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旧电厂的共振
旧电厂的铁门锈得像块被啃过的骨头,林默推开门时,合页发出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蝙蝠。陈默举着强光手电照过去,光柱里浮着无数灰尘,像被冻结的星子。
“苏晴说在三号机组那边。”陈默的石膏手抓着钢管,手电光扫过墙上的标语——“安全第一,预防为主”,字迹被烟熏得发黑,“她的治愈能量在这里会被削弱,刚才发消息说感应到金属共鸣。”
林默的指尖划过布满铁锈的管道,金属板虽然没发光,却能“听”到里面流动的能量,像困在水泥里的风。他想起图书馆书签上的方程式,那些发光的纹路此刻在脑海里盘旋,与管道的震颤渐渐同步。
“这边。”他拽着陈默拐进条岔路,脚下踢到个安全帽,帽檐上的编号被磨得模糊,只剩“73”两个数字。
三号机组的厂房像个巨大的铁盒子,穹顶挂着盏摇摇欲坠的吊灯,灯泡炸裂的玻璃碴在地上铺了层,踩上去像踩碎的星星。苏晴正蹲在机组控制台前,指尖贴着布满灰尘的按钮,白色连衣裙的裙摆沾着油污。
“你们来了。”她抬头时,脸色有些苍白,“这里的能量场很奇怪,像是……像是很多金属板在同时共振。”
小语坐在控制台旁边的木箱上,怀里抱着新布娃娃,手指点着机组外壳:“哥哥,里面有好多小钟在响,有的快有的慢。”
林默走到机组前,手掌贴在冰冷的铁皮上。瞬间,无数破碎的画面涌进脑海——实验室的铁笼、燃烧的布娃娃、林溪手术刀上的寒光、老周修表时的侧脸……所有与金属板接触过的记忆,像被打乱的拼图,在他眼前飞速重组。
“这不是机组。”他的声音发颤,指尖摸到铁皮下的纹路,和胸口金属板的裂纹完全吻合,“是个能量收集器,用一百二十七块失败品的核心拼成的。”
陈默的手电照向控制台,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代码,组成朵不断旋转的花:“风衣男人说的‘钟摆’,就是这东西?”
“不止。”苏晴突然指着屏幕角落的小字,“你看这个坐标,是钟表店的位置。它在同步老周那台歪掉的钟摆!”
林默突然想起老杨说的“平衡”,想起书签上的方程式。他看着屏幕上的花形图案,看着机组外壳的纹路,突然明白老周歪掉钟摆的用意——不是破坏,是校准。
“他在抵消收集器的能量。”林默的手掌用力按在铁皮上,金属板的裂纹传来刺痛,“老周的钟摆每晃一下,这里的能量就会紊乱一次。他在用自己的能量,给我们争取时间。”
小语突然捂住耳朵,布娃娃掉在地上:“响了!好多人在哭!”
机组突然剧烈震动,铁皮下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屏幕上的花形图案开始扭曲,绿色的代码像融化的蜡,顺着屏幕往下淌。林默感觉到胸口的金属板在发烫,裂纹里渗出淡蓝色的光,像干涸的河床重新涨水。
“它在反抗!”陈默的钢管敲在机组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风衣男人肯定在远程操控!”
控制台突然爆出火花,屏幕瞬间黑掉。厂房的吊灯彻底熄灭,只有林默胸口的蓝光在黑暗中跳动,映出墙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影子——无数个模糊的人形,贴在墙壁上缓缓蠕动,像被吸进去的灵魂。
“是失败品的意识。”苏晴的治愈能量在掌心凝成光球,照亮那些影子的脸,有的像孩子,有的像老人,“它们被困在这里,想逃出来。”
林默的蓝光顺着手臂流到机组上,铁皮下的核心突然发出共鸣,与他胸口的金属板形成完美的频率。他能“听”到那些被困的意识在呐喊,能“看”到他们最后的记忆——实验室的火光、注射时的疼痛、被丢弃时的绝望。
“想走吗?”林默对着机组轻声说,蓝光在他眼底跳动,“我带你们走。”
他集中精神,让胸口的能量顺着纹路流淌,与收集器的核心产生对冲。铁皮下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像有台巨大的钟表正在倒转。墙壁上的影子开始变得清晰,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蓝光。
“快停下!”陈默突然拽住他的胳膊,“你的能量会被吸干的!”
林默没有停。他看着那些绝望的影子,想起733号女孩空洞的眼神,想起林溪后颈的疤痕,想起老周笔记本里的那句话——“他们不是失败品,是被偷走未来的人”。
蓝光突然暴涨,将整个厂房照得如同白昼。机组的铁皮在能量冲击下层层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金属核心,每块核心上都刻着编号,从733一直排到859。它们在蓝光中轻轻颤抖,像等待救赎的星子。
“就是现在!”林默大喊,操控着所有核心悬浮起来,“苏晴,用你的能量包裹它们!”
苏晴的光球瞬间膨胀,将一百二十七块核心全部罩住。治愈能量与蓝光交织,形成道巨大的茧,墙壁上的影子被吸进茧里,发出解脱的叹息。林默感觉到胸口的金属板在冷却,裂纹却在愈合,像被温柔的手轻轻缝合。
当最后一块核心被收进茧里时,机组彻底垮塌,变成堆废铁。厂房的灰尘在蓝光中缓缓落下,像场迟来的雪。林默瘫坐在地上,看着苏晴的光球渐渐缩小,变成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悬浮在掌心。
“里面有声音。”小语捡起地上的布娃娃,指着珠子说,“像好多人在唱歌。”
陈默的手电照向废墟,屏幕的残骸上还残留着半行代码,组成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林默突然笑了,后背的烧伤好像不疼了,胸口的金属板虽然依旧冰凉,却带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
“老周那边应该成功了。”他站起身,蓝光彻底熄灭,胸口的金属板恢复成普通的样子,“钟摆的平衡,找回来了。”
苏晴把珠子放进个金属盒子里,锁好:“医疗部说可以用特殊装置,让这些意识安息。”她看着林默的胸口,“你的能量……”
“没消失。”林默摸了摸胸口,能感觉到种温和的力量,不再是狂暴的操控,而是像老周修表时的耐心,“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
离开旧电厂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林默回头看了眼坍塌的厂房,阳光从裂缝里照进去,在废铁上投下金色的纹路,像块被重新校准的钟表。
陈默的车在晨光里泛着光,布娃娃依旧系在后视镜上,红绳纽扣的眼睛映着初升的太阳。林默钻进副驾时,发现座位上放着本笔记本,是林溪的,最后一页贴着片干枯的花瓣,旁边写着行新的字:
“抛物线的终点不是坠落,是相遇。”
他合上笔记本,放进书包最深处。车窗外的世界正在苏醒,卖早点的摊贩支起了摊子,晨练的老人打着太极,骑自行车的学生哼着歌——所有平凡的日常,都在晨光里闪着温柔的光。
林默摸了摸胸口的金属板,那里不再发烫,却像藏着颗安稳跳动的心脏。他知道,那些关于实验体、能量、战斗的记忆不会消失,但它们终将变成生命里的一部分,像钟表里的齿轮,不再是束缚,而是让时间走得更稳的力量。
“去学校吗?”陈默发动汽车,石膏手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老杨的早自习,据说要听写抛物线公式。”
林默笑了,看着窗外掠过的晨光:“去。顺便告诉他,我找到对称轴了。”
越野车驶向前方的光亮,后视镜里的旧电厂越来越远,最终变成个模糊的黑点,像被时光轻轻擦去的痕迹。而新的故事,正在晨光里,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