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修理厂后院短暂的安全感如同肥皂泡般脆弱。周明远消失的院墙缺口,像一张无声嘲笑的嘴。秦若雪没有浪费一秒。她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机器,迅速将破败的修理厂转化为临时的堡垒。

“强子,堵门!用轮胎和废铁架!”秦若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零,把林默移到那个角落,用厚钢板挡好!动作快!”她指向维修棚深处一个被巨大引擎挡住的三角区域,那里两面是厚重的承重墙,一面是半人高的废弃钢板堆,只需稍作调整就能形成相对坚固的掩体。

张强忍着背痛,低吼着拖拽沉重的轮胎和扭曲的金属支架,狠狠塞进修理厂唯一的正门入口,又搬来几个沉重的发动机缸体堵死。金属摩擦声刺耳,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零则用尽全身力气,配合着秦若雪,小心翼翼地将林默沉重的身体拖拽到指定角落。秦若雪飞快地将几块厚重的钢板斜靠在引擎和墙壁上,形成一个低矮但坚固的“巢穴”。

“待在里面,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秦若雪将零和林默推进去,眼神锐利如刀,“看好他!还有药膏!”

零的小脸苍白,但用力点头,紧紧抱着怀里的油纸包,蜷缩在林默身边,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眼神却异常坚定。

几乎在掩体刚刚形成的刹那,嘶吼声已至!

不是零星的游荡者,而是带着明确目的性的冲击!两只浑身沾满粘稠黑血、皮肤呈现出灰败石质光泽的丧尸撞破了本就摇摇欲坠的侧窗,嘶吼着扑了进来!它们的速度不快,但双臂僵硬挥舞间带着沉闷的风声,指甲乌黑尖锐,散发着恶臭!

“一阶丧尸!”秦若雪瞬间判断,身体已经如同猎豹般侧滑出去,避开第一只丧尸的扑抓!手中的开山刀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精准地斩向丧尸相对脆弱的脖颈连接处!

噗嗤!

刀锋入肉,却传来一种砍在坚韧皮革上的滞涩感!这只尸的防御力远超普通丧尸!刀刃只切入一半就被卡住!

“吼!”另一只丧尸趁机扑近,腥臭的口气扑面而来!张强怒吼一声,巨大的消防斧带着全身力量横扫而出!斧面狠狠拍在丧尸的胸口!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丧尸被砸得踉跄后退,胸口石质皮肤碎裂凹陷,但并未倒下!反而被激发出更凶残的兽性!

“艹!皮真厚!”张强骂了一句,手臂被反震得发麻。

秦若雪眼神一厉,果断弃刀!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避开抓来的利爪,同时闪电般拔出腰间的手枪!

砰!砰!

两声清脆的枪响在封闭的修理厂内震耳欲聋!子弹精准地钻进第一只丧尸被开山刀劈开的脖颈伤口深处!污血和碎骨爆开!那只丧尸的动作瞬间僵直,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

“弱点在伤口!”秦若雪厉声提醒,枪口瞬间转向被张强砸退的那只!

张强反应极快,几乎在秦若雪开枪的同时,他怒吼着再次抡起消防斧,这一次不是拍击,而是用斧刃尖端,狠狠凿向丧尸胸口那处碎裂的凹陷!

噗嗤!咔嚓!

斧刃深深嵌入!骨裂声刺耳!几乎同时,秦若雪的子弹也到了,精准地射入丧尸大张嘶吼的口中,从后脑穿出!

第二只丧尸抽搐着倒下。

战斗短暂而激烈。空气里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丧尸特有的腐臭。

张强拄着斧头,剧烈喘息,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秦若雪迅速更换弹匣,警惕地扫视着破窗和门口,确认没有新的威胁立刻涌入。

“秦姐…这鬼东西…比以前遇到的硬多了!”张强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那两只防御惊人的丧尸。

“它们在进化。”林默的声音冰冷。

秦若雪走过去,用匕首剖开两只尸的头颅。刀尖挑动,两颗鸽子蛋大小、颜色浑浊、带着灰白石质纹路的晶核滚落出来。入手微沉,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不适的能量波动。“一阶晶核,但蕴含的能量比普通丧尸的驳杂,偏向土系防御强化。”

她将两颗晶核擦干净,走向林默所在的掩体。

掩体后,零紧张地探出头,小脸煞白。林默靠坐在冰冷的钢板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秦明雪手中的晶核,如同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绿洲。

