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厂内的最后一声嘶吼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三只丧尸变成了三堆扭曲的残骸,污血在满是油污和灰尘的地面上肆意流淌。张强拄着卷刃的消防斧,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汗水混着溅上的污血,在他脸上冲刷出道道沟壑。后背那沉甸甸的麻痒感依旧存在,甚至有些发烫,但伤口处传来的不再是剧痛,而是一种被岩石包裹的、奇异的坚实感。
秦若雪迅速检查了一下被张强重新堵死的门洞,确认暂时安全。她走回场中,动作麻利地剖开三具丧尸的头颅,三颗带着灰白石质纹路的晶核落入手中。她擦干净,将其中两颗抛给靠在掩体旁、气息微弱但眼神灼亮的林默,另一颗则再次给了张强。
“继续!没时间休息!”她的声音带着战场特有的冷酷节奏,“刚才的战斗,外面肯定还有东西在徘徊!抓紧每一秒恢复!”
张强看着手里再次出现的晶核,眼神复杂。刚才那粗暴的“吸收”过程带来的痛苦记忆犹新,但效果也是实实在在的。他一咬牙,再次紧紧握住晶核,闭上眼睛,这次不再是盲目尝试,而是努力回忆那种引导能量流向伤处的感觉。
林默则毫不犹豫地将两颗晶核同时握在手心。他体内混乱的能量风暴在第一次吸收后稍有平息,但内腑的创伤和本源的空虚依旧如同黑洞。两颗晶核入手,驳杂沉重的土系能量再次涌入,如同冰冷的砂砾洪流冲刷着残破的经脉。
“呃…”剧痛让林默的身体再次剧烈颤抖,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都渗出血丝。他不再满足于仅仅用这股能量去修补伤口!他需要力量!需要能量来激活他那沉寂的、真正属于他的本源!
他艰难地分出一丝微弱的精神力,不再强行引导土系能量去堵漏,而是小心翼翼地尝试沟通自己识海深处那沉寂的、如同微弱气旋般的风系核心!
风,轻灵,迅疾,无形无相,与手中晶核那沉重、凝滞的土石能量格格不入,甚至相互排斥!强行融合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冲突!
林默的额头青筋暴跳如虬龙,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悬崖边走钢丝的疯子,一边要忍受土系能量冲刷经脉的剧痛,一边又要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缕微弱的风系气息不被碾碎,同时还要尝试让这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在体内达成某种…平衡?或者说,是让风系核心,去“过滤”掉土系能量中过于沉重的杂质,只汲取那最本源的生命能量!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需要精密到极致操控的过程!稍有不慎,就是能量冲突、经脉寸断的下场!
就在他全神贯注、与体内两股能量进行着生死搏斗时,一只冰冷柔软的小手,轻轻覆盖在了他紧握晶核、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背上。
是零。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含着泪、却异常清澈坚定的眼睛看着林默痛苦扭曲的脸。一股微弱、清凉、带着奇异生机的气息,顺着她的小手,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渡入林默的体内。
这股气息极其微弱,与狂暴的晶核能量相比微不足道,但它却像一颗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在林默濒临崩溃的能量平衡点,激起了一丝微妙的涟漪!
它没有直接参与能量的争斗,更像是一种奇异的“润滑剂”和“催化剂”!它抚平了风系核心因排斥而引发的剧烈躁动,同时让那狂暴涌入的土系能量,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微弱的“活性”,不再那么纯粹地冰冷沉重!
就是这一丝变化!
林默濒临极限的精神力敏锐地抓住了这一闪即逝的契机!他猛地引导那缕被安抚的风系气息,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在狂暴的土系能量洪流边缘轻轻一旋!
嗤!
一缕极其精纯、剥离了大部分土石属性、只剩下纯粹生命本源的能量,被风系气息巧妙地“切割”、“剥离”出来!这缕能量虽然细小,却异常温和,瞬间被林默干涸的经脉吸收,汇入那微弱的风系核心之中!
风系核心猛地一颤!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汲取着这缕精纯的能量,那微弱的气旋似乎凝实了一丝丝!
有效!
林默心中狂喜!零的气息,配合他对风系异能本质的深刻理解,加上对能量剥离的精准操控,竟然真的找到了一条在重伤状态下快速汲取异种晶核能量的捷径!虽然效率依旧低下,痛苦丝毫未减,但至少看到了恢复的希望!
他不再犹豫,强忍着非人的痛苦,集中全部心神,借助零那微弱却关键的“催化”之力,开始一次次重复着这精密的“剥离”过程!一缕缕精纯的生命能量被艰难地榨取出来,滋养着他濒临枯竭的本源。
零的小脸也迅速变得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能感觉到林默体内那狂暴混乱的能量场,每一次传递那股清凉气息,都像是在惊涛骇浪中投下一枚小小的石子,对她自身也是一种巨大的消耗。但她死死咬着下唇,小手坚定地按在林默的手背上,没有一丝退缩。
另一边,张强的吸收过程就简单粗暴得多。他不再尝试精细引导,而是凭借着一股蛮横的意志力,强行将晶核中那冰冷沉重的能量“压”向自己的后背和双臂!剧痛依旧,但伴随着剧痛,他清晰地感觉到后背伤口处的肌肉在蠕动、收紧,皮肤下的组织变得更加致密、坚韧!双臂挥动间,也似乎多了一股沉甸甸的力量感,仿佛肌肉纤维被注入了岩石的颗粒!
“哈!”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猛地一拳砸在旁边一个废弃的轮胎上!
砰!
一声闷响!轮胎被砸得深深凹陷下去!虽然远达不到林默那种重力爆发的恐怖效果,但比起他之前的力量,已经有了显著的提升!他感觉自己的拳头仿佛裹了一层无形的石甲!
