时,李维忽然笑了:“陛下,徐福仙师怕是忘了,草木燃烧亦会冒黑烟,难道草木也是妖物?”他转向徐福,“仙师若不信,可将您的拂尘烧一烧,看看是黑烟还是白烟?”
徐福的拂尘是麻布所制,燃烧自然会冒黑烟。他顿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
“够了!”始皇帝猛地一拍案几,青铜酒樽震倒在地,“查!蒙恬,你亲自带人查!从发霉谷物到影卫动向,一丝一毫都不许放过!若查实赵高、徐福勾结……”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朕绝不姑息!”
蒙恬领命而去。赵高和徐福脸色惨白,却不敢再多言。
李维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秦始皇虽然下令彻查,但赵高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未必会轻易伏法。而他和陈默,依然身处险境。
帐外的风更大了,龙旗猎猎作响,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李维握紧了袖中那支已无墨的神机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撑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