“你需要这个?”秦若雪将两颗还带着粘液的晶核递到林默面前。

“是…能量…”林默的声音依旧嘶哑虚弱,但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想要去抓。

“怎么用?”秦若雪没有立刻给他,冷静地问道。她对异能和晶核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和自身摸索,林默显然知道更多。

“握在…手心…引导…吸收…”林默急促地喘息,“直接…吞…也行…但…慢…且危险…杂质多…”

秦若雪点点头,将其中一颗晶核塞进林默冰冷颤抖的手里,另一颗则抛给了刚走过来的张强:“强子,你也试试!感受里面的能量,尝试引导它融入身体,强化你的力量或者防御!”她敏锐地意识到,单靠林默恢复太慢,张强也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张强愣了一下,看着手里那枚灰扑扑、触感怪异的晶核,有些迟疑:“秦姐,这…能行?”

“不行也得行!没时间犹豫了!”秦若雪语气斩钉截铁,“刚才的战斗动静不小,很快会引来更多!守住门口!我盯着外面!”

张强一咬牙,学着林默的样子,紧紧握住晶核,背靠着堵门的轮胎堆,闭上眼睛,努力去“感受”。

林默在晶核入手的一刹那,便闭上了眼睛。一股微弱但精纯的风系能量从他干涸的经脉中艰难溢出,小心翼翼地包裹住掌心的石肤尸晶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晶核内驳杂、沉重、偏向土石属性的能量。这种能量与他自身轻灵的风系本源格格不入,强行吸收只会事倍功半,甚至加重伤势。

但他没有选择!

一丝丝冰冷沉重、带着土腥味的能量被强行剥离、抽引出来,如同细小的沙砾洪流,粗暴地冲入他残破的经脉!剧痛瞬间加剧!仿佛有无数砂纸在体内摩擦!他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血丝,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林默!”零惊呼,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别…管我…”林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额头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他强忍着非人的痛苦,调动起所有残存的精神力,引导着这股沉重的外来能量,不去冲击本源,而是如同泥瓦匠般,强行去修补体内那些因重力反噬而破裂、渗血最严重的细小血管和肌肉纤维!

这是一种极其粗暴、近乎自残的利用方式!效率低下,痛苦加倍!但他别无他法!他需要先稳住伤势,吊住性命!

另一边,张强握着晶核,憋得满脸通红。他根本不懂什么“引导能量”,只是本能地觉得手里这东西沉甸甸、冷冰冰的很不舒服。他尝试着用力去“捏”,去“想”着把它融进身体里。

突然,一股冰冷、带着强烈土腥味的能量猛地从晶核中爆发出来,如同失控的野牛,蛮横地冲入他握着晶核的手臂!

“啊!”张强痛吼一声,感觉整条手臂瞬间麻木僵硬,仿佛被冻成了石头!那股沉重冰冷的能量在他手臂肌肉里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稳住!别抗拒!尝试控制它!引导它去你后背受伤的地方!”秦若雪一边警惕地盯着窗外,一边厉声喝道。她虽然不懂原理,但战斗直觉告诉她,这股能量可以用来强化防御!

张强痛得龇牙咧嘴,听到秦若雪的吼声,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不再试图驱散那股冰冷沉重的能量,而是咬紧牙关,拼命集中精神,想象着这股力量流向自己火辣辣疼痛的后背伤口!

奇迹发生了!

那股横冲直撞的冰冷能量,似乎真的被他狂暴的意志力所牵引,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涌向他后背的伤口!

“嘶——!”张强倒抽一口凉气,感觉后背像是被无数冰针狠狠扎入,紧接着又被沉重的磨盘碾压!剧痛瞬间飙升到顶点!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仅仅几秒钟后,那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坚实的麻木感!他惊骇地低头,发现自己手臂上被能量冲击的皮肤,竟然隐隐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色石质光泽!而他后背原本火辣辣的伤口,此刻传来一种被厚厚泥浆包裹住的、沉甸甸的麻痒感!渗血似乎真的止住了,疼痛也大为减轻!

“卧槽!神了!”张强又惊又喜,看着自己手臂上那尚未褪去的微弱石质光泽,感受着后背的异样,忍不住低吼出声。

就在这时!

“嗬嗬…吼!!!”

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嘶吼声如同潮水般从修理厂外传来!伴随着沉重的奔跑声和金属被撞击的哐当巨响!地面都似乎在微微震动!