“秦姐!我感觉…力量变大了!皮也更厚实了!”张强兴奋地低呼,看着自己隐隐泛起微弱灰芒的拳头。
秦若雪正警惕地守在一扇破窗前,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听到张强的话,她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她回头看了一眼,林默依旧在闭目咬牙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气息似乎比刚才稍微稳定了一丝丝,零的小脸苍白却眼神坚定地守在他身边。
“保持警惕,强子!这只是开始!”秦若雪的声音依旧冷硬,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这支濒临崩溃的小队,似乎正在这地狱熔炉里,被强行淬炼出一点希望的雏形。
时间在紧张和痛苦的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
修理厂外,非人的嘶吼声和徘徊的脚步声始终没有远离,甚至偶尔能听到更远处传来令人心悸的、如同野兽搏杀般的巨大声响和建筑倒塌的轰鸣。整个城市废墟,如同一座巨大的狩猎场,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残酷的生存与淘汰。
林默手中的两颗晶核已经彻底失去光泽,变成了两块灰扑扑、毫无生机的石头。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血丝密布,疲惫到了极点,但瞳孔深处那点锐利的光芒却比之前更加凝聚。
他体内的情况依旧糟糕,内腑多处破裂并未完全愈合,只是被强行“糊”住,本源的风系能量也只恢复了一丝丝,如同风中残烛。重力异能的核心更是沉寂得如同死物,强行催动它的代价太大。但至少,他暂时摆脱了濒死的状态,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
更重要的是,他摸索到了在重伤状态下,利用零的“催化”能力高效吸收异种晶核的方法!虽然过程痛苦,效率也远比不上健康状态,但这在资源匮乏、强敌环伺的初期,是救命的关键!
“感觉怎么样?”秦若雪的声音传来。她不知何时已经搜索完了修理厂内部,拖着一个满是灰尘、但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大号金属工具箱走了过来。
“死不了…”林默声音沙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看向零,小女孩因为消耗过度,已经靠在他身边沉沉睡去,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和疲惫。“多亏了零…”
秦若雪点点头,目光落在零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复杂。这个小女孩身上的秘密,恐怕不比林默少。她蹲下身,打开那个沉重的工具箱。
里面没有期待中的武器弹药,只有一些沾满油污的修理工具:沉重的扳手、大小不一的螺丝刀、几把钳子、几卷绝缘胶布、几块磨刀石,甚至还有一小罐凝固了大半的润滑脂。在末世前,这些都是垃圾。但在现在,这就是宝贵的资源。
秦若雪拿起一把沉重的活动扳手,掂量了一下,又拿起一把前端尖锐的螺丝刀,眼神锐利起来。她看向张强:“强子,把消防斧给我。”
张强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卷刃的消防斧递了过去。
秦若雪接过斧头,将斧柄末端卡在工具箱的金属边缘缝隙中固定住,然后拿起那把尖锐的螺丝刀,对准卷刃最严重的豁口处。
“扶稳!”她低喝一声,手中沉重的活动扳手高高扬起,狠狠砸在螺丝刀的尾部!
铛!铛!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修理厂内回荡!火星四溅!
在张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秦若雪如同一个铁匠,用最原始粗暴的方式,硬生生地将螺丝刀尖锐的头部,一点一点地砸进了消防斧卷刃豁口的金属深处!她不断调整角度,反复锻打,硬是用蛮力和技巧,将豁口两边卷曲的金属重新砸平、压紧,将那截尖锐的螺丝刀牢牢地“焊”在了斧刃的缺口上!
几分钟后,一把造型怪异的“新武器”出现在秦若雪手中。
原本的消防斧刃口上,多出了一截寒光闪闪、尖锐无比的“刺刃”!虽然粗糙丑陋,但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仿佛消防斧之前就是这个样子的。
“秦姐,这是?”
“这应该是我的异能,“改造”。秦若雪冷静的回答道
“拿着!”秦若雪将改造好的“刺刃斧”抛给张强,然后拿起另一把螺丝刀和一根沉重的撬棍,开始如法炮制。
林默看着秦若雪专注而有力的动作,看着她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和沾满油污的脸颊,心中升起一股敬意。这个女人,在绝境中迸发出的韧性和创造力,令人惊叹。她不仅仅是战士,更是能在废墟中打造利器的工匠。
“秦队长…我们需要…更多晶核…还有…药…”林默的声音依旧虚弱,但语气坚定,“我的伤…靠晶核只能吊命…零的药膏…或许…”
秦若雪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锻打着手中的撬棍,声音低沉:“药膏太少了,要留着救命。晶核…”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修理厂那堆满废弃零件的角落和远处更庞大的工厂废墟轮廓,眼神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外面有的是。等零恢复一点,你也能动,我们就出去‘取’!”
她将改造好的“撬棍刺”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敲响了战鼓。
“这鬼地方,就是我们的第一个猎场!要么我们猎杀它们,用它们的骨头铺路!要么…就变成它们的养料!”
张强握紧了手中粗糙但杀气腾腾的刺刃斧,感受着后背和手臂那股沉甸甸的力量感,眼中也燃起了凶悍的战意:“秦姐!林兄弟!干他娘的!”
林默靠在冰冷的钢板上,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那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风系能量,如同黑暗中倔强燃烧的火种。剧痛依旧,前路依旧遍布荆棘与死亡,但至少,他握住了第一块向上攀爬的石头。
淬火已经开始。在这片名为末世的巨大熔炉里,他们要么化为灰烬,要么…锻造成钢。
掩体角落,沉睡的零在梦中微微蹙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怀里那个油纸包紧贴着胸口,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药草清香的奇异气息,如同初生的嫩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然弥散开来。