“来了!数量很多!”秦若雪脸色剧变,瞬间举枪瞄准被堵死的正门方向!她能听出来,其中夹杂着不止一只丧尸的沉闷嘶吼,甚至还有更尖锐、更迅疾的声音!

张强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抄起消防斧,后背那沉甸甸的麻木感给了他一丝莫名的底气,但面对未知数量的敌人,恐惧依旧攥紧了他的心脏。

掩体内,林默猛地睁开了眼睛!手中那颗石肤尸晶核已经失去了大半光泽,变得灰暗浑浊。他体内的剧痛并未消失,但那股沉重的外来能量暂时堵住了几处最大的内出血点,让他勉强恢复了一丝行动能力!更重要的是,晶核能量的刺激,如同火星溅入了油桶,将他沉寂的重力异能核心再次点燃!虽然微弱,但已经可以尝试调动!

他看向秦若雪和张强,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秦队长…堵死入口…守不住!放…放一部分进来…关门打狗!”

秦若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修理厂内部空间有限,同时涌入太多敌人,他们必死无疑!只有控制入口,分批解决!

“强子!听我口令!准备搬开缸体!”秦若雪厉声下令,身体紧贴墙壁,手枪瞄准门口缝隙。

张强低吼一声,双手抓住堵门的沉重发动机缸体边缘,肌肉贲张!

轰!哐啷!

修理厂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金属卷帘门,连同后面堵着的部分杂物,被外面狂暴的力量猛地撞开一个大洞!一只丧尸嘶吼着率先挤了进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后面影影绰绰,还有更多扭曲的身影在疯狂冲击!

“就是现在!搬开!”秦若雪厉喝!

“给老子起!”张强怒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堵在缺口中央的沉重缸体向侧面拉开一道仅容一尸通过的缝隙!

呼!一道迅疾如风的黑影,趁着缝隙打开的瞬间,如同鬼魅般从两只石肤尸的缝隙中钻了进来!那是一只体型相对瘦小、四肢着地的丧尸!它的指甲异常锋利修长,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速度奇快无比,目标直指掩体后气息最微弱的林默和零!

“小心!二阶利爪尸!”林默瞳孔骤缩,大声喊道

秦若雪调转枪口已经来不及!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林默眼中寒光爆射!他艰难地抬起左手,对着那只扑向掩体的利爪尸,五指猛地张开,然后狠狠向下一压!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凝练的重力场瞬间笼罩了利爪尸周身半米范围!

扑击在空中的利爪尸,动作骤然一沉!仿佛凭空背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它那迅捷无比的动作出现了致命的迟滞!

噗嗤!

秦若雪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开山刀脱手飞出!如同离弦之箭,精准无比地从利爪尸大张的口中贯入,刀尖从后颈透出!将它狠狠钉在了地上!污血喷溅!

“强子!堵门!”秦若雪看也不看结果,拔出手枪对着挤进来的第一只丧尸的膝盖关节连续射击!同时厉声下令!

张强在缸体被撞开的瞬间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怒吼着,用肩膀狠狠撞向被拉开的沉重缸体!

轰隆!

缸体复位,将紧随其后想要冲进来的几只丧尸狠狠撞了回去!暂时封死了缺口!只有最先挤进来的三只丧尸被困在了修理厂内!

关门打狗!

秦若雪眼神冰冷,如同盯上猎物的雌豹,手枪和匕首在她手中化作死神的镰刀。张强咆哮着,挥动消防斧,后背那沉甸甸的麻木感似乎真的赋予了他更强的防御力,硬扛着石肤尸的捶打也要劈开对方的关节!林默靠在掩体后,脸色惨白如纸,每一次强行催动那微弱的重力场干扰丧尸动作,都让他喷出一小口鲜血,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燃烧的星辰!

修理厂内,金属撞击声、枪声、嘶吼声、怒骂声、骨骼碎裂声…混杂成一首残酷的生存交响曲。血腥味、硝烟味、机油味、腐臭味…浓烈得令人窒息。

这里,就是他们选择的熔炉。要么在战斗中淬炼成钢,要么被彻底烧成灰烬。

零蜷缩在林默身边,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大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外面惨烈的厮杀,看着秦若雪矫健的身影,看着张强浴血奋战,看着林默一次次咳血却依旧抬起颤抖的手…她紧紧抱着怀里的油纸包,又看了看地上那颗被林默吸收后变得灰暗的晶核,一个念头如同种子,在她恐惧的土壤